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蓮曲74_來自()
「是你?」雲莫眯著眼看向夢姬夫人挑眉道。百度搜索會員登入
「是我,你不認得了麼?」夢姬夫人平靜道。
「呵呵,如何能不認得?你是第一個從我的噬魂境象里逃月兌且毫發無損的人,雖然是因為有靈羽這個叛徒相助于你,但也算有了不得的本事,能用織夢術暫時阻擋了我,倒是難得一個叫我刮目相看的人。」雲莫贊賞道。
夢姬夫人眼角開始閃出淚光,她一步步地走近,直到和雲莫只有一步之遙,而雲莫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派氣定神閑,只待你能奈我何的姿態。
「母後!」
一聲疾呼隨著一道絳紅色身影急速穿過樹林,不過片刻已落在夢姬夫人面前,將她護在身後。
雲莫輕蔑地看了煜珩一眼,對著夢姬夫人涼涼道︰「呵呵,不是說樂神聆音還活著麼?為何還懼怕如斯?」
煜珩不動聲色地保持著護衛夢姬夫人的姿勢,不卑不亢地回道︰「我會如此,非是因為我和母親懼怕你,而是因為我作為一個兒子的立場,無論何時何事,都應站在母親身前,守護她的安全,僅此而已。」
雲莫鄙夷的神色淡去,深深地看了一眼煜珩,漫不經心道︰「我並不想傷害她,此行我是來尋這位浣歌姑娘,與她無關,她可以走了。」
「我不會走,因為這里有我的親人。」夢姬夫人接道。
煜珩疑惑地回頭看了看,隨即有些了悟,「浣歌姑娘是我的妻子,便是我們的親人,與她有關的事,便也與我們有關。」
听到「妻子」二字的時候,浣歌的心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猛然抬頭,對上煜珩的狹長而魅惑的眼,深不見底的眼底之下涌起的無限溫情讓她的全身驟然一暖,像是早春的日光忽然透過雲層乍泄,金燦燦地灑遍全身。
雲莫詭笑著看了看浣歌,又看了看煜珩,笑道︰「我原本就不打算讓你走,煜珩妖王,哦,又或者,我該叫你一聲火神?」
煜珩冷笑一聲,「你不過是想要五行之力,我有火之心,你便先來找我拿。」
「呵呵,口氣倒是很大呢,可惜,你空有火之心卻沒有祈闌箜篌去釋放它最大的力量,我想要取走火之心,根本不費吹灰之力,所以,你倒不必著急,待我先取了其他幾樣五行之力和神器再與你談不遲。」雲莫笑得雲淡風輕,仿佛只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話音剛落,雲莫卻瞬間抬袖,潔白修長的手指不過轉眼的功夫,就已伸向了煜珩的胸口,浣歌疾呼︰「煜珩,小心!」
煜珩似乎早有準備,就在雲莫出手的同時,迅速後退幾步,躲開了雲莫的攻擊,而原本護在他身後的夢姬夫人卻不知為何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像是受了驚而呆住,又像是極度鎮定下的無畏無懼,不躲不閃。
雖然原本的目標並不是夢姬夫人,但雲莫的手在煜珩躲開後並沒有停止前進,而是伸向了夢姬夫人的脖子,像是預備將她置于死地,已經閃在一旁的煜珩又急忙回神護住,揮袖卷起一團火焰,堪堪燒掉了雲莫的半截衣袖。
而就在同時,雲莫的另一只手卻出人意料地伸向了浣歌。
浣歌原本在關注著煜珩和夢姬夫人的安危,未曾想到雲莫會忽然轉頭攻向她,未及反應,雲莫的一雙細白的手仿佛一把枯骨般飛速地伸至眼前。
意識到雲莫一開始攻擊煜珩不過是為了分散她的心神,真正的目標正是她自己,浣歌急忙拼盡全力在雲莫的手距離她還有一寸的時候,險險地支起了一道碧綠的結界。
那雙修長而危險的手在結界前有了片刻的凝滯,浣歌听見雲莫低低道︰「連結界的樣子,都與柘舞如此相像,你一定是木之心的繼承人!」
木之心?浣歌心神一震,六界消失了這麼久的木之心原來是有繼承人的?
