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王宮的頭一星期,恩奇都只能用「大災難」來形容。
她被分配的住處簡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厚厚落滿灰塵,好像是放了一張床的雜貨屋。即使恩奇都曾經在森林里生活一年,她也是很愛干淨的,每天都會用魔法清潔身體。
好吧,這個還難不倒她,把屋子打掃干淨就是了。
但是有一件事她絕對不能容忍,就算是她能忍,小吉也不能忍。
「為什麼一天只有一頓飯!!」恩奇都對著送飯的侍女芙拉大吼大叫。
芙拉端著少的可憐的早餐,似乎比恩奇都脾氣更大︰「愛吃不吃!」接著砰一聲把飯放在桌子上,氣鼓鼓地轉身便走。
本來自己是要服侍像陛下和塞拉斯大人那樣高貴的人的,怎麼就被陛下分配給了這個來歷不明的紅發女人!
一人一狼蹲在屋子里幽怨的看著飯碗,里面只裝了蘆筍清湯。
一定是吉爾伽美什讓自己餓肚子的,這種無情的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不行!在這樣下去會被餓死的!小吉,咱們出去覓食!」
「嗷!」
恩奇都和小吉經過花園時看到了一群女人排著隊站在那里,個個都是性感尤物。她們面前站著兩個議員,把女人們一個一個審核篩選,其態度之認真,好比在挑選官員。
早就听說元老院的老家伙們整天嚷嚷著要吉爾伽美什延續子嗣,這就是所謂的公開海選?
當然恩奇都沒工夫理會她們,只是一個勁找吃的。不料撞見了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和一個元老院的中年男人還有另外一個貴族小姐站在湖邊,中年男人極力想把自己的女兒推薦給吉爾伽美什,女孩更是談天說地把自己一輩子的優點都說了出來。吉爾伽美什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我考慮一下。」
貴族小姐失望了,吉爾伽美什說過考慮的女人有幾百個。都說吉爾伽美什難搞,還真是一點都不假。
這時恩奇都發現了貴族小姐手中提著的鳥籠里的金絲鳥,餓狼般地撲過去。
「啊!!!」貴族小姐被嚇住了,趕緊撲進吉爾伽美什的懷里。
「你在做什麼?」吉爾伽美什不咸不淡地說。
「吉爾你快讓開!」恩奇都的眼楮一直盯著鳥籠子,小吉更是興奮。
「誰允許你直呼本王名字了?」
貴族小姐有了仗勢,膽量來了︰「哪里來的雜種?快滾開!」
恩奇都生氣不生氣,當然生氣。但是這會兒只有咽口水的功夫。
當天晚上,某貴族女哭天喊地。
恩奇都和小吉飽餐一頓後,恩奇都擦擦嘴說︰「我的燒烤鳥肉好吃吧?以後再給你多做幾頓。」
于是,之後的幾天內王宮內連續爆出牲畜失蹤門,甚至有一次王接見外國來使的宴會上,所有的食物極其詭異地不翼而飛。
這天早上,芙拉慌慌張張地撞開恩奇都的房門,不顧恩奇都的反對就把她踢醒︰「陛下要見你!」
于是恩奇都還在揉著眼楮就進了吉爾伽美什的寢殿,剛進門,吉爾伽美什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是惡鬼投胎轉世麼?」
恩奇都剛睡醒大腦還沒啟動,傻乎乎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吉爾伽美什冷冷的看著她︰「金絲鳥的味道還好吧?」
恩奇都明白了吉爾伽美什的意思,閉口不說話。
「這也就算了,你居然把格里爾斯將軍的戰馬吃了,你知道那馬值多少錢麼?」
吉爾伽美什身上散發的冰冷氣場讓恩奇都有些站不穩,恩奇都心里覺得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淚︰「你整天不讓我和小吉吃飽飯!還不允許我們吃點別的什麼嗎!」
