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萌薦去丈母娘家,丈母娘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女婿把她買衣服的事情,告訴夢捷,免得她知道了會傷心的。
崔萌薦連連點頭答應說︰「我絕對為您保密,不過,你得答應我,今後再也不許出去干這種事情。」
丈母娘明白女婿是一片好意,知道這孩子心底善良,答應跟他一起過去,幫忙照顧夢捷和兩個孩子。
過去後,丈母娘的時間可以過得快一些,有人陪著打岔,分散精力,她很快能夠從失去丈夫的悲哀中走出來,夢捷和他可以少為丈母娘操心。
他自己的父母,可以稍微放寬心一點,因為母親最起碼還有父親陪著說說話,有啥事情還可以相互幫助幫助,夢捷的母親就不一樣了,一個人寂寞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夢捷一點都不知道母親沒有積蓄的事情,她有錢,能掙錢的時候,貼補給家里的錢,父母都悄悄存起來,後來都花在夢捷和兩個孩子身上,尤其是在她昏迷期間的高額醫藥費,已經把父母多年的積蓄花完,輪到母親安葬父親時,剩下的積蓄勉強夠用,所以,她回到家里,母親才會被逼得出去賣舊衣服過日子。
崔萌薦不忍心丈母娘一個人在外面受罪,承諾要養活她,當天晚上,滿心歡喜地把夢捷和丈母娘接回家中。
崔母一改往日對夢捷的惡劣態度,出門笑臉相迎︰「夢捷回來啦?快進屋,親家母,東西給我,我來拿。」
「不用,我拿得動。」夢捷母親還在為夢捷摔傷的事情生氣,拒絕親家母的好意,徑直走進廚房,放下手中拎著的蔬菜和吃剩下的大米。
雪兒拉著弟弟淼兒,跟在崔萌薦身後,夢捷被崔萌薦推著,一家人走進熟悉的家,夢捷心中有無限感慨。
以前,什麼都好好的時候,夢捷父親每次接雪兒淼兒回來的身影,依然在夢捷心中,她怎麼可能在這樣短暫的時間里,就把自己父親忘記?
夢捷母親也是一樣,走進這所房子,到處都是老伴兒的影子,她不可能忘記老伴,絕對不可能!
她在廚房暗自落淚,她掏出手絹,擦掉眼角不斷滴落的淚珠。
老頭子說話時,底氣十足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韻繞,觸景生情,家中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他清晰的烙印。
母親哭了一陣,不免唉聲嘆氣,哎--景物依舊,人卻說不在就不在了。
這個地方她本來不願意再回來的,因為回憶太多,她承受不起,可是這次,不得不為了女兒夢捷,回到這個傷心之地,她要住過來保護女兒,決不能再讓任何人傷她女兒一根毛發。
夢捷母親心中一陣莫名的悲哀,失落了好一陣子,太多的傷心事,尤其是親家母做的這件事情,激發她潛藏內心的斗志,她要好好活著,好好陪著女兒度過今後的每一天,主意打定,她擦干眼淚,這才回過神走出廚房,坦然地,用一個好心態跟大家融為一體。
「你這段時間一個人在家,也沒有人陪你說說話,還不如到我家來,人多湊個熱鬧。」親家母說的是實話,可是,夢捷母親听起來卻是這樣別扭。
夢捷母親心情沉重地答道︰「我來,這麼多人,往那里住啊?」
「親家母說笑了,這麼大的屋子,你隨便哪里都能住,你來了,沙發打開就是一張床,我和老伴睡沙發,床讓給你睡就是了。」
「我一個人好將就,肯定是我睡沙發咯,怎麼可能讓你們倆老睡沙發呢。」兩親家和氣地謙讓著,這個氣氛是崔萌薦想要的,只要兩家人和和氣氣在一起相處,在一起住很好,兒女親家本來就是一家人嘛!