浣歌愣愣地看著碧綠結界,又回想起自己的重生後的每一次施法,似乎都源于胸口處的一股莫名力量,就那樣催動著她在口訣下成功地作法,在意念境象里召喚刺葵的時候是這樣,在黑河里使出「蓮寂」的時候也是這樣,還有後來召喚出的火地藤,每一次的作法,都似乎就那樣自然而然地念出了口訣,然後胸口的有一股熱流激蕩全身,法術便有了成效。
記得塵永曾經說過,花神柘舞當年托生于一支白蓮,會不會就是碧湖上的那支白蓮呢?
她從白蓮里重生,而花神柘舞當年在隕滅前是否將木之心封入了那支白蓮,于是她便生來帶著木之心卻不自知?
無數種猜想漫過腦海,浣歌在震驚和惶惑中,眼睜睜看著碧綠結界在雲莫的手掌下開始生出裂縫,像一條條詭異而扭曲的蛇,伏在結界上,並且不斷生長著,蔓延著。
胸口的劇痛又開始襲來,像是隨著這結界的崩塌而逐漸加重,有什麼東西正猛烈地想要沖出她的身體。
新一輪的反噬開始,浣歌知道這一個「萬木成壁」結界已耗盡了自己的所有氣力,而這又是一個不是她所能操控的結界之術,于是,結界崩塌之際,就是它反噬之際。
有如天籟的箜篌聲響起,雲莫猙獰而陰邪的面容有片刻的僵硬,摧毀結界的雙手像是被下了定身咒般忽然停止了一切動作。
浣歌抬頭看向雲端,毫無意外地看見那個熟悉的絳紅色身影,他身姿挺拔,面容皎皎,有如神袛般靜立著,懷抱赤焰箜篌,一手彈撥,激越動听的曲聲,仿佛穿透萬物,勾纏起各方力量,直直襲向雲莫。
雲莫嘴角不屑地冷笑,「不自量力!」
飛速回身,從袖中抽出折戟簫和瑯 琴,兩手各執一,拋至空中,手指上下舞動間,在空中漂浮著的兩件神器忽然發出了聲響,像是有兩個隱形人正在在半空里,一個吹奏者折戟簫,一個彈奏著瑯 琴。
雲莫似乎很享受這樣的用樂曲作戰的過程,他神情陶醉的操縱的兩件神器,宛如一個靜靜品樂的樂師,在高山流水間,苦心孤詣地琢磨著樂曲的至臻境界。
可是,他奏出來的樂曲卻是聲聲埋藏著殺機,曲聲高亢剛烈,隱約間攜著千軍萬馬,勢如破竹般殺向那已漸漸落于下風的箜篌樂聲。
煜珩的嘴角滲出絲絲鮮血,夢姬夫人急急道︰「珩兒,催動火之心,不然你會被引入深淵的!」
高站在雲端的煜珩卻似乎沒有听見一般不為所動,依然只是彈奏,以樂聲與雲莫抗衡,盡管已經氣勢低微,卻依然沒有絲毫退卻軟弱的姿態。
浣歌知道,不是他不願催動火之心,而是他沒有祈闌箜篌,即便催動火之心,也不過白白浪費氣力,最後由赤焰箜篌傳遞的火之力根本不足以和雲莫抗衡。
出門前她將祁闌箜篌留在了漣綺居,如今情勢危急,煜珩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浣歌快步走向夢姬夫人,此時,也只能拜托她去取那箜篌了。
可是,還未等她走近,雲莫卻忽然回頭,一道冷厲的目光掃向她,浣歌正要捏訣準備應對,卻發現他的目光已越過她的肩頭。
浣歌不由得回頭,才發現,之前一直昏倒在她身後的靈羽,此時忽然不知所蹤。
雲莫猛地轉向撥琴,瑯 琴上飛出無數藍色光束,迅疾地自琴弦上蜿蜒而出,直直飛向空中,最後遠遠地落在空來山山腰之際的時候,空中傳來幾聲淒厲鶴鳴。
靈羽去了空來山?
