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縱出了皇宮後,便立刻快馬加鞭地往家中趕去,幾年沒有回過鳳都,這里的一切依舊沒有變化,只不過他出征的時候是秋天,比起那時來,現在徒添了不少綠意,到處是紛揚的飛絮(將門虎女內容)。
高大巍峨的將軍府近在咫尺,他敏捷的跳下馬來,牽著繩子往門口走去。大門外只零星的站著幾個家丁,皆是陌生面孔,一個都不認識,自己的父親為鳳天立功幾十載,如今他們卻連幾個侍衛都不願派下。
「這位公子,如果你沒有葉將軍的同意,還是請回去吧!」,一家丁見他要朝里面走去,連忙阻止道,但觀之對方儀容氣質不凡,他只能客客氣氣的,做事必須要為自己留好後路。
葉天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僅僅是一眼就讓那家丁如墜冰窖。「進自己的家,難道也需要通報麼?」
兩人面面相覷,腦子里一片混沌,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一道蒼老夾雜著驚喜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大……大公子,是您麼?您回來了?」
葉天縱的嘴角揚起抹溫暖的笑意,他步伐穩健的走上前去,攙住福伯因為太過激動而瑟瑟顫抖的身子。「是啊,福伯我回來了,您這幾年過得還好麼?有沒有人對你不敬過?」
福伯擦拭了下眼角的淚水,哽咽道「大公子放心,沒人欺負老身,老爺對我好著呢?!」,他抬起微微佝僂的身體,祥和的看著他,「唉,我還以為在我有生之年再也見不到公子了呢,沒有想到……就算我死了,都能閉上眼楮啊!」
「福伯長命百歲,哪能說死不死的,天縱還沒來得及好好的孝順您呢。」
听到葉天縱的寬慰,福伯只是滿足的笑一笑,額頭間的褶皺也全都擠在一塊去了,露出條條滄桑的深溝。
福伯待他如己出,在他還未記事起,葉羲和便將葉天縱交給福伯帶理,他是他看著長大的,所以,福伯猶如他的再生父母,無論怎樣,他葉天縱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到福伯。
二人敘完舊後,徑直向著葉羲和的書房走去,看門的兩個家丁剛剛是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直到他們走後才悻悻的對視一下,眼底帶著死里逃生的意味。
「爹平時還是習慣呆在書房里麼?」,葉天縱扶著福伯細瘦的手臂,突然問道。
「是啊,老爺不愛外出,每天就喜歡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一關就是一天。」
葉天縱顰著好看的眉頭,薄唇緊緊抿著,眼神似鉤,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麼。
「不過,老爺听說大公子你今天要回府,所以沒有待在書房,現在正在後院的武場。」
「武場?」,那是小時候爹傳授他武藝的地方,也是他立志當一個大將軍的誓言見證(將門虎女內容)。
福伯在一個拐彎處就和他分開了,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不想耽誤他們父子倆團聚。葉天縱沒有多留,他沿著石子路走去,果然時不時的有听到陣陣勁喝,其聲音里隱約帶著一股迅捷剛猛之勢,比起他來絲毫不差。
剛踏入武場,一個凌厲如風的身影隨即映進眼簾。葉羲和手執一柄大刀上下揮舞著,一招一勢仿佛又回到了他的童年。
忽然,葉羲和的刀鋒突轉,直逼他過來,劍勢攻向他的面門,沒有一點猶豫和感情。葉天縱靈巧的避過他,利用輕功飛到武場的中間,隨手一挑,一把全身呈暗黑色的長槍便被他拿在手中。
葉羲和狹長的狐狸眼微微一眯,嘴中爆喝一聲,提著刀立馬迎了上去。
瞬間,父子倆斗得難舍難分,招勢來回果決勇速,像是敵人又像是惺惺相惜的多年老友,每一步行動都默契十足。
葉天縱並沒有因為他是自己的父親而故意謙讓著他,反而使出全身的功夫來和他對打,每一次攻擊都不留余地,因為他知道父親是沒有那麼容易被打敗的。
二人盡情的較量著,就像在沙場中對敵般,虎父不出犬子,他葉羲和的兒子只能比他強,不能比他弱,在戰爭里,沒有同情和弱者,要麼強大自己,要麼選擇當一個逃兵,後者則更容易被人唾棄!
葉羲和反手一轉,刀上力道猛然增強,只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他的槍劈了下去,快的幾乎看不見,葉天縱知道這是父親的最後一招,也是死招,如果戰場上的敵方用的也是這招的話,那麼意思就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明白已經躲不過,索性不再移動,干脆閉上雙眼,等待著這最後一擊的到來。
朦朧間,一道刀尖已然架在他的脖子旁邊,隔著衣服都能感受的到它深入骨髓的冷意,和它主人一般,此刻銳利嗜血不可抵擋!
「孩兒輸了,還請爹責罰。」
葉羲和平靜的看了他一眼,臉上依舊古井無波,他拿下放在他肩上的大刀,轉了幾圈,就給丟到一邊的刀架上。
「幾年不見,功夫見長,若不是我使出這個招數來,恐怕現在丟臉的就是你爹了,又哪來的責罰?!」
葉羲和兀自坐到一棵榕樹下的太師椅上,拾起案幾上的毛巾隨手擦了下額頭間的汗水,又繼續呷了口茶水。
葉天縱走了過去,俊朗的面容上帶著些許笑意,「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爹的習慣依舊不變。」
「爹的自然是沒變,不過你倒是變了。」
「哦?孩兒哪里變了?還望爹指明!」
他細細的捻著手上的皮膚,觸踫著那厚實的老繭,安靜的等待下文。
「你可曾記得爹小時候教過你,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前些年你總是會不記得怎麼運用這句話,現在你做到了,爹也老了。」,葉羲和落寞的苦笑一聲,那笑容里似乎含有無盡悲愴,整個人變得十分蒼老起來。
「恕孩兒不孝,不能長陪在爹娘的身邊孝敬您二老,實在愧對爹娘的養育之恩!」,葉天縱的心情隨著他的話而逐漸復雜,長大了之後,他的確是忽略這個家里很多,就連爹的雙鬢染成了幾許白色他都沒有注意到。
他還很清楚的記著自己臨出征前說過的一句話,「蠻夷不除,何為以家?」,可是一個連家都照顧不到的將軍,就算擁有萬千功業又怎麼樣?終是沒有家帶給他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