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雙唇,紫黑色中泛著光澤,它們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又仿佛在誘惑著對方說出什麼期待中的話(重蓮曲159章節手打)。
浣妍瞧著這一雙詭異的唇,內心慌亂地跳著,面上卻仍努力保持著冷淡從容的表情,並不示弱地與冥九對望著,雖然她只能看見他漆黑的冠帽,看不見那藏在冠帽下的一雙奇怪的眼,雖然被遮著,卻好像無時不刻在看著你(重蓮曲第一百五十九章逼迫內容)。
冥九的問話是什麼意思?他到底知道些什麼?
浣妍有些後悔,方才的一時口快,不知為何,就那樣篤定地將天後說了出來。
是不是或許在她心底里,她已經篤定,天後就是取代沈梨香成為陸沚的梨香夫人的那個神秘女人?
天後取代沈梨香,是為了得到祁闌箜篌,後來陸沚將那箜篌盜了出來,送到她面前,她卻發現那箜篌原是假的。
于是,她便要離開,既是因為再沒有什麼可期待的神器,也因為她有她天後的位置,這是她在人界停留再久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而也只有她天後這樣的地位,才會將真正的沈梨香的魂魄在梨樹上護佑了那麼久,使她不被陰使捉住,也沒有因為她的命數被改,而受到冥王的出手阻止。
這是浣妍將整件事思慮了許久得出來的結論,甚至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得出來的認知,只是它就這樣在她的心底存在了,以致她方才可以如此篤定地月兌口而出,認為便是天帝相信了,天後也不會相信。
因為芳華殿中老梨樹下面埋的那把箜篌,就是被她當初丟棄的假箜篌。
關于這些,其實,她只是猜測,比較篤定的猜測了,真正的事實是什麼,煜珩早已與她說過,讓她不要再去細究,有些事情,過去就該放手讓它過去,再加糾纏,或許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既然眼下一切和樂,那便很好,不糾纏就是明智之舉。
可是,這些,冥王又知道多少?他那般反問的語調,怎麼都听著像是他已經知曉了什麼,而這竟也讓浣妍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像是得到了某種共鳴一般。
想到這里,浣妍心底驀地一緊,若事實果真如她猜測的那樣,天後豈不是違反了天規?且是大大地違反了。
而這一事實,如果冥王也知道……浣妍不敢想象自己的母親將要受到怎樣的懲罰。
不,無論如何,無論冥王自己心底知道得有多少,她作為天姬,作為天後的女兒,就該維護著自己的母親,起碼她不能在冥王面前,這樣迎合著他的蓄意反問。
浣妍定了定神,笑道︰「呵呵,冥王有所不知,我曾與母親閑聊時提起煜珩在人界王宮找到箜篌之事,那時,我就告訴過她那把箜篌並不是真的祁闌箜篌。」
雖然煜珩交代過她莫要在天帝天後面前提起此事,浣妍也一直將此事連帶著青峨山那把箜篌的事埋在心底,未與任何人談起,但眼下,為了反駁冥王的話,打消他的疑慮,浣妍只能這樣撒謊了。
冥九勾起的雙唇果然頓了頓,「唔,原來天後早都知曉了人界中流落的那把箜篌是個假箜篌。」
浣妍不知道冥王話里的那個「早都知曉了」是怎樣一種早,更不知道他是否在一語雙關地試探著她。
于是,浣妍繼續道︰「沒錯,我回到天庭後,就與母親將人界里的事細細與她講了,告訴她煜珩在人界中尋到了一把傳說中的箜篌,卻並不是當年失蹤的祁闌箜篌,所以她早在你今日稟報之前就知曉此事了。」
冥九了悟了一聲後,又不以為然道︰「可是,天後今日听完我的稟報後,還是相信了,相信火神煜珩找到了神器祁闌箜篌,卻隱而不報。」
浣妍立即回道︰「那是因為天帝天後顧及冥王這麼大老遠過來的顏面,所以並不願當庭反駁了你,天後會與天帝講明的。」
冥九笑了起來,搖搖頭,似乎遇到什麼極為可笑的事,而這笑雖然沒有裹藏著法力,卻听起來依然是那麼刺耳(重蓮曲第一百五十九章逼迫內容)。
浣妍皺眉,決計不再理睬眼前這個狡詐的冥王,她要去找天帝天後。
剛要轉身,浣妍就听冥九道︰「天姬莫要急著走,本王方才的話其實並沒有講完,本王向天帝天後說起了人界王宮的那把箜篌之後,又說起了梁城青峨山里的那把箜篌。」
什麼?!他連青峨山秘洞里找到的那把箜篌也知道?!
這個冥王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浣妍已經禁不住由心底升騰起一陣寒氣,只覺與冥王這場對弈,她好像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敗局,而她還不自知,仍然混不知情地走入他在話鋒間布下的一個又一個陷阱。
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陰測測的可怕。
看到浣妍臉上一閃而過的震驚,冥九低低笑了一聲,「看來,天姬沒有將青峨山的那把箜篌告訴天後呢,難怪天後要相信本王的話了,雖然本王依然沒有強調青峨山的那把箜篌是不是真的箜篌。」
說完,冥九得逞般地笑了。
浣妍真想沖上去一把撕了這個狡詐可惡的冥王,可是他那人的笑聲卻讓她的腿像被大石重重壓著一般,再不能動彈分毫。
浣妍深吸一口氣,「冥王,你的醉翁之意是在箜篌,是想逼煜珩交出真的箜篌。」
冥九頗為滿意地揚了揚下巴,歡快道︰「呵呵,天姬果然一點就通,沒讓本王失望。」
浣妍怒道︰「可是,你明明知道他手里根本就沒有真的箜篌。」
「不錯,不然本王只要尋他搶來就是了。」
浣妍想到什麼,冷聲道︰「你這樣做是為了逼出真的箜篌,逼煜珩找到真的箜篌,可是,若是被冥王您一逼,箜篌就能那麼容易找到,那煜珩這麼多年還真是遺憾沒有早點被您這個冥王逼上一把!」
冥九並不在意浣妍的冷語,只是搖搖頭,笑道︰「這一點本王豈會不知。本王要逼的另有其人!」
浣妍腦子里一個名字一閃而過,嘴上卻仍是不由問道︰「誰?」
冥九用蒼白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他尖而厲的下巴,良久,低聲道︰「廉倉。」
並不是浣妍心中所想的那個人,浣妍隱隱松口氣。
她方才想到了紫竹林中的那人,若是冥王企圖以這樣的方式逼雲莫交出祁闌箜篌,那簡直是可笑之極,先不論雲莫是被封印著,就算沒被封印,他又緣何要幫助煜珩?
好在,冥王的目的在于廉倉,而廉倉是煜珩的父親,他總不會棄煜珩于不顧的。
浣妍淡淡道︰「廉倉妖王出外雲游,名為雲游,其實是為尋找祁闌箜篌,他若是尋到了,為何現在還未返回妖界,冥王這樣逼他出手,是想他返回妖界與你為敵麼?」
冥九伸出食指在浣妍面前擺了擺,「呵呵,天姬的心思到底還是單純,本王若是廉倉妖王,一旦尋到了祁闌箜篌,那便會將自己躲藏得很好,斷不會再大搖大擺地回到妖界,引六界覬覦,甚至為妖界帶了禍患,本王只會在最危急,火神最需要的時刻,將辛苦尋到的神器交到他的手里。
所以,正是因為廉倉沒有返回妖界,本王才更加篤信,真的箜篌早已被他這只老狐狸找到了,不然為何,這一千多年來,六界各方力量尋了這麼久都沒有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