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蓮曲 第五十七章 浴血

作者 ︰

「你個小妖,多少道行,還要在這時候逞能,真是個呆瓜(重蓮曲第五十七章浴血內容)!」

「我既回來,就已做好準備交代在這里,有些事逃不開的。」

「現在,我只求你一件事,替我帶著延生趕快離開這里,救俞鯉!」

浣妍只覺雙眼越來越模糊,淚水肆意滾落,耳朵里充斥著細柳的話,一遍又一遍地響在耳邊,然後沉沉擊在心上,激得渾身震顫。

浣妍木然地看著一重又一重的黑浪呼嘯著翻滾而來,煜璉在其間縱身,時而被吞沒,時而又從被利爪撕開的黑葉中跳躍出來,雪白的皮毛上血跡斑斑,血污夾雜著黑色濃稠汁液,使那原本瑩潤光澤的皮毛軟塌塌地貼于背上,現出曲折起伏的骨架形狀。

驀地,又是一片黑葉被擰住,搖晃著甩動著向浣妍倒來。

浣妍慌忙將延生藏于袖中,轉頭跑開,不過幾步,就被撲倒,一陣血腥氣沉沉壓來,鮮紅的血,汩汩地順著她的脖頸流到她的手臂上,浣妍翻身,就見煜璉正伏在她身上,淺淺地搭起一個瑩白透明的結界,一朵「戕蝕」鋪展其上,重重拍打著。

浣妍顫抖著將煜璉抱在懷里,沾滿鮮血的手不住地撫著他的皮毛,懷中的雪狐,已成血狐,四只利爪血肉模糊,不住地痙攣著,眼楮疲憊地閉上,再沒有咧開大大的笑臉。

模到胸口還在起伏,浣妍只覺此刻,再沒有什麼能比這心跳聲更讓她安心,浣妍將煜璉貼著她的臉抱著,耳邊層層疊疊地響起細柳和煜璉往日說過的話。

「妍寶呀,我為你選的新衣裙喜歡麼?昨日放在床頭的手鐲呢,喜歡麼?」

「嘖嘖,真是可憐的姑娘,定是被俞鯉那黑心老板拐來做他們的迎賓伙計的。」

「還有,前日放在妝台上的珠釵,喜歡麼?」

「哎呦呦,嘖嘖,居然讓你坐在台階上對著大日頭曬,好好的臉蛋都要曬不好了,你不能說話,已經夠悲慘了,居然還被這種黑心老板虐待!不過沒關系,既然我見到你了,我細柳就絕不會讓這種黑心老板得逞!

「哦哦,還有大前日放在你床腳下的金絲履,也喜歡麼?」

「你的道行低,那可是極容易被盯上,奪了你的元丹,去精進自己的妖力,你說我怎能袖手旁觀呢?」

「哈哈,妍寶呀,你不用回答我都知道你必是喜歡的,那都是你街市里相中的,可惜你太貪吃,每次都是抱了一大堆吃食,再沒手拿它們回來。」

「不知為何,你在我眼中,總覺得與其他人是不同的,說不上來的熟悉,所以,總想著你能無憂無慮地過日子,須知,在我看來,這已是極為奢侈之事。」

望著不斷潮涌而來將結界團團圍住的「戕蝕」,終于大聲淒厲地喊道︰「細柳!煜璉!」

懷里的血狐動了一下,又癱倒在浣妍肩上。

浣妍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恨自己,恨自己一無是處,恨自己沒有法力,只能靠著別人去保護,她好恨,為何要去撥弄那些花草,如果她沒有去撥弄那些花草,又怎會發生這樣的異變(重蓮曲57章節手打)。