浣歌來不及思考,只是立即下意識地轉頭奔向空來山,而穿過山腳下的層層灌木,然後踏地而起時候,才猛然意識到,原本這空來山是下了禁咒的,可是為何此時她已可以毫無阻礙的上山?
即便浣歌使勁了力氣,拼上了所有修為,卻依然來不及,快到山腰的時候,浣歌只見萬千藍色光束將靈羽縴弱的身軀在空中死死纏繞著,像要將她的整個身體絞斷一般。
靈羽蒼白的臉龐在藍色光束的照射里更加慘白駭人,嘴角的鮮血卻更加紅艷刺眼,她無力掙扎,只能任由那藍色光束隨著琴聲的不斷加快而愈加變緊。
靈羽就這樣在空中漂浮著,生命一點點流失,好像下一刻就會隨風化散,浣歌的心萬分揪疼,還未及思考,已經沖向空中,揮手召喚出「橘刺長葉」,金黃色的長長葉子,像一把鋒利無比的金刀,氣勢凌厲地割向藍色光束,不過瞬間,一些藍色光束松散開來,急速萎縮著退回琴弦。
雲莫見狀,嘴角輕笑著,手下卻加快了彈撥動作,而另一旁的折戟蕭也在他的操縱下,分毫未有懈怠地和煜珩繼續對抗著,盡管如此兩廂作戰,可是雲莫依然一派悠然地盤坐在地上,雙手揮動間,便是隨心所欲的殺機。
浣歌操縱著「金刀」不斷地割向藍色光束,可是它們在不斷消弭中又不斷涌出新的,浣歌的氣力卻有些不繼,眼看著靈羽在半空中在兩股對抗力量的沖擊下搖搖欲墜,浣歌只能飛向半空,將靈羽抱在懷中。
很快的,一些藍色光束也隨之纏上了浣歌,浣歌只能又操縱「金刀」轉向那些向自己襲來的光束割去,就在這個當口,靈羽的一只手從光束中掙月兌了出來,撫上了浣歌的臉,口中虛弱道︰「木之力對抗水之力是不行的……」
浣歌看到靈羽蘇醒,不禁關切問道︰「姑姑,你等等,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靈羽露出欣慰地笑,蒼白的臉上閃現出動人光彩,過往寒冰似的的一張臉此刻卻像是一朵雪蓮的盛開,鮮活而美麗,她微笑道︰「姑姑相信你會救我,可是,現在姑姑,需要最後幫你一把。」
浣歌不由一愣,只見靈羽閉了閉眼,過了片刻,渾身纏繞著的藍色光束驟然悉數崩斷,她從浣歌懷里掙月兌而出,衣帶飄飛地立在空中,神采奕奕,微笑宛然,萬千青絲隨風飄擺,仿佛舞動著一曲鶴鳴仙。
她淒艷地看著雲莫,露出迷離而眷戀的眼神,最後卻渙散成一片死寂,只是嘴角殘留著決絕的笑意,她高聲道︰「雲莫,你可知道,說這空來山上有柘舞神尊的尸身,都是我騙你的!柘舞神尊早已經隕滅了,魂魄,皮肉,骨髓,一點點都不剩,現在你來做這些有什麼用?!真是愚蠢之極!」
「不可能!」雲莫氣急敗壞道,手中動作開始慌亂無章起來,原本盤踞在浣歌周圍的藍色光束立時四散開去,凌亂地漂浮在空中,沒有方向地亂舞著。
「你若是不信,大可上山來看看啊!」靈羽冷笑道。
話音才落,雲莫已經如勁風一般奔至空來山山腳下,卻在想要飛上山的時候,似乎遇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生生阻止了他的前進。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空來山的禁咒?浣歌疑惑地看向靈羽,听見她道︰「神尊早已預料到會有這一日,在空來山上設下禁咒,只針對雲莫一人的禁咒,並告訴我,若有一日,雲莫成狂,便讓他來破此山禁咒。」
只針對雲莫一人的禁咒?花神柘舞究竟是何用意?浣歌不太明白,卻見雲莫已停下對折戟蕭和瑯 琴的操縱,開始集中所有術法用于攻破那堵阻止他上山的無形壁壘。
趁著這個空當,浣歌捏訣飛向煜珩。
