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夢捷半夜回到家里,躡手躡腳走著貓步進臥室,生怕打擾熟睡的家人,真是小心了又小心。
盡管這樣,母親還是發覺她回來,走出臥室關切詢問道︰「夢捷,回來這麼晚?我給你做碗雞蛋湯暖暖胃?」
為了等夢捷回來,母親其實根本沒有睡。
「媽,車晚點了,我在小攤上吃過夜宵,你好好休息吧,別擔心我!」
「你洗完趕緊休息,他們都睡了,淼兒睡覺前要媽媽,我拿玩具好不容易才哄睡著的。」
「媽,辛苦你了!我明天掛完貨,爭取早點回來,換你好好休息休息。」
「夢捷,你忙你的事情,小孩子跟我們睡習慣了,別再瞎折騰。」
披著外套的母親,進了自己的房間,遠去的背影蒼老許多。
夢捷鼻子一陣酸楚。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夜深人靜,忽然想起這首感動人的歌曲,淚水不知不覺流了下來,打濕了大片枕巾
如果沒有媽媽的幫助,夢捷的生活不敢想像有多麼艱難!
清晨六點,夢捷一骨碌翻身爬起來,洗漱完,匆匆忙忙騎著自行車奔商店而去。
回來這麼多新款衣服,必須分類驗清數目,每一件提前熨燙好,掛進櫥窗和貨架上,一定要趕在顧客進店購買之前完成所有準備工作。
她邊忙邊安排。
「小李,你們趕快清理貨物。」
「好的。」
「小張,等她清完數,你快熨衣服。」
「嗯,知道了,我已經把熨斗燒好等著呢。」
小李拎著一捆貨物,開始對單子上開回來的數據是否正確。
小張匆匆吃過早點,熨點過數的衣服。
夢捷撥通主管小田的電話︰「喂,小田嗎?」。
「哦,經理,你回來了?」
「新貨到了,你馬上到店里來吧。」
「好的,我順便把早點給你買上,想吃點啥?」
小田是個知冷熱的女孩,大專畢業應聘到服裝店當營業員,知道經理時常顧不得吃早點,每回記著幫她帶過來。
「你幫我買杯豆漿、兩個鍋貼,路上騎車慢點!」
每個店員都是夢捷精心挑選的,女孩們氣質好、機靈、有口才,穿什麼衣服打廣告都很有型。
夢捷親自教他們售貨技巧,悟性好的進步快一些。
小田能獨當一面,做了主管。
夢捷沒有看錯人,店里的事務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堪稱她的左膀右臂。
「哈哈大家都提前到齊,我遲到了!」
小田探頭就和大家開玩笑。
「你來遲到,罰你下班後一個人掃地。」夢捷假裝滿臉嚴肅地說。
小田知道經理跟她開玩笑,故意討好地說︰「我的豆漿跟鍋貼免費送給你,求求你,別罰我啦!」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人家小田最近有人親自接送,昨天晚上肯定約會太晚,所以,今天才來遲到的。經理,你就別為難她,饒了她吧!嘻嘻。」小張故意抖出小田的秘密。
小田臉一紅狡辯著說︰「我哪有?那是我中學同學。」
「什麼時候帶來給我認識認識,我好給你當參謀啊!」她們的年齡,正是青春年少浪漫無比的時候,談對象也很正常。
可惜已經錯過了,心中難免有些遺憾,暗生羨慕。
「經理,真是同學,你們都別想歪了啊。」
「大姑娘正是談婚論嫁的時候,有什麼好害羞的,改天領過來大家看看,配得上我們的美女高材生吧!哈哈哈」
「經理,別說了 ,怪不好意思的,我們還沒有確定那個關系。」
「大家先別逗她,趕快整理衣服,免得一會兒顧客來了沒衣服買,跟我們鬧意見。」開玩笑歸開玩笑,可別忘記正事,大家分頭各忙各的。
夢捷開朗的性格,跟店員相處融洽,相互之間時常開玩笑逗樂。
跟她共事,沒有壓力,大家興致很高,營業額每天創新高,尤其心情愉悅的員工,發自內心的微笑服務,很湊效,顧客吃的就是她那套。
夢捷的事業正一帆風順蒸蒸日上。
可是,她的個人問題,當母親的一直挺著急的。
如果再不管不問,女兒可真的嫁不出去了。
中午,遇到鄰居大媽,問起夢捷的事。
母親托她幫忙給夢捷說門親事。
「哎呦,是夢捷的事,這個忙,我一定要幫,我這里有個小伙子托我給他說媳婦,不知你家夢捷喜歡啥樣的人?」
「她現在還能挑個啥?心好,能養家就行。你說的小伙子是個啥樣的人?」
「小伙子長得壯壯實實,到美國開餐廳多年,听說錢掙了不少,光房子就買了幾套,回來錯過談婚年齡,三十幾歲還沒說上媳婦,本人條件開的很低,只要人好,結過婚有孩子的也行,回頭問問你家夢捷,中不中意。」
夢捷母親一听,滿口應承︰「好呀!好呀,說成了,事後重重謝你!」
女兒的婚事如果有著落,無疑是件天大的喜事,回家告訴她爸,老頭子也說是好事,兩老合計著這事差不多,決定先讓他們踫個面再說。
晚上說服半天,夢捷勉強答應第二天和人家見面。
母親和鄰居大媽共同商量,連聯絡暗號都替她們想好了。
夢捷為了不讓母親生氣呢,按照吩咐,穿條紅裙子,手里拿著一本《搶愛》,坐在二樓咖啡廳最邊上靠窗戶的位子,耐心等著小伙子來見面。