「你和你的狼一日三餐都是王室標準伺候著,這樣還不夠吃?」
恩奇都愣住了,「難道不是你讓我一天只喝一碗湯的?」
吉爾伽美什也愣住了,但立刻反應過來,他對恩奇都說︰「以後你搬到我的宮殿住,有誰欺負你了就告訴我。」
恩奇都破涕為笑,雙手抱拳,很是感動地說︰「吉爾你是好人~~~~」
吉爾伽美什很受不了她見了娘親的表情,揮揮手把她打發走了。
本來是對這個神造之人有些敵對的,但覺得這女孩單純就沒忍心欺負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知不覺對她有些照顧過頭了。
恩奇都搬到吉爾伽美什的宮殿後十分滿意。一是不會餓肚子,另一個因為薩拉赫德也住在這里,她可以隨時逗薩拉赫德。
一次她和薩拉赫德在花園散步,听到幾個侍女說話︰
「過幾天就是戰神節,你們覺得誰會成為二席守護將軍?」
「那當然是我們英俊的格里爾斯將軍啦!他戰功赫赫,還年輕有為呢!」
「那可不一定,貝爾將軍也不差呀!」
……
恩奇都問薩拉赫德︰「戰神節是什麼東西?」
「你連戰神節都不知道?」薩拉赫德小小地鄙視她一把,「戰神節是除了王者任命之外唯一能改變軍人職位的機會。」
見恩奇都沒听懂,他又說︰「說白了就是通過比武的形式確定將帥軍階的高低。」
「哦。」這次恩奇都听懂了。
「比武的形式是挑戰。將軍的種類分為征戰將軍,守護將軍,顧名思義,前者是打仗的,後者是管理治安的。將軍的大小是按‘席’劃分的,首席,二席,三席,一直到十席。如果有人想得到二席將軍的職位,那他必須向現任二席將軍挑戰,打敗他的話就可以成為二席將軍了。」
「原來如此。」恩奇都點點頭。
侍女們看到了他們,「哎呀,那不是薩拉赫德殿下嗎?大白天的別出來嚇唬人啊!快走快走!」表情像看到瘟神一樣的厭惡。
薩拉赫德握緊了拳頭,身子微微顫抖著,但面如冰霜,一言不發。
恩奇都看著薩拉赫德的樣子有些心疼,叫住那幾個侍女︰「你們怎麼說話呢?快給他道歉!」
侍女的表情更加厭惡︰「我們為什麼要道歉!本來就是個災星,這種人早早把他趕出城就好了,還留著做什麼?!」
「你再說一遍我把你扔出城!」
侍女們還是悻悻地走了。
「不用理會她們,除了我哥,沒有人希望看見我的。」薩拉赫德倒是比恩奇都還平靜。
「為什麼她們要這樣說你?」
「沒什麼,只是一個無聊的預言。我出生時有人預言我的紅眼楮會給烏魯克帶來災難。」
明明是這麼白淨可愛的男孩,不幸的經歷卻讓他的神態超乎年齡的成熟。他越是成熟,恩奇都心里越是難受。她緊緊摟著薩拉赫德,薩拉赫德才剛剛到她的下巴。
「你放心,姐姐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你!」
「恩、奇都?」薩拉赫德酒紅色的眼中有些閃動。
第一次感受到哥哥之外的懷抱,很特別,很溫暖。
戰神節那天,王城里一派忙碌景象,尤其是練武場里人滿為患,基本上所有大人物都來了。恩奇都真的很佩服那些人,每個都帶著幾十個士兵助陣。霎時間,偌大的練武場內吼聲震天。
「貝爾將軍!」
「貝爾將軍!」
「貝爾將軍!」
「貝爾將軍!」
……
恩奇都坐在王室專用席,一把拉住薩拉赫德的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吉爾伽美什坐在旁邊,一臉無聊。
薩拉赫德不耐煩地把手抽回去,引來了恩奇都的強烈不滿,但很快又遞給她兩個耳塞。
場地中間的巨大圓形石板上,兩個人相互較量,兵器之間摩擦出的火星四濺,最終一個人倒下了。
「我宣布,三席守護將軍是貝爾。」吉爾伽美什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全場人听見。
恩奇都問薩拉赫德︰「首席守護將軍是誰?」
「是我哥,不只這樣,哥哥還是首席征戰將軍。」
這就是所謂的專制主義中央集權?
