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里已有所準備,但真正看到陸吾現身的時候,浣歌還是禁不住有些呆怔重蓮曲55章節。
果然,陸吾如眾人所說,因為神獸元丹而成仙,卻也成了神獸之軀。
「陸吾,你怎麼……」浣歌不太明白陸吾如何也會進了噬魂境象。
「倒是要多虧了這頭畜生,若不是它強行闖入,無念境象也不會那般崩塌,你也不會落入黑水河,我也不會現身見你。」雲莫淡淡打斷道。
時隔五百年,陸吾再一次以身犯險,只為救她,可是,這一次他闖入的是噬魂境象啊,一個多數人都要命喪其中的魔界幻象,他怎麼可以……
浣歌看向陸吾,陸吾回望住她,薄唇微微抿起,一雙秀目攢起一貫的暖暖笑意,浣歌眼角有些酸澀,心頭一陣暖流拂過。
毫無聲息間,雲莫已至眼前,一雙鳳眼迷離,漆黑的眸子好似兩團漩渦,攝人心魄,浣歌只覺他雖在看著她,卻好像在看著另一個人。
「柘舞。」雲莫呢喃出聲,「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我是否在怪我破了封印,所以一句話也不同說?」
就在雲莫一雙手將要踫到浣歌臉頰的時候,陸吾一個閃身,擋在浣歌身前,神情堅毅冷峻,現出不可侵犯的氣勢。
雲莫的動作隨之一滯,眉頭皺起,額角的妖冶花紋變得扭曲而猙獰,口中冷冷道︰「讓開!」
陸吾身形未動,不卑不亢地回道︰「她不是柘舞神尊。」
雲莫猛地抬眼,幽深瞳孔放出犀利的光,寒霜似的打在陸吾身上,怒道︰「讓開!」
陸吾仍不為所動,口中堅持道︰「魔尊雲莫向來是個聰明人,卻原來也有裝糊涂變成真糊涂的時候,你心里應十分清楚,眼前這人是水明澤上的蓮花精靈浣歌,不是柘舞神尊。」
雲莫的表情松弛下來,染上一層悲色,他放下滯在半空許久的手,緩步回到廳內石幾上坐下,怔怔地望著浣歌︰「你與她如此相像……可是……即便你使得出‘蓮寂’,你也終究不是她!」
「既然你知道我並不是花神柘舞,那你為何要讓竺唯引我入噬魂境象?」浣歌開口問道。
雲莫聞言收起悵然郁色,清冷的目光轉過,輕輕哼笑一聲道︰「你以為呢?」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知道我是當年的遠天姬。」浣歌淡定回道。
雲莫抬眼,嘴角揚了揚,示意浣歌繼續。
「你知道我並未死去,如此,仙界對于你的虧欠就並未償還,所以你找到我……」
「呵呵,你以為我是因為想再殺一次才引你來噬魂境象麼?」雲莫仿佛听到極為好笑的事,不待浣歌說完就出聲打斷重蓮曲55章節。
「不是如此,我與洌溪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置我們于死地?」
「我若想殺你,有千萬種更簡單的方法,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更何況你根本不是遠天姬,殺了你,也不能讓仙界償還了我。」
浣歌難以置信地看向雲莫,「你說什麼?我不是遠天姬?你說我根本不是天帝天後的女兒?」
雲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似是認為浣歌問得十分多余。
「不可能!」浣歌極力維持著鎮定,冷冷回道。
雲莫輕笑一聲,懶懶抬起手臂,衣袖拂過,亭中忽然好像展開一幅畫卷般,懸空之處現出了幻景。
高高的山崖,一望無底,崖底迷蒙一片,仔細瞧去皆是黑 的濃霧,正是仙魔兩界交界之處有界崖。
崖山樹木枯敗倒塌,只留一座孤零零的佳棲亭,突兀地立在一片荒涼破敗的崖邊。
浣歌認得這場景,正是五百年前雲莫攻上有界崖後,一番激烈戰事過後所留下的頹敗之景。
正在疑惑雲莫讓她看這些有何用意時,幻景里的佳棲亭內忽然步入兩個身影。
視線隨之被吸引,拉近,浣歌極力按捺住愈加快速的心跳,直到兩個身影逐漸清晰,現出她熟悉的兩張面孔時,她的心已經快跳到了嗓子眼。