相親模式老套俗氣,自己拿本書等著,演地下黨聯絡時的電影一樣滑稽。
何況男的手里拿著一朵玫瑰花,開口就問︰「請問你是單小姐嗎?」。
哪里來的假洋鬼子,夢捷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小姐,你笑得真好看!」
來者聲音像女生,走路扭扭捏捏,看見就倒胃口,惡心想吐。
夢捷記起來了,上高中時班上一個男生就是這樣走路的,她學他走路,引得同學們哄堂大笑,他受她欺負後,還在老師那里狠狠告她一狀。
「你是?」
「你是?」兩個人同時認出對方,一陣尷尬。
「老同學怎麼這樣巧?」夢捷認出這個男生,初中時就是她的冤家,害她被老師狠批一頓。
從小跟著姑姑長大,後來听說去了美國。
「為什麼不在美國找女朋友?」
「他們的生活方式,我接受不了,還是本國姑娘好。」他捏捏手指頭,羞澀答道。
「今天見到老同學有何感想?」出于禮貌夢捷主動問他。
可是,無能如何不能把他和先頭幻想中的飯店老板劃等號。
「夢捷,沒想到像你這麼優秀的女孩子竟然成了剩女,你結過婚了嗎?」。有那麼嚴重嗎?真不會說話,夢捷心里咯 一下,反正挺不舒服的。
「沒有結過婚,不過,我有兩個孩子的事情,介紹人向你提起過嗎?你會介意嗎?」。既然別人介紹,必須把有些事情先說在前面,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趁早拉倒。
「介紹人只告訴我,你有孩子,卻沒有告訴我你有兩個,不過,有兩個孩子也好,我是不會介意的。」說話的時候羞澀地低著頭,不敢正視夢捷的眼楮。
什麼兩個孩子也好?憑良心說,夢捷感受不到他的真誠。
「據我所知班上同學就剩下咱倆沒結婚了。」夢捷實話實說。
「哦。」他拘謹而心不在焉地回答,現場已經冷場。
他不時地看著手機,似乎在等待什麼。
電話鈴聲響起,他走了出去,回來後,他對夢捷說︰「我有個朋友找我,今天就暫時失陪了。」又是暗號,夢捷知道電話一定是介紹人打來的。
「沒關系,我們改天再聊!」老同學見面,竟然無話可說,夢捷覺得他不適合自己。
滿不滿意都要盡快給人家答復,這是事先說好了的。
因為他實在像個女人,不是自己想要的菜,回到家里就告訴母親她不願意。
母親非要說先處處看,如果不行再說。
她總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別的事情都依她,這件事當母親的替她做主,不要錯過好機會。
夢捷進貨回來,應該給她改善生活,所以母親用車推著淼兒進超市買菜,做頓可口的飯菜,順便把小伙子叫到家里吃頓飯。
父親去接雪兒,也沒在家。
夢捷今天答應母親早早回家,一家人好好聚聚。
「媽--媽--咦,屋里沒人,她們去了哪里?」
清理完賬目,腰累的又酸又困,她用拳頭輕輕敲打幾下,頓時舒服許多,十幾歲的時候,干多久都不覺得累,大概是年齡不饒人。
鏡中的那個人是自己嗎?啥時候多添了幾道魚尾紋?仔細一瞧,的確嚇一跳。
她急忙找來敷面用的美容產品,敷在臉上,靠在椅子上靜靜地躺著閉目養神。
想想幾年前,學美容半途而廢實在可惜,如果不是遇上李證繼父搗亂,堅持下去,早該成為美容行業小有成績之人。
老天爺和自己開了個多麼大個玩笑,如今卻要和服裝結下不解之緣。
東方不亮西方亮,天無絕人之路,雖然辛苦,卻活得有滋有味,自己賺來的錢,用的心安理得,不靠別人施舍救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度日子,她渾身掠過一股從沒有過的輕松感。
洗去面膜,細小的魚尾紋已經去掉,臉上泛著光,找回青春的感覺讓人舒服極了。
這次小田給她介紹的造型師很有創意,設計一款時尚發型,極其適合她,做過面膜仔細端詳,立刻換個人似的倦怠盡失,她依然是那麼光彩照人,美麗嫵媚,誰能猜到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夢捷這次回來,很少有人知道,包括崔萌薦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在他眼皮底下開店。
崔萌薦過得好嗎?稍微過得好一點,念念不忘的竟然是他,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絕對不會像自己這樣心軟。
哎,不論怎麼說,他應該看看雪兒,她畢竟是他的孩子,還有淼兒
影子一樣擺不月兌的思緒,打擾著她現有的平靜。
「家里有人嗎?」。
「誰啊?」
「我來看看雪兒,你在家啊!」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自己剛剛想到他,他竟然一頭扎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