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的人並沒有給言隱提供什麼有建設性的建議,倒是多半認為他是個瘋子。加之皇城之中不似邊疆少數民族聚居,思想反而更加閉塞。我想想這樣的事情若非親身經歷任誰都不會信的,何況在封建時代。
「因為一直想著調查水眼之事,我的盤纏悉數用盡。無奈之下便將那塊已經極其平常無奇的玉鐲賣了。心里也打算對此事不再追究下去。」
「直到有一天在鬧市街頭一個女孩子當街攔奔馬,當時我在不遠處經過,胸口突然變得滾燙,拉開衣服一看才發現胸前曾經放那玉鐲的地方被灼得綠瑩瑩的。我懷疑一定與那女孩子有關。只可惜等我湊上去之時,那女孩子已經和騎馬的人一起不見了。我四處打听才得知那個女孩子在城郊騎馬。直到幾天後,我才看到了你。那時候你還是個9歲的女孩。胸前的灼傷讓我明白自己已經在遭受懲罰了。若非我當初的執念,就不會有這些,唯有讓一切歸位,才能保住自己的安寧。」
我嘆息一聲︰「所以你就去告訴我阿瑪說我22歲之前有劫數?」
「我當初只想將你帶去玉魄山我發現水眼的地方,就騙羅察大人說小姐命格奇特,需要隨我四處修行方可渡劫。22歲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不過可惜羅察大人並不相信我的話。從那以後,我便留下來在京城完顏府附近的醫館干了行醫救人的行當,就這樣過了11年。11年里我一直提心吊膽,心里未曾安寧過。完顏府家教管的緊,我基本沒有機會見到你。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大哥帶著你離開家玩,我便趁那個機會擄走了你。」
原來應的這個劫倒是人為造成的。我只當自己是特殊的情況下穿越了,沒有想到背後還有這麼多曲折。
「所以你就帶我去了玉魄山?」我想到自己穿過來的時候在戰場,知道事情必然不會那麼簡單。
他又重重嘆了口氣︰「在路上的時候你就跑了,我也是一廂情願,想讓一切回歸原樣,若你心里不願,我一人之力又怎麼能改變的了呢?後來我就留在了玉魄山,與其努力回避未知的災禍,倒不如靜觀其變,等待事情的發展。我也想看看,究竟會再發生什麼。」
他看著我,有些悲涼地笑道︰「直到前幾天我胸前的灼傷感越來越烈,那團綠瑩瑩的光漸漸明亮。我知道一切應該要結束了。看到你中毒不得不吃蓮心草解毒,我才釋然,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原來那最初讓我妄動執念的神藥,最後還是要回到你的體內。」
我模模自己的胃,想要感受那神奇之草的存在,卻終是枉然。
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再看言隱,臉色蒼白,而地上赫然是一灘鮮血。我大驚失色︰「大師,你怎麼了?」「姑娘,你還是不要叫我大師了,我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醫者,卻因為自己的執念一生憂慮,如今我大限將至。只盼姑娘听我一句。」
他看了看我的肚子,道︰「我本以為你吃下蓮心草之後一切都能回歸原來。可是你身上的白色光芒並沒有融入到那只玉鐲中。也許是因為你月復中的孩子。也許是因為姑娘心中還有執念。老朽已經無能為力了。希望姑娘好自為之。」
-----------------------------------------------------
「姐姐,師父為什麼讓我跟你下山啊?我們要去哪里呢?」
思緒被身邊這個嘰嘰喳喳的聲音打斷。一路上他一直吵嚷個不停。讓我甚是頭疼。
拿竹筒子舀一筒子身邊的溪水,側頭緩緩道︰「你師父他要清修了,誰讓你這麼吵,所以他讓我好好管教你。以後你得听我的了。小東西,你多大了?」
「8歲。」
「以後,你就叫我娘親,可好?」
「為什麼?明明是姐姐啊!」
「什麼為什麼啊?!白撿一個娘親還不好。做你娘親瞬間讓我老了一個檔次。」見一邊的小男孩眼圈紅紅的樣子,我沒奈何只好把他抱過來好生哄他︰「別哭別哭,以後我好好疼你。」
走了一天的路,也有些累了。他蜷在我的懷里睡著了,我看著他有些蠟黃的臉上還掛著顆晶瑩的淚珠,不禁鼻子有點酸。
老頭兒彌留之際的笑容一直在眼前晃動。還有他的聲聲叮嚀︰「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大限將至,這對于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月兌。又能有幾個人能有我這樣的機緣踫上玉魄湖開,蓮心草萎這樣的盛景?人生在世,我的經歷算是足夠驚心動魄了,能在死前再次見到這只鐲子,能和你交代那些事情,已然無憾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虎子。他是我前不久撿到的孩子,身世可憐,父母早亡。姑娘一看就是善人,希望你將他帶下山去照顧他,你的好心一定會結善果的。」我帶著虎子走出屋子的時候,合上門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他欣慰的笑容,心里很沉重。
那個老頭兒就這麼死了,可我心中疑問並未完全得到解答。
因為9歲的時候,完顏暮煙還只是完顏暮煙,而我還生活在幾百年後的深圳都市。對于我倆來說,什麼都沒有發生改變,可是究竟又是什麼,讓老頭兒胸前的烙印有了反應呢?我無法想明白。慢慢從懷中取出那個玉鐲,在淡淡的月光下,它看上去那麼晶瑩剔透,卻和最普通的翡翠一樣,沒有任何異常之處。我嘆了口氣,也許只能像老頭兒那樣,等待事情順其自然的發展了。
山風吹來,微冷。我從包裹里拿出一件厚一點的衣服蓋在虎子身上。看著西北方向,不知道他看了那封信後是怎麼處理的?不知道,他是否又打了勝仗?听虎子說,我吃完蓮心草整整昏睡了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