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廳里,怕被身旁的人看見自己掉眼淚,夢捷極力忍住悲傷的情緒,掩飾說︰「哎--最近眼楮長沙眼了,老愛落淚。」
她取過紙巾輕輕擦拭,實在憋不住傾瀉的淚水,干脆跑進洗手間躲過大家的目光,一個人流淚。
回想這幾年來,自己所走過的路,沒有一條是平坦的。
失敗的戀愛,孩子得絕癥,經商後,出門在外所受的種種苦難,自己的命運真是太不幸了,如今老公又要離開自己,想到傷心處,她的眼淚又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大滴大滴直往下掉,獨自躲到洗手間很久,低聲傷心哭泣起來。
沒錢日子不好過的時候,只想著拼命掙錢,手頭寬裕了,日子剛剛好過點,又忽略了老公。
人的生活時刻充滿變數,明天面對的是什麼,她不會知道,今天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別人高興唱歌的時候,她暈暈乎乎地胡思亂想,得找個理由說服自己不再生氣,接下來的生活還得堅強面對。
半夜回到家里,她就覺得身體不舒服,頭疼的厲害,渾身發冷噤,身子骨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躺下就睡,後半夜開始發燒,反反復復說胡話︰「雪兒--淼兒--不能失去爸爸,不能沒有爸爸」
「崔萌薦,你好狠心!你真狠得下心」
「你個壞女人,你是第三者,破壞別人的家庭,不要臉,不要臉!」接著開始抽泣。
人前偽裝的無比堅強的女人,此刻,內心極度脆弱,這次真是傷得很重。
夢捷父母一直幫忙照顧孩子,所以接他們過來一起住,本來平時睡眠就不好的母親,這會兒听到說話聲,披了件衣服急忙下床,在屋里屋外審視一圈,穿過客廳就听見夢捷在房間里的呢喃叫聲,隔著房門敲了幾下,她沒有醒來,仍然在繼續抽泣,樣子非常傷心。
「夢捷快醒醒,告訴我,深更半夜地喊什麼呢?」斷斷續續的呢喃聲,有些話隔著房門,母親听得不是十分清楚。
母親見沒人應答,推開房門後,伸手模模她的額頭,再模模自己額頭︰「咦,額頭這麼燙,在發燒呢!」頓時吃了一驚,原來她發高燒說胡話呢。
這大半夜的,家里哪來的退燒藥?得趕緊想辦法退燒。
母親急忙端來一盆涼水,沾濕毛巾擰干後,敷在她滾燙的額頭上。
接水的聲響驚動了老伴,他不滿地說︰「老婆子,大半夜的,你吵吵啥呢?吵得人沒法睡覺。」
「老頭子,夢捷發高燒呢,你快過來看一下。」
听到此話,父親立刻翻身下床走到夢捷身邊說︰「這咋辦呢?崔萌薦不在,我們沒法送她去醫院。」急得圍著夢捷躺著的床四周團團轉。
「先用這個土方法退燒試試,我以前發燒就是用這個方法退燒的,等到天亮後,再請大夫到家里來,老頭子,你听听夢捷說的胡話,前幾天我就覺得不對勁,懷疑小兩口鬧矛盾了。」
「我明天一早去把崔萌薦找回來,問問清楚。」
「前兩天夢捷說他出差了,我就不信!」
「那天家門口的哭聲,肯定就是夢捷的咯,明明眼圈紅紅的,還不承認。」
「你做些可口的飯菜,我去叫他回來,我們從中當個和事老吧。」
一大早,父親像往日一樣送雪兒上學後,雙手背在身後,直奔美麗嫁娘而來,走到門口,工人在裝修門頭。
「這里的老板在里面嗎?」。
「這幾天我們都沒有見到人影子,大家還等著他領工資呢。」
「哦,老板回來,讓他給家里打個電話。」莫非真的出差了,人沒有見著,老丈人半信半疑地返回去。
「夢捷高燒退了嗎?」。
「給她看過了,大夫說喝完他開的藥,高燒就會退的。」
隨後昏睡了幾個小時,真如醫生所說,燒退了,醒來第一句話就問︰「媽,我咋在這里睡覺,幾點了?」
「還說呢,這兩天你高燒不退,盡說胡話,心里想的什麼,都倒出來了。」
女兒嘴唇干裂,母親端來一杯水,關心地說︰「夢捷,來喝水,老實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有什麼事別悶在心里,跟媽說說,也好替你分擔,自己一個人扛得住嗎?這不都生病了。」
「媽,我好多了,別擔心,爸呢?」
「他到店里找崔萌薦去了,听嗎一句勸啊,小兩口吵架,床頭吵床尾合,夫妻沒有隔夜仇,總鬧分居不是個辦法,你看你生病了也沒有個人照顧。」
「媽--別說了,行嗎?」。
「當媽的哪有不清楚自己女兒的,有些事情雖然你不想發生,可它就跟地震似的,誰都阻止不了的發生著,等心平氣和了,把他叫回來,好好談談心,知道嗎?」。
「媽--我知道。」
「知道還生氣?氣得病倒,什麼事都干不成,天塌下來還有地撐著,遇事情要冷靜,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夢捷心里明白,不是自己不想讓他回來,而是他的心已經不屬于自己,跟母親沒辦法說清楚,這次這個事她是無論如何也幫不上忙。
「媽,強扭的瓜不甜,你就別管我們的事,我自有分寸。」她不會主動去找他,只有堅強地站起來,走自己該走的路。
身體真是不爭氣,這一躺下就是兩天,家里家外一大堆事情,生意也做到最關鍵的時候,不可以病倒!
