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我不爭氣的眼里劃過一滴淚，他驚嚇得抱住我說對不起之後，他每夜都只是靜靜抱著我睡覺。而我，也一直覺得這樣甚安詳，甚好。
見我有些呆愣，小葉叫我︰「福晉，您泡太久了。」我醒神，問道︰「你可知什麼酒容易喝醉？」小葉納悶了半晌方道︰「這個我女兒家哪里知道，只听阿南說過那上好的千杯醉才最是烈人。雖叫千杯醉，卻是尋常人喝一杯就招架不住。」我計上心來︰「明兒你讓阿南給我尋點這個酒來。」小葉嘴角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出來時，十四卻是立在那邊亭子吹著笛子。這幾個月來，他瘦了不少。此時正是早春天寒，他一人立在那里，更覺蕭瑟。他見我出來，忙幫我披上一件毛皮大衣，摟住我︰「外面涼，你剛從水里出來，多穿點，本來身體就寒涼，才更要注意點。」我不語，感受著周身覆上的暖意，只覺內心更加自責和愧疚。
次日，阿南便替我弄來了一小壺千杯醉。我抿了一口，果真是極辣的酒。這一日到了很晚的時候，他都沒有回來。我坐在院中，將孩子都交給小葉和阿南去照管，又遣退了旁人，獨自一人坐在滿院的桃花中，擁著狐裘，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酒。
等到夜色漸涌，月色鋪滿整個院子，他才回來。他看到我，有剎那的錯愕，卻隨即滿臉怒意︰「這麼涼的天，你還在院中坐著作甚？是誰給你的酒？你的身體……」不及他說完，我便跌跌撞撞地撲向他的懷里。雖然一次只喝一小口，待到他回來時，卻已經累積了不少了，我的肢體已經不怎麼听使喚了，但大腦里卻有一個聲音不斷提醒自己︰不要怕，不要怕。我一只手勾著他的脖子，一只手解自己的外衣。烈酒入腸，燥熱難耐。我只見他神色莫變，不知是什麼情緒夾雜在其中。卻忽地被他抱起進入屋內。
耳畔是他漸轉粗重的呼吸聲，能感覺到我的外衣被輕輕褪去，我昏沉著頭，嘴角卻依然噙著笑，眼楮已經睜不開。
昏沉中只覺他似乎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或許是我睡著了，做夢吧。夜半酒醒，發覺他倚在床邊，而我身上蓋著棉被，除了外衣月兌去，其他的並無變化。
我有些驚訝，卻見他看向我的眼楮，不知怎麼看得我心痛︰「煙兒，你，又何必如此？如果你不願意，我再不會勉強與你。能夠這樣相擁相伴一生，已是失而復得的幸福。我只恨，只恨自己當初恨極了你的漠不關心，才會以那樣的方式讓自己在你的心里變得深刻。酒這個東西傷身，你以後少喝。你喝太多酒，還是早些休息吧。明日白天還有公務，我今天就去書房里睡了。」他撫了撫我額前的頭發，又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轉身欲走。我知道他此刻必是很傷心失望，因為我的拒絕，因為我的無法釋懷，他需要一個空間去平復自己的心情。可是，為什麼，心里是如此的痛？為什麼耳畔似乎有一個聲音告訴我︰留下他，留下他。
他是我最愛的人。他在我**時強忍住的沖動，只是因為愛護我，疼惜我，珍視我。他剛剛吻著我的額頭，他現在要走，要獨自去舌忝舐傷口。
這個人，他是我的夫君。
「站住！」幾乎在他要踏出門的一瞬間，我月兌口喊出聲來。
他身形一滯。我光著腳跳下床，「咚咚咚咚」跑到他身後，抱住他的腰︰「不準走。」他扳開我的手指，艱難張口︰「煙兒，不要這樣子……」我不听他說，又緊了緊自己的手，怒道︰「害我浪費了小半瓶的千杯醉，這麼來勾引你，你都不理，莫不是外面有女人了麼？」他身體一顫，緩緩轉過身來，我抬眸看他，目光羞澀卻不退避，透著無限柔情︰「夫君，你還欠我一個堂堂正正的洞房花燭夜呢？」我拔下頭上的玉簪，滿頭青絲如瀑垂下，晚風吹來，發絲舞動。我就這麼直直看著他，看到他的眸光亦漸漸熾熱。
終于，一個飽含壓抑的吻狠狠地扣在了我的唇上。而房門也在同一時間砰一聲合上。這個吻糅雜了深深的愛戀，受傷，釋放等各種情緒。我體會著他的這些情緒，越發努力地吻他。唇之後便是脖子，再是胸前的肌膚。我只覺麻麻癢癢，想笑又笑不出來。他知道我赤著腳，索性抱著我把我的腳放在他的腳上。這下子我更加沒了重心，只能緊緊抱住他。
我只覺如墜雲里霧里，周身都漸漸失了力氣。他一只手托著我的臉頰，一只手不忘記輕輕解開我的腰帶，恍惚間，輕紗飄落，才驚覺衣服已盡數褪去。我滿面羞紅看向他，卻看到他溫柔的眉眼，淡淡的笑意，頓時覺得分外安寧。他輕輕用力，我便橫躺在他懷中。他抱著我，把我放到床上，輕扯床鉤，簾落，裹下一夜意亂情迷，相濡以沫。沒有初次的驚惶羞辱，只有我心悠悠。
許久，身旁的人終于漸漸睡去。我看著紅色的紗幔，寬大的木漆雕花紅床，鏤空的床頂，內心是欣喜和滿足。曾幾何時，我曾恨他，怨他，曾幾何時，我們天涯陌路，然而，此刻，我們相依相偎，我們相濡以沫。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耳畔，額前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浸濕，我卻愈加精神百倍，內心充滿無限遐思︰我要和他一起去騎馬，我們共乘一騎，放聲高歌；我要和他一起做飯，雖然我的廚藝不怎麼樣，但是他肯定願意吃我做的東西的；我要和他一起教弘明弘暟本領，他可以教他們武功，我則可以給他們普及普及一些不算太與這個時代月兌軌的科學常識，我還可以教他們設計房子，不過，寫字這就得跟他們阿瑪學了；我要和他……感覺有好多好多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一時間腦子里奔涌擁擠著好多的想法，我只是後悔自己怎麼沒早安排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