「難道不會有人不服嗎?只要把吉爾伽美什打倒不久可以做首席將軍了嗎?」。
「理論上是可以,但是自從我哥成為王以來,沒有人敢向他挑戰。」
恩奇都扭頭看吉爾伽美什,發現他的目光剛剛掃過自己。他一襲白衣,慵懶地斜靠在王座上,兩條長腿高高翹在桌子上,露出一雙剪裁質地款式都沒得挑的靴子,金發和紫瞳在陽光下發出鑽石般的光耀。萬黑叢中一片白,一片白中一點亮,說不出的霸氣與野性。
恩奇都低頭看看薩拉赫德的伸直的雙腿,那長度,不愧是吉爾伽美什的弟弟。
「第三局,挑戰者五席征戰將軍奧威爾和被挑戰者四席征戰將軍!」神官扯著嗓子吆喝。
于是又一番激戰下來,四席征戰將軍成功衛冕。
恩奇都抱著膀子,期待著有人來挑戰吉爾伽美什。
十局戰斗過去了,還沒有人來挑戰。
「還有沒有人來挑戰?」神官的嗓子已經啞了。
場內鴉雀無聲,吉爾伽美什打看起來快睡著了。
「還有沒有人挑戰?」神官又問了一遍,場內依然安靜,有人已經做走的準備了。
「還有沒有……」
「這里有!」
眾人目光迅速被一個穿單肩白裙的紅發少女吸引去了,只見少女輕盈地跳進場地朝神官跑去。「我要挑戰!」
神官面露差異,觀眾席上更是議論紛紛。恩奇都看見吉爾伽美什紫色的眼楮正看正注視著自己,心里沒由來的一陣欣喜。
「小姑娘,這里可不是玩的地方,快回去吧。」神官好心勸道。恩奇都看起來就像一朵嬌小的白百合。
「我不是來玩的,我是來挑戰的。」恩奇都一本正經地說。
「你還是回去吧,會受傷的。」
「我說了是來挑戰的!」恩奇都再次強調。
「那……好吧」神官看起來很無奈,「你想挑戰誰?」
恩奇都伸手一指,認真地吐出幾個音節︰「吉爾伽美什。」
場內頓時連呼吸聲都沒有了,每個人都閉著氣盯著恩奇都。恩奇都看著環繞四周的眼楮,覺得好笑。
神官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了。
「我接受挑戰。」
吉爾伽美什在眾人的注目下不疾不徐地走進場內,站在恩奇都的對面。
恩奇都首先沖過去劈了一道雷,吉爾伽美什伸手便化解了。
「還沒完呢!」恩奇都笑嘻嘻地又丟出去一團火,吉爾伽美什迅速的躲開。
好幾個回合過去了,雙方打得難分難解。觀眾眼都看花了,他們速度快得不見人影,只見明明滅滅的魔法光芒。
薩拉赫德自己沒有發覺自己已經站起來了,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是他第一次擔心哥哥之外的人,說不出這揪心的感覺是為什麼。
恩奇都越打越高興,因為第一次見到吉爾伽美什沒有了無聊的表情,微微翹起的嘴角顯示的是一種興致勃勃。
徒手搏斗顯然已經有些不夠,雙方分別從武器架上抽走一把劍,霎時間刀劍撞擊聲成為場內特殊的二重奏。
恩奇都剛抬起右手防御,吉爾伽美什趁虛而入,鋒利的箭頭直指恩奇都的月復部。
薩拉赫德驚出一身冷汗。
但不知什麼時候,恩奇都的劍已經架在吉爾伽美什的脖子上了。
「平、平局!」神官哆哆嗦嗦地宣布。
兩人收起劍後,吉爾伽美什高聲說道︰「我宣布,首席守護將軍為恩奇都!」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兩個首席將軍的位置歷來都是王者獨佔,將首席的位置拱手讓人的情況真是聞所未聞。
薩拉赫德跳進場地,有些慌張地問恩奇都︰「你沒受傷吧?」
恩奇都沒有接話,只是直直地盯著吉爾伽美什,半晌才說︰「你放水了。」
「我沒有放水,是你的實力。」吉爾伽美什給了恩奇都一個微笑。
恩奇都被電得暈暈乎乎的,薩拉赫德趕緊伸手扶住她。
一直沒見過吉爾伽美什笑,還以為他不會笑呢,原來他笑起來這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