「媽--我的手機呢?幫我拿一下,我要打電話,我想去店里。」
「病成這樣,就別去店里了,再請兩天假在家里休息,手機在這里,給你。」
「喂,左娟,你開車過來接我一下,行嗎?」。
「夢捷,病成這樣,今天就別去了,來,手機給我,我跟她說。」母親在一旁阻止著。
「左娟,夢捷病得很厲害,發高燒呢,剛退燒,能不能再請兩天假?」
「哦,前兩天見她時還好好的,怎麼病得這麼嚴重?阿姨,我馬上過來看看她。」
放下電話,母親感到奇怪,女兒平時生意上的事,她很少過問,這件事她不得不問︰「夢捷,我就搞不懂你們年輕人,你和左娟不是冤家對頭嗎?什麼時候又捆在一起的?」
「媽,過段時間我會告訴你的,今天你先別問了,我想再睡會兒覺。」
見夢捷很快熟睡,母親悄悄問︰「老頭子,見著他人沒有?」
「我去過店里,只有裝修工人在等著領工資,沒有見到崔萌薦的影子,恐怕他真出差了。夢捷說什麼沒有?」
「哎--剛才勸了半天,不知道听進去多少,還讓我別管她的事。」
正說著,門鈴響了,透過貓眼看見左娟,拎著一大包東西站在門口。
門開了,左娟和顏悅色地叫了一聲︰「叔叔,阿姨,都在家啊,夢捷呢?」
「喏,在里面睡覺,我去叫醒她。」
「我自己去叫她,您辛苦了一夜,歇著吧。」看著夢捷母親憔悴的面容,知道夢捷生病害她沒休息好。
「夢捷醒醒,左娟來了。」母親搶先一步搖醒她。
「前兩天見你還好好的,怎麼生病了?」
「發了兩天高燒,剛剛才退燒,可能是那天拍外景,吹涼了,感冒了。」她並不承認在火鍋店踫到陳思思,內心受傷後,真正垮掉的事實。
「你最近精神不好,可要加強營養,注意休息,別成了弱不禁風的林黛玉,風一吹就倒了。」
「不會的,沒那麼嚴重,我的身體自己心里清楚。」
「昨天我有事,也沒有去店里。」
夢捷一急,連忙問︰「店里沒事吧?」
「沒事,他們處理的還行。」
「听員工說你請他們出去吃火鍋,唱歌了,大家都說玩得很開心,可惜我沒有趕上熱鬧。」
「別說虧欠,改天等我病好了,再請你和大家一起去吧。」
「看你這樣,今天你就別去店里,店里有我呢。」
「嗯,不行,我得去一趟,有好多事都是我親自接待的,你們不知道其中的細節,不好處理,再說,你老公有事情叫你,你得去,他的事更重要些。」
「行了,就今天休息一天吧,不礙事的。」
「我好多了,你不用擔心。」人前好逞強的她說話時喘著粗氣,剛剛恢復其實很虛弱。
「夢捷,我告訴你,隔壁店里好像出事了,崔萌薦不知道什麼原因,解散員工後失蹤,我們店再沒有競爭對手,這是不是個好消息啊?崔萌薦和陳思思一起走了,你可要承受得住啊!」左娟望望著急的快要哭出來的夢捷,有些後悔此刻告訴她這件事情。
左娟天天恨不得崔萌薦垮掉,那樣就算報了私仇,現在他跑了,店開不起來,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嗎?可是,她卻不明白為何知道這個消息後,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听誰說的?前天我還在火鍋店親眼看到過他們。」夢捷一著急,抓住左娟的臂膀問。
「听他手下店員說,解散員工後,她親眼看見崔萌薦和陳思思慌慌張張走的,我已經收了這個員工來我們店里工作,她不會說假話騙我。」
「左娟,快扶著我起來,我想過去看看!」她邊說邊披了一件外套,下床準備出門,雙腿一軟,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