被冷汗濡濕的冰冷雙手忽然被溫暖地包裹住,暖意漫過全身,心跳便如同得了安撫一般漸漸平靜下來,浣歌感激地看向陸吾,正對上他關切又略帶憂慮的眼神。
浣歌知道其實陸吾的內心也十分不平靜,畢竟這幻景里的兩個人,其中一人是他的母親,也是她曾以為的母親。
長久以來,對于陸吾的親近,浣歌總有些抗拒,但又不忍過分拒絕,只因為在她看來,陸吾至少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男女之情斷然不可想,但兄妹之情她並不想斬斷。
她不知道陸吾對她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種,但帶著前世記憶的她,只能將陸吾視為兄長。
可是,現在雲莫告訴她,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天姬,根本不是帝後的女兒,那麼她和陸吾……
頓時心亂如麻起來,浣歌不敢再想下去,只好轉頭繼續看幻景。
而就在這時,幻景中的兩人已開始了說話。
「阿蕪,這次她真的死了,你滿意了?」天帝昊商看著有界崖下面的深重迷蒙,緩緩問道。
「怎麼,你心疼了?當年你也這樣心疼嗎?」。天後鳳蕪略帶嘲諷地偏頭問道。
昊商不悅地皺起了眉,沉聲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何人,卻還是承認了她的天姬身份,為的就是這一天讓她死于你之手。」
「沒錯,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誰,因為我們的遠早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可是,有一點你說錯了,她是在雲莫面前自己跳下去的,呵呵,有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幫我們還了雲莫這筆債,不是很好嗎?」。鳳蕪冷笑道。
昊商緩緩轉過頭,有些心痛地凝視著鳳蕪,良久才沉悶說道︰「阿蕪,你如何會變成了這般狠心冷酷的模樣?」
鳳蕪怔了一瞬,隨即輕笑一聲,迎上昊商的眼神,冷冷道︰「那麼你敢說,在仙魔兩界僵持,仙界明顯陷入頹勢的時候,有了那丫頭替我們平息了雲莫的進攻,仙界得以喘息,你的心里沒有哪怕一絲的慶幸和暗喜?」
昊商語滯,顯然鳳蕪捉到了他的痛處,他無力反駁。
這在鳳蕪的意料之中,她有些得意地揚起了嘴角,「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訴你,自從那丫頭來到天庭開始,我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般快活,她終于死了。
之前看到她的每一眼,都提醒著我,遠已經死去,于是,我的心便無法平靜,我好恨,為什麼遠死了,她還能活著,享受著原本屬于遠的一切!每每意識到這一點,想要殺她的念頭,就一刻也停不下來。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她終于死在有界崖下了,昊商你費盡心機保護的丫頭,她終于自己殺死了自己,哈哈哈哈!」
昊商面無表情地看著鳳蕪笑得開懷,他淡淡出聲︰「那麼,現在你舒心了麼?以前的一切恩怨都可以結束了麼?」
鳳蕪止住笑,表情冷如霜雪,眸中恨意愈強,大聲回道︰「不!從前的事,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從你心里裝著柘舞那個女人開始,就注定我永生不會舒心!由始至終,你愛的人都是柘舞,我算什麼?!不過是你用來登上天帝之位的籌碼罷了,你何須我的原諒?
從今往後,你盡管去愛,去想,去懷念那個已經死了一千多年的女人,但也休要再管我這空有天後榮耀卻無夫君寵愛的人,在這漫長無望的歲月里能否過得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