夢捷母親堅持睡沙發,兩親家繼續爭執。
崔母想︰讓夢捷母親睡沙發,怕兒子說她,自己和老頭子本來就不想睡沙發。
夢捷母親想︰讓他老頭子睡沙發,兩個女人睡床上,不是挺好挺公平嗎?
兩親家繼續爭執著,聲音挺大,雪兒听見跑了出來。
雪兒跑出來想了個點子,說︰「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你們別爭了,實在不行,我給你們在紙上,寫好幾個字,揉成紙蛋蛋,你們一起來抓鬮,誰抓到睡沙發,誰就睡,好嗎?」。
「嗯,雪兒的主意好,我贊成。」
「這個主意好,我也贊成。」一場抓鬮戰,在夢捷母親住進家里的第一個晚上拉開序幕,雪兒認認真真地寫好住字和不字,抓到住字就得住沙發,誰也不許抵賴。
為了讓大家心安,他們把選擇權交給了抓鬮的運氣。
紙蛋蛋揉好後,被拋上去,落下來後,大家小心翼翼地打開紙條,結果出來了,第一夜,老頭子睡沙發。客廳里,蚊子又多又咬人,還有冰箱不停地響著,吵鬧人一夜,崔父臉色大變,很不高興,因為他最討厭的是住沙發。
夢捷看出來了,崔萌薦一把搶過父親手中的紙條,主動說︰「爸--今天晚上我睡沙發。」
夢捷母親說︰「不行,今天晚上你不能睡沙發,你得陪著夢捷,她需要你,離不開你,再說明天你還要工作,電冰箱吵鬧一晚上,明天沒法工作,我白天不工作,我來睡沙發,事情就這樣定了。」
「不行,我來睡沙發,不對,親家母不愛睡硬床,我和老伴睡得床太硬了。」崔母話剛出口,馬上找到不睡沙發的理由。
「別爭了,要不為了公平起見,咱們再來抓一次鬮,讓老天爺決定誰睡沙發,好不好?」夢捷母親知道她說睡沙發,只是面子話,沒有誠意。
夢捷听出來話外之音,帶頭說︰「行,再抓一次,雪兒給咱們重寫字條。」
夢捷母親趁人不備,把寫著住字的紙條捏在手中,這是崔父臉色大變時扔掉的。
當新寫的紙蛋蛋拋撒在桌子上的時候,夢捷母親伸手隨便抓了一個,上面寫著不字,她悄悄扔在地上。
展開早已經捏在手中的住字紙條,對大家宣布︰「我抓著住沙發的字條,誰也不許和我爭啊!」
崔萌薦母親臉一紅,不再言語,因為她手中正是拿著寫著住字的字條。
崔母接下來不太愛說話,心里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不舒服。
倆親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好一陣子,都瞅著電視,卻不知道電視里面演的什麼,相互猜測對方的心思。
崔萌薦不是說,要她父母回鄉下居住嗎?兩人怎麼還賴在這里不回去?親家母害得夢捷差一點出人命,做的夠絕的,像她這樣惡毒的女人,就該回到鄉下去過她的苦日子,好好反省反省。
不想走是吧?房子是夢捷買的,有個不說話的依據在手中,就看他們接下來如何表現,表現不好的話,關鍵時刻,得使用法律手段,來維護應有的尊嚴和權利,想把她娘倆當外人,隨隨便便欺負孤兒寡母,沒有那麼容易,她發誓從夢捷被推下樓梯,接回家中的那一刻起,她就是雨後的太陽,沒了男人的婆娘,該凶的地方,一定得學凶點。
不知道是不是,崔萌薦說的話起到作用,還是房產證上夢捷的名字起作用,總之親家母的態度轉變了許多。
夢捷對她的轉變,還是心有余悸,持懷疑態度,那天跌下樓梯的一瞬間,令她太失望,苦于沒有能力跟她抗衡,她忍住回到娘家,這次回來有母親陪著,才稍微放寬心,即使崔母再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壞點子,礙于夢捷母親的面子,也會有所收斂。
夢捷想︰暫時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