「煜珩……你不可以再這樣繼續用赤焰箜篌了……」浣歌看著煜珩微微顫抖的手指上遍布鮮血,急急勸道。
煜珩緊抿著的嘴唇放開,漾出一抹醉人的微笑,他將手松開,懷里的赤焰箜篌隨之落下,「你看,即便我想繼續,也不能了,它的弦已經全部斷了。」
浣歌抬袖拭去煜珩嘴角的鮮血,含淚笑道︰「既然已經斷了,那真該扔了,你有屬于你的箜篌。」
「你是說那一把麼?」煜珩抬眸望向浣歌身後,含笑問道。
回頭,浣歌瞧見碧藍天空里,一張彷如稚氣未月兌的女圭女圭臉,越來越近地飛來,他懷抱著箜篌,視死如歸地向著他們二人直直飛來,正是鳳傾。
將要靠近的時候,鳳傾將懷中箜篌用力一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後,便穩穩落入煜珩懷里,他靜立在空中,堅毅道︰「主人,是我歸位的時候了。」
鳳傾說,當初他在密林中第一次遇見畢方小弦的時候,听見它一直叫著︰「弦,弦,弦……」
于是,他便以為那畢方的名字叫「小弦」,殊不知,那是因為,他就是那根缺失了許久的神器之弦。
而如今,神器之弦知曉了自己的使命和身份,于是,奮不顧身地選擇歸位,只為這一場原本與他無關的劫難。
浣歌囁嚅道︰「鳳傾……」
耳邊一聲嘆息,煜珩抬掌,在胸口旋轉一圈後,手心里迸發出一道赤色火焰,隨即如離弦之箭一般迅疾地飛離,奔向巋然不動的鳳傾。
而鳳傾含笑看著這團火焰將自己全身迅速包裹,一張瓷白透亮的女圭女圭臉上帶著滿足而快慰的神采,最後一點點融化在熊熊火光里。
「歸位!」煜珩一聲呼喊,空中一團火焰中有一根弦如箭矢般沖天而出,帶著赤色流光,如最炫目的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最後如離燕歸巢般安然的棲落在煜珩懷中的箜篌上。
二十二根弦終于全部聚齊,祁闌箜篌綻光芒大盛,綻放出耀眼的赤色光芒,宛若新生的嬰兒般鮮活有力,又像是一位鏗鏘欲行的將士在听見戰鼓聲時的激動雀躍。
浣歌在這片耀眼光芒中,不由得隨之激動欣喜,卻終究抹不去心底最深的那一絲哀傷與悵惘,從此以後,這世上再沒有一位鳳傾公子,只多了一根仿佛還帶著些許生氣的弦。
就在這思緒起伏間,忽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仿佛九天之雷沉重地擊在山石上,又仿佛天崩地裂,萬物崩塌時的喧囂。
腳下的祥雲似被這一聲巨響驚得散去,浣歌只覺腰上一緊,被煜珩擁入懷中,開始急速的墜落,恍惚間,浣歌瞥見原本巍然聳立著的空來山如同煙花一般炸開,大大小小的山石鋪天蓋地地四散飛出,煙塵夾雜著礫石遮天蔽日,將整片水明澤變成一處暗無天日的亂澤。
落地的時候,地面已開始劇烈搖晃,周圍的花草樹木被尖利沉重地石塊壓砸得東倒西歪,殘花遍地,枝葉飄零,整個世界仿佛陷入了最原始的混沌,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出輪廓,看不清絲毫景致,只有無邊的黑暗的茫茫煙塵,讓你情不自禁地呼吸急促,迷失方向。
浣歌被煜珩緊緊抱著,搖搖晃晃地尋找著平衡,支起結界抵擋不斷砸落下來的山石,隱約中听見雲莫一聲嘶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不相信!柘舞,柘舞,為什麼,你到死都不肯相信我!!!為什麼,你到死都不肯給我一個機會!!!」
重蓮曲74_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