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寢殿很大,大得有些嚇人。花婼被一群侍女擁簇著,坐在了那梳妝台前,看著皇後的貼身侍女翠兒拿著胭脂水粉就試圖往她臉上抹。
花婼蹙眉,看著翠兒笑得嬌艷的臉和那微微顫抖的手,心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抬手擋住了翠兒要觸到她的臉的手,花婼對她露出了妖嬈的笑容,「翠兒姐姐,花婼用不習慣皇後這宮里的胭脂,可否允許花婼用自己的?」
「這……公主您還自己帶來了麼?」翠兒眼底的驚慌一閃而過,隨即笑著問。
「方才叫了初心去拿的,這回該到了吧……」花婼轉身,抬頭看著門外,似乎在等著誰的出現。
果然,屋外一道黑影閃過,很快就歸于了平靜。
大概過了五分鐘,一邊的翠兒有些等不及了,一次次的在花婼身邊催促起來,「公主,還是用皇後這兒的吧,這時間就快來不及了,再說,你的臉下邊已經墊上一層了,不會不習慣的。」
墊上一層了?花婼冷笑,抬眸,用細長的雙眸看著翠兒,道,「是麼?因為下面墊了一層,所以不會有事?」
「額,公主,你,你說什麼呢……」翠兒被花婼看的心底發毛,不由的干笑兩聲,有些慌張的看著花婼。
花婼搖搖頭,拿起桌子上皇後的給她準備的那一盒胭脂,在鼻前聞了聞,而後笑容燦爛的看著翠兒,「翠兒姐姐,皇後娘娘這東西一定的特制的吧?外面可都買不到呢……」
「額……」翠兒慌張的看著花婼,額頭上已經滴下了一滴冷汗。
花婼但笑不語,听著慢慢靠近的腳步聲,她起身,看著門口氣喘吁吁的初心,道,「初心,你這丫頭跑哪去了?叫你拿個東西,怎麼也去了這麼久?」
初心有些委屈的嘟起了嘴,低著頭低聲道歉,「對不起公主,奴婢方才走錯了道,所以來晚了,請公主降罪。」
「罷了,時候不早了,快些過來給本宮上妝吧,晚了你可擔當不起。」花婼嚴肅的看著初心,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下。
初心低著頭,乖乖的上前,努力的平復下自己的心情,認真的為她補妝,讓她的臉越發的嬌女敕起來。
而她們身後的翠兒臉色蒼白的站在身後,手指絞在一起,表情十分難看。
花婼用余光打量著翠兒的表情,嘴角勾起,露出了一絲冷笑。
這個皇後,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想利用自己的優勢,試圖對她做手腳。幸好有夏風在,不然,被趕回連心宮處理事情的初心如何能這麼快就帶著胭脂水粉過來呢?
「公主,好了。」初心戰戰兢兢的看著花婼,低著頭,因為剛剛奔跑過,臉紅紅的。
「嗯,辛苦你了。」花婼滿意的看著鏡子前的自己,對初心笑了笑。
初心低著頭,眼底卻閃過一絲淚花。因為,方才夫人居然責怪了她,而且還對她自稱本宮,這是從沒有過的事情,雖然她明白,自己是下人,夫人要說什麼都是應該的,可是她什麼都不知道就被責罵了,心里難免有些難受。
花婼自然看出了初心難看的臉色,但卻沒有出聲,而是拿起了皇後桌子上的那盒胭脂,問身後臉色難看的翠兒,「翠兒姐姐,母後的這盒胭脂花婼甚是喜歡,可否讓花婼帶回去?」
翠兒的臉色由黑轉白,最後慌忙的擺手拒絕,「這個,這個可是娘娘最喜歡的胭脂,要送公主你可能不妥,況且,娘娘並未發話,奴婢,奴婢不敢做主……」
不敢做主?好一個不敢做主。花婼玩味的看著手中那盒胭脂,嘴角的笑容越發的妖異起來。這盒胭脂,一定有問題。
雖然她不懂醫術,對醫學的了解也甚少。但是她前世卻是修過心理學的,對于人類心理的分析能力可不弱。光是從翠兒的動作表情和回答上來看,這胭脂若是沒問題,那才不正常。
花婼打開了那盒胭脂,一臉不舍的看著它,趁著那翠兒不注意,指甲悄悄的劃過上面的脂粉,而後一臉惋惜的合上蓋子,像是在對身後的侍女說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這麼好的胭脂,真是可惜了……」
看著翠兒難看的表情,花婼將東西放下,道,「時候不早了,該出發了。」
「是,公主……」
花婼被翠兒帶著走出了皇後的寢殿,而後,由皇後陪同著,她被送上了金鑾殿前早就準備好的鳳輦上。那鳳輦很高,坐在上面有一種俯視眾生的感覺,很漂亮。里面不算寬敞,最多可容兩個人同時坐下。頭頂是圓形的,一層層的粉色絲絹送頂上掛下,將坐在里面的人完完整整的罩住,若是想要看到外面的情況,必須用手掀開絲絹。
花婼爬上鳳輦,在里面端莊的坐下,抬手掀開簾布,目光往下,看著皇後等人。
初心正仰著頭,一臉激動的看花婼,見她也在看自己,不由的別開了臉,臉色通紅。
花婼搖搖頭,心想,這傻丫頭,怎麼就這麼不了解自己?現在可是很威風的時候,她就不能不跟自己計較了麼?