「有沒有人,快來人啊,快救救細柳啊,救救煜璉!」浣妍哭喊著,但她心里知道閬苑是禁地,平素里根本不會有人靠近,她如此喊叫不過是徒勞。

又是一朵「戕蝕」扣上結界,最後一絲光亮亦被遮蓋,結界內陷入一片黑暗,靜寂地只剩浣妍的呼吸聲,與外面的驚濤駭浪形成鮮明對比。

懷里的血狐像是沒了氣息一般僵硬地靠著浣妍,毛茸茸的尾巴此刻被血污浸漬細細一條地委頓著垂在地上。

浣妍不敢去這結界還能抵擋多少時間,她和煜璉還剩多少時間,即便當初在魔界的噬魂境象她也沒有如此絕望過。

煜珩,煜珩,你在哪里,這一次我再呼喊你的名字也是無用了吧,我該死,可是煜璉、細柳怎麼辦?

煜璉,我還想再看你穿著花花綠綠的大袍子,歡歡喜喜地撞進我懷里,而不是現在這樣。

細柳,我還想被你翹著水蔥指笑話我是個沒道行的小妖,而不是現在這樣再看不見你。

越多的「戕蝕」張牙舞爪地撲向結界,一道道裂縫伴隨著破碎聲爬滿結界,黑色汁液開始滴落進來,浣妍將煜璉護在懷里,擋住那些汁液,只覺背上一陣火辣辣的疼,頭發也被黏連在一起,濕噠噠地貼在背上。

無論如何,即便只是這樣笨辦法,她也想在最後能為煜璉做點什麼。他那樣愛美,愛漂亮,可不能再被這汁液腐蝕了皮毛。

「柳柳!柳柳!你在這里麼?」

「浣妍姑娘,你也在這里麼?」

是俞鯉和錚遠的聲音,浣妍猛地抬起頭,大聲喊道︰「俞老板!錚遠!」

一道亮光閃過,結界上的「戕蝕」像被什麼蟄了一般,迅速收縮,退了一丈遠。

就在這一瞬,支撐了許久的結界,終于全部碎裂。

浣妍抬起沾滿血污的臉,望向俞鯉的時候,站在其身後一貫雍容鎮定的錚遠滿面震驚,一雙紫眸霎那間涌起滔天巨浪,比俞鯉還快一步奔向浣妍。

「浣妍姑娘,你這是……」錚遠握住浣妍的肩,焦急問道。

「快,快救救細柳!救救煜璉!」浣妍抓住錚遠手臂,帶著哭腔疾聲說道。

緊跟在錚遠身後的俞鯉听了浣妍的話,臉色大變,再沒了平日里彬彬有禮的腔調,抓起浣妍一只手臂,大聲問道︰「告訴我,柳柳怎麼了?她怎麼了?告訴我!!!」

「她被卷進‘戕蝕’的花苞里了!」浣妍顫抖著哭泣道。

「什麼?!怎麼會這樣?」俞鯉一雙圓眼楮大大睜開,難以置信地搖著頭,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怎麼還會有‘戕蝕’,即便有,以細柳的修為又怎會逃不開……」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是我撥弄了那些草芽,是我不小心將延生掉落在地上,害得細柳要分身去護住,才會被花苞扣住。」浣妍不斷地自責著,心里覺得自己即便死個千次萬次都恐怕不夠。

俞鯉蒼白的臉上泛起怒色,猛地將浣妍從地上抓起,大聲吼道︰「告訴我!她被卷進哪個花苞?哪一個!!!」

浣妍望著層層疊疊的「戕蝕」,花朵花苞交疊著,皆是相同模樣,根本無法辨別方才是一個將細柳卷進去,只能手足無措地搖著頭。

俞鯉見浣妍搖頭,更是急火攻心,瘦弱的身軀微微顫動開來,卻死命捏著浣妍手臂,繼續吼道︰「是哪一個(重蓮曲第五十七章浴血內容)!快告訴我!即便你是煜珩大殿下帶來的人,也莫以為我不敢殺你!」

