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浣歌才知道屬于她和妍舞的席位,竟在左排第一席,儼然上賓規格(重蓮曲第九章往事在目內容)。
與她對面的哪一席,便是煜珩和冥九並排坐著,期間冥九一直抬著頭,似正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而一旁的煜珩,則是一副雨水還行的模樣,顯然對這場宴席興致缺缺(重蓮曲第九章往事在目內容)。
既然如此,那他還來赴宴做什麼呢?
這只歪狐狸,總也讓人捉模不清楚他的想法。
忍不住將他多看了兩眼,卻似乎被他察覺,他優雅的頸項動了動,欲要轉頭尋找落在他身上那抹視線的源頭。
急忙別過頭,浣歌瞧見她們席位右邊的錚遠,正含笑將她們姐妹二人望著。
不,確切地說,是在將妍舞望著。
妍舞此刻,正低頭一臉好奇地看著桌上的一應蔬果,兩只眼楮賊溜溜地向四周瞧了瞧,想是以為沒人注意著她,便飛快地拿起幾顆葡萄,塞進嘴里,兩只腮幫頓時變得鼓脹。
而她的嘴巴顯然還沒有足夠的容量,她動了動臉皮,艱難地嚼著,半天卻都是徒勞,便想要一咬牙全部咽下,浣歌急忙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妍舞漲紅著臉,掐著脖子,葡萄卡在喉嚨里只能發出嗚嗚地低咽,然後又是焦急又是可憐巴巴地望向她。
浣歌不禁惱恨自己看那只歪狐狸看走了神,竟忘了身邊帶著這麼一個淘氣的妹妹,礙于殿內仙君雲集,浣歌不好動作幅度太大,只好不著痕跡地伸出手,裝作為妍舞整理發髻的模樣,打算瞧瞧施展法術,助她消食。
只是,一只手才伸到空中,右邊席位上的錚遠已經搶先一步,自妍舞脖頸處拂袖而過。
浣歌只來得及看見一張大紅喜慶地喜服袍袖在眼前閃了一陣風後,妍舞便消停了下來,大口喘著氣,隨處在桌上亂模著找水喝。
浣歌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向錚遠投以感激的笑。
今天的錚遠,沒有穿著他一貫的玄色錦袍,而是耀眼奪目的大紅喜服,一眼便叫人認出他是今日的新郎官。
可是如此喜氣的衣服並沒有將他襯得愉悅,他依舊是那副淡定自若的表情,回望著她的笑,仍是她熟悉的那抹雍容笑容,仿佛今日他也同她一樣,不過是個參加宴席的賓客。
浣歌正要開口言謝,錚遠卻先開口道︰「令妹的模樣,讓我想起一位故人,曾經與我一起用飯時,也似這般噎住,當時我未來得及施救,今日卻是來得及了。」
浣歌怔住,想起人界鳳迭樓上,她與歪狐狸,錚遠,陸離四人端坐在四方的桌子旁,氣氛略微的尷尬凝滯,她只得低頭飛快地將那一旁桂花糕拼命地吃著,最後終于噎到,被那歪狐狸不著痕跡地施法解救。
前世之景,被錚遠這番話帶起,仿佛歷歷在目般清晰,只是,當初的那四人,如今,一人與她對面遠遠地坐著,認不出她,一人早已過世,魂歸黃泉,一人就在她眼前,右手旁的席位上,如此近距離地坐著,與她說起故人的事,卻不知,他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口中的那個故人。
紫眸里現出疑惑之色,浣歌意識到自己沉在回憶里愣了許久沒有回話,急忙笑了笑,瞧見他身旁的席位空著,便岔開話題道︰「大殿旁的那個席位如何還空著?」
其實浣歌知道,那席位定是辰遠的,她也知道,辰遠是個慣會在這種大型場合里遲到的人,因為他總是喜歡與帝後別扭著來,怎麼不給他們顏面怎麼來。
「域主新近化形,怕是對仙界之事不甚了解,我還有位弟弟,名喚辰遠,我身旁便是他的席位。」錚遠含笑解釋道。
域主?呵呵,看來仙界對水明澤上的動向還是十分清楚的,知道她是新任水明澤的主事之人,而水明澤又是如今世上的最後一片神域,尊稱她一聲域主,倒是十分有禮得體了(重蓮曲9章節手打)。
錚遠永遠都是這樣雍容得體,作為大殿下,作為天帝的繼承,浣歌私以為他是當得起的。
浣歌對著錚遠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隨即假裝低頭去照看妍舞,不再與他那雙灼灼的目光對視,心跳漸漸慢了下來。
而此時妍舞正低著頭,似是精神不濟的模樣,浣歌心下納悶,平日里總是活蹦亂跳的她,踫到眼下這樣新奇熱鬧的場面怎會如此無精打采。
側頭去看妍舞的臉,浣歌心下大驚,只見她雙目迷離,臉頰酡紅,口中細細碎碎地念叨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話,搖頭晃腦地就要跌入她懷里。
浣歌急忙模向桌上的酒瓶,果然已經空了。
唉,她怎麼就把出門前塵永千叮嚀萬囑咐的話給忘了呢,妍舞頑劣,可得時時仔細盯著啊!平日里,她和塵永飲酒總是避著妍舞,不願讓她觸踫,于是,今日妍舞算是第一次飲酒,莫說一壺酒,便是一口酒,怕都夠醉上一宿了。
眼下,宴席還未開始,妍舞已經喝醉,這可如何是好。
抬頭張望一圈,見仙人們自她們二人落座後,就開始熱火朝天地聊起了天,上首的帝後也在相互交談,似乎並無意開席。
略略松口氣,浣歌心里盤算著趁亂將妍舞帶出去施法醒酒,畢竟這是群賢畢至的宴會,上一世中作為天姬的她清楚記得,天庭有一個規條,便是說到宴會之禮,原則上是不允許赴宴之人在席上隨意使用法術的,這倒是合理,不然,幾百號人都在大殿里法術來法術去的,搞不好便要傷及無辜。
打定主意,正要瞧瞧扶著妍舞起身,殿門口處傳來一位天侍官的傳話︰「人界昆侖山陸吾仙君赴宴前來」
這天侍官的傳話聲音拖得十分長,直覺上簡直讓人以為這位即將到來的仙君定是為老仙君,行動十分遲緩不便,而實際上也確實十分遲緩,直到話音落,殿門口仍是空蕩蕩地沒有半點人影。
听著這天侍官的語調里敬畏中似還帶著一絲諂媚,浣歌心里估模著,這位仙君怕是大有來頭,最起碼,也該是如今仙界中風頭正盛,地位不低的仙君。
只是,什麼時候仙界出了這樣一位仙君?還很詭異地居住在人界苦寒的昆侖山上?
浣歌不禁暗嘆,這五百年里,倒是發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變故啊,塵永也未與她講個仔細,以致到現在如此地不能與時俱進。
等到她這些心理活動結束後,殿門口終于閃出一個人影,浣歌瞟了一眼,嗯,原來不是個老仙君,模樣倒還是十分年輕嘛。
低頭將已經開始手腳亂晃的妍舞安撫住,浣歌又忽然猛地抬頭,再次看向殿門口。
來人穿著一身玄青色織錦袍,外套一件白紗罩衣,手中一把折扇,體格瘦削,膚色白皙,面色紅潤,一雙秀目燦若星子,炯炯有神,一眾青絲由一支上好的古玉簪綰著,行走間腰背挺直如松,面上無波,隱隱帶著些威嚴氣息。
陸離!陸離!怎麼是你?
浣歌的心陡然一緊,原本被制在她懷里的妍舞輕松地掙月兌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