罷了,有些事現在還不能說,回去再跟她解釋吧。花婼搖搖頭,一抬眸就看到了一身紫色長袍,依舞翩躚的從金鑾殿上走下來的夏紫寒,以及他穿著玄色長袍的韓墨璃。他們的身後是一身龍袍,面容慈祥的看著她的韓隋。
幾人慢慢的來到花婼的鳳輦前,都用那雙眼楮定定的看著她。
皇後等人見韓隋過來,慌忙行禮,而花婼卻只是坐在鳳輦上跟韓隋對視著,並不出聲。
韓隋並未責怪花婼,而是滿意的點點頭,大聲的笑了起來,「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女兒,去吧,今日就是你的日子。」
「花婼謝過父皇。」花婼抿嘴一笑,再抬起來的時候,視線已經轉到了夏紫寒的身上。
夏紫寒對他眨了眨眼楮,示意她放心,而後就跟韓墨璃一起跳上了隊伍前方的兩匹高大的馬,笑靨如花的睥睨前方。
「朕就送你們到這兒了,去吧……」韓隋慈祥的目光一直沒有從花婼臉色移開過,看著已經整裝完畢的長長的隊伍,眼底竟有些濕潤起來。
戀兒,這就是我們的孩子,她長大了。今後朕一定會像對你一樣對她,讓她過上最好日子,如此,你在泉下有知,也不會責怪朕了吧?花婼是個好孩子,今後一定會讓我們的國家強大起來的,到時候,你就可以……
鳳輦很快就被人抬起,慢慢的走出了宮門。
花婼淡然的坐在上面,表情並沒有多少變化。只是,本以為這游行的隊伍只需要從里面出來的這數百人就ok的,誰知一出宮門,外面居然還有更大的隊伍侯在那里。
見花婼出來,身穿整齊盔甲的士兵們嘩啦啦的跪在了地上,「參見璃王殿下,參見戀花公主……」
「平身。」花婼紅唇輕啟,輕柔的聲音就從鳳輦里傳出,傳到了每一個士兵的耳朵里。
士兵們起身,由一位將士指揮著,很快就融進了花婼身邊的護送隊伍中。這樣,原本只有數百人的隊伍一下子壯大了一半,場面變得十分壯觀。
隨著輦車慢慢的往前,花婼慢慢的遠離了皇宮,朝著那正慢慢熱鬧起來的鬧市走去。
說不緊張是假的,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被像個國寶一樣抬出來展覽,換成是任何一個人,只怕都會彷徨。
當然,每每緊張和不安了,花婼就會抬眸看看在自己前面,坐在高頭大馬上的夏紫寒,看著他如同迎娶自己那天一般意氣風發的樣子,她的心也就被填的滿滿的,那些不安和擔憂也就慢慢的被驅散了。
只是……
花婼抬起自己的手,中指的指甲上那淡淡的胭脂已經有些融化,那鮮紅的顏色,像極了血,叫她沒來由的有些不舒服。
從懷里拿出一根潔白的手帕,花婼蹙眉將指甲上的紅色拭去,而後趕緊將手帕放回了懷里,靜靜的不再出聲。
「哇,公主來了,公主出來了……」剛到街市,外面就傳來了男人的驚呼聲,接著周圍變得吵雜,變得熱鬧了起來。
花婼壓下心底的不安,抬手掀起簾布的一角,雙眼淡淡的看著外面。
「哇,公主,公主……好漂亮……」
「喲呵……我看到了……」
「公主殿下千歲,公主千歲……」
「公主,看這邊,看這邊……」
「哇……好壯觀……」
外面,各種歡呼聲和叫喊聲響起,熱鬧的街市立刻更加熱鬧,人們都放下了手頭的東西,紛紛擠在道路的兩邊,爭先恐後的擠著,仰著頭,都想看看這位美麗的公主。
花婼的情緒很快被這群熱情的百姓們感染,嘴角勾起,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對著外面輕輕的揮起了手。
「快看快看,那就是公主……」
「好漂亮啊,娘,將來我也要娶這麼漂亮的公主回家……」
「這可不是迎親呢,傻孩子。」
吵雜中,花婼還是听到了那一對可愛的母子的對話,視線投向他們,她竟直直的對上了那孩子天真的目光。
那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身上穿著一身打滿了補丁的布衣,一張小臉有些髒兮兮的,眼神卻十分的清澈,十分堅定。
花婼對他點點頭,輕輕的笑了笑。
人潮擁擠,在身邊層層疊疊的護衛的保護下,花婼的鳳輦很快就穿過了這人山人海的街市,轉向另一條街道。
這一條道是雀城最為熱鬧的鬧市區,因為在雀城的中心的東邊,被稱為東大街,十分的熱鬧。往常,這里是雀城最繁華的街市,大街的兩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攤子,通常到了趕集的日子,這里都是很擁擠的。
今日也不例外,已經是早上8點多的時候了,街道上已經人來人往,擠得水泄不通了。
花婼的輦車開進了東大街,里面的人立刻往兩邊散開。為首的侍衛們手里拿著大刀擋在胸前,時刻提防著這些平民百姓會有不良的舉動。
花婼面帶微笑微微掀開簾布,露出那張風華萬千的臉,看著兩邊的人們不停地擁擠著,大聲的歡呼著,她的心情也變得開朗了起來。
看這些百姓如此熱情的樣子,是不是說明韓隋這皇帝做的很好,所以百姓才會這麼擁戴他,也同樣這麼支持自己呢?