錚遠見狀,迅速上前將俞鯉的手撥開,沉聲說道︰「俞前輩,浣妍姑娘懷里還抱著煜璉殿下,您莫要沖動!速速救人要緊!」

俞鯉望了一眼從浣妍身上滑落的煜璉,臉上有些歉然,躬身抱起煜璉交到浣妍手中,一臉哀色,問道︰「我不計較究竟是誰的錯,我只要你告訴我,我的柳柳被卷進了哪個花苞?便是現在已來不及,我也要與她同眠在同一個花苞!」

浣妍將煜璉緊緊抱著,搖著頭,只覺心如刀絞,嘴唇亦已被她咬出血來,口中慢慢浸出腥甜的味道。

俞鯉再不看浣妍一眼,轉身沖向那一片黑色巨浪,迅速淹沒其中,再看不見那一道珠光色身影。

浣妍抱著煜璉跌坐在地上,望著煜璉緊閉的眼楮,虛弱哀求道︰「錚遠,我知道我與你沒什麼交情,但你是月神,法力應當不差,我還是想開口求你,求你去幫俞老板一把。

柳老板一生為幫俞老板續命所累,即便方才原本有機會逃月兌,卻還是為了能讓俞老板活下去而放棄,這當是她最後的心願吧。

所以,無論如何,俞老板不能死,不然柳老板拼著命保下的延生還有何用?

我求你,去救俞老板,千萬讓他活著,就當我欠你一份人情,日後我必定還于你!」

錚遠怔了怔,隨即說道︰「浣妍姑娘不必如此,即便沒有浣妍姑娘的此番話,我今日也是要幫忙的。」

說著,揚手抽出別于腰間的褐色蕭管,微微笑了一下,轉身朝俞鯉的方向奔去。

浣妍從袖中拿出延生,出神的望著,細柳,你放心,我一定會將延生交給俞鯉。

忽然,浣妍覺得腦袋似是被什麼砸了一下,隨即低頭看去,發現腳邊滾落著一顆紅色的珊瑚珠,卻被一層黑色汁液包裹著,原本鮮亮的紅色已不太分明。

珊瑚珠?浣妍想起什麼,隨即大聲喊道︰「俞老板,俞老板,柳老板在這里!」

浣妍話音剛落,就見俞鯉一身血污地從重重黑葉中沖出,向著浣妍奔來,浣妍指向最近的一只「戕蝕」,焦急道︰「剛才應該就是從這朵花苞里滾落出來了這顆珊瑚珠!柳老板一定在這朵花苞里!」

俞鯉拿起浣妍手里的珊瑚珠,圓眼里放出驚喜的光,激動道︰「是它!是它!原以為是被他人撿拾了去,原來是柳柳拿去了!」

說完,將珊瑚珠攥進手心,飛身向那朵花苞掠去。

浣妍心底也是十分欣喜,說不定細柳還有救。

正在想著,浣妍被什麼推了一下,腳下一滑,跌倒在地上,剛要掙扎起身,就被地上鋪著的細絲纏住,衣衫迅速被劃破,浣妍急忙將煜璉抱緊,那細絲便悉數勾在了她的背上,一陣鑽心的疼痛蔓延全身,浣妍咬牙掙扎著起身,卻被越縛越緊,慢慢地被細絲裹著抬起到空中,忽然一陣尖利的笑聲傳來,在一片黑色「戕蝕」中听著異常駭人。

「哈哈哈,哈哈哈,人數倒也齊整,還有些意外的收獲,真是不錯,不錯啊,哈哈哈!」

隨即那聲音又變得陰狠,似是咬牙切齒地說道︰「細柳,俞鯉,你們一個也別想逃,今日,閬苑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接著又是一聲冷笑︰「你們倒是好運,還有三個為你們陪葬,個個都還是有些來頭!真是便宜你們,若不是這三個人我也瞧著不順眼,我定要你們死得冷冷清清,連個陪葬的人都沒有!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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