我慢慢走進將軍帳中。帳內無人。想來應該在軍帳中商量事情吧。或者商量的還正是關于如何處置我們三個奸細的大計。我心下黯然,他既精明如斯,我倒也不需要擔心他會被陷害,只要成全那公主的念想,從她那兒得了解藥離開這里便是。迷情丹,哼,如此佳人在側,他又何樂不為?對男人,尤其是古代的男子,**的事自然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影響,不過一場風流韻事罷了。
他安排我在他帳中服侍。我便也規規矩矩地遵守一個丫頭的本分,在帳內收拾收拾東西。
不過他的寢帳中東西倒是不多,除了一個書架擺的滿滿的。我百無聊賴,只好把那已經很齊整的書架又收了一收。書架上倒主要是兵書,其他還有一些史書。而最高的一層架子上卻擺了一個木盒子,不知道這里面放的是什麼東西,出于好奇心,我伸伸手想觸到它,卻無奈最上層實在是太高,我踮起腳尖卻還是夠不到。
「你在干什麼?」我嚇得手一縮,回頭卻見他的臉上隱有怒氣。
我嚇得指指書架,啊啊叫了兩聲,表示我是在幫他收拾書架。他不再看我︰「退下吧,這個盒子,以後不要踫。」
我低下頭告退。
出賬時,外邊已經飄起了雨。抬頭,輕輕一笑,任冰涼的雨滴落在臉上。天灰蒙蒙的,雨挾著涼風從西北方向而來,看架勢應該要下好幾天。
等到傍晚時分,我端了他的晚膳送入帳中。進帳時我一直是低著頭,卻半晌都沒有他的動靜。疑惑間抬頭,發現桌前並無一人。
正準備離開,突然听到一聲微弱的申吟。
尋聲看去,他正躺在榻上,額頭汗珠滾滾。
我上前一看,他雙眸緊閉,手卻捂著自己的肩頭。我突然想起曾經那個狼嚎陣陣的寒夜,那相互依靠相互取暖的孤寂時刻。那時候,我誤傷了他。正有些愣神,身旁的人又申吟了一聲。
是這下雨天,舊傷又復發了嗎?我急忙轉身準備去找隨軍軍醫。卻被什麼拽住了衣袖。
再回頭一看,他的手正緊緊抓著我的衣袖,我伸手探一下他的額頭。果然,舊傷復發還伴著高燒。看來此刻已經不清醒了。還要上戰場帶兵的人,怎這點傷也沒找個好點的太醫根治了呢?
我松開他的手,向帳外走去。
忽听身後傳來輕微的呼喚︰「別走。」
我心里一動,嘆了口氣。
「別走,不要離開我,煙兒。」
我腳下一頓,腦子里也轟隆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回頭看他,他依舊雙眸緊閉,只是嘴唇微動。而剛剛那句話,就是他在這樣的狀況下說出來的。
心里千萬種情緒匯集到一起,仿佛一個本已經明晰自己前方道路的人突然被告知那條路不一定是對的,迷茫而不知所措。
直到他又咳嗽了一聲,我才醒轉過來。急忙朝外奔去。
軍醫在哪?軍醫在哪?一時間,發現到處都是白茫茫的帳篷,我急得到處轉,卻又不敢開口問人。
一個粉色衣著的侍女從我面前走過。讓我于慌亂中又看到了一絲希望。我認得這個熟悉的女子。正是春桃。
我也不與她詳細解釋,急忙拉著她就往將軍帳中跑。春桃畢竟是長期伺候他的。而且她在軍中呆的時間長。
春桃進來後看了臥在榻上的他,卻沒有我想象中的訝異,只是嘆了口氣,略帶責備地道︰「將軍既讓你今後做他的侍女,你怎麼能看著將軍燒成這樣?」
我不言不語,只是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希望她能解決這個問題。她看了我一眼,又無奈嘆道︰「也不知道將軍是怎麼想的,居然要一個啞巴來做自己的丫鬟。」說著看向我,嚴肅地道︰「將軍這傷是舊疾,不需要找大夫,一直吃的都是秘制的藥囊。你先去打些水來。我來拿藥。」
她說的不疾不徐,倒也不是不關心,只是恐怕他這次出征以來舊傷頻頻復發,所以春桃也便知曉了他的習慣,也知道只是一時的發燒,並無大礙。
我听她的吩咐打來了熱水,弄了熱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春桃正墊著腳夠那個木質盒子。還叫我︰「你過來看看,以前那藥都是放在這個盒子里的,也不知道怎麼將軍怎麼就把這盒子放那麼高了。」我搬過凳子來到書架前,踩上凳子挪動那個木盒子。
「 啷」一聲,盒子從書架上掉了下來。
我們面面相覷,卻馬上意識到先找藥要緊。春桃熟練地從木盒子找到了一個更小的錦盒,估計那就是裝藥囊的盒子。我見她已經找到藥,心里也安定了許多。又想起之前他說讓我不要再踫這個木盒子,便俯子收拾著散落一地的東西。沒想到他如此看重的這個木盒子里裝的倒不是什麼軍事機密,卻大部分都是一些字畫。我看著滿地散落的字畫,只怕他突然醒來後會勃然大怒,只好匆匆把它們籠在一起堆回到盒子里。卻是越著急越容易生亂子。一不小心就刮壞了其中一幅。
尖銳的紙張撕破的聲音,震得我心驚。
那邊春桃似也听到了,轉過頭來喚道︰「先過來幫我,那兒待會兒再收拾吧。」
我走近床榻,卻見春桃手中拿著的錦盒里裝的,恰恰正是當日我為了給他解藥苦創制的膠囊。藥囊藥囊,原來這秘制的藥就是膠囊。想當初倒確實制了好多給他,卻沒有想到他還保留了這麼久。
我看著他,不禁有些恍神。
我們兩人一經配合,很快倒也讓他吞下了藥。我拿毛巾擦去了他臉上的汗。一顆心稍稍安定下來。再看春桃,卻見她有些納悶地盯著我看。我急忙拉著她的衣服,指指地上散落的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