花婼的情緒被嚴重的感染,看著外面熱鬧的人們,伸出手,笑容滿面的揮著手,跟那些百姓們打著招呼。
「公主千歲千千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公主千歲千千歲……」
……
熱烈的歡呼聲在耳邊響起,花婼頓時熱血沸騰,一邊揮手一邊對著外面笑道,「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鳳輦在大道上緩緩前行,東大街里萬人空港,氣氛熱烈,叫人淡定不下來。
花婼一邊用力的揮著手,一邊大聲的道著謝,很快就跟百姓們一起沸騰了起來。
前面的夏紫寒溫柔的看著花婼可愛的樣子,對她又無奈又憐愛。這丫頭,一放開就安靜不下來了。瞧瞧,現在這樣大呼小叫的樣子,哪里還有千金之軀的公主的樣子。不過,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她,喜歡這樣可愛的她。
夏紫寒看著周圍那些對著花婼不停放電的男人們,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
突然,擁擠的人群中,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穿過了人群,對著花婼的方向不停的跑來。他的個子小小的,手里拿著一朵嬌艷的鮮花,在大人們的腳下不停的穿梭著。
花婼的視線不由的被他吸引,一雙眼楮含笑的看著他,見他奮力的擠開人群,不停的靠近花婼的輦車,她的眼底又多了一絲疑惑。
這個小孩子拿著花,莫不是要來送給她的?可是,為什麼呢?
輦車轆轆前行,那小男孩還在拼命的靠近,但因為人太多,太過擁擠,他好不容易來到了侍衛們的身邊,卻怎麼都無法靠近花婼。
眼看輦車慢慢的往前,離那小男孩越來越遠,花婼眼中不由的閃過了一絲焦急。
「姐姐,姐姐,花……花……」他氣喘吁吁的看著花婼,一雙黑溜溜的眼楮圓圓的,里面還噙著一絲淚水,十分焦急的看著花婼。
花婼心中一動,不由的想起了自己還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他若是安好,她應該很快就能做母親了吧?可惜,因為她,孩子就這樣沒了……
越想越難受,花婼轉頭,咬著嘴唇看著那孩子,看著他眼里滑出的大顆大顆的淚水,看著他不甘心的奔跑著,不停的追趕著輦車,花婼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他不過是想給她送朵花,她怎麼能扼殺了小孩子的天真的夢?
「停下,停一下……」花婼抬手,急忙的止住了前行的隊伍。
「公主?何事?」負責保護這隊伍,護花婼周全的少將軍莫耀上前,騎在高大的馬上,不接的看著花婼。
「麻煩將軍讓隊伍停一下,只要一下就好。」花婼用真誠的眼神看著莫耀,絕美的臉上滿是認真。
莫耀被她這樣看著,忽然有一種渾身觸電的感覺,身體微微一愣,他的臉上劃過了一絲緋紅,低頭,淡淡的點點頭,「是,屬下遵命。」
語畢,莫耀大手一揮,策馬飛快的往前,來到了隊伍的最前端,在韓墨璃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接著,整個隊伍立刻停了下來,靜靜的矗立在街道的中間,像是一條長龍。
夏紫寒疑惑的回頭,卻見花婼正掀開簾布,慢慢的從輦車上下來。視線流轉,他很快就看到了那個手里拿著鮮花,正努力往前跑,眼中有淚,臉上卻帶著笑容的小男孩。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個小男孩,夏紫寒的心底突然閃過了一絲很惡劣的感覺。他眯起紫眸,狠狠的瞪著他,似乎要將他看穿一般。
這個人,是誰?給他的感覺很熟悉,也很討厭。可是,他卻怎麼都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夏紫寒還在思考著,花婼已經順利的從輦車上走了下來。她一身大紅色的長袍,華麗的服飾和裝扮,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引得現場一陣沸騰,吵鬧不已。
男人們雙眼冒著紅心,一雙眼楮狠狠的盯著花婼,那熾熱的視線和熱烈的目光,叫人渾身都覺得不舒服。
耳邊時刻縈繞著男人們的抽氣聲和歡呼聲,花婼蹙眉,忍住心中的不適,朝著後面走了幾步,目光溫柔的看著已經來到了她跟前的小男孩。
「姐姐,姐姐,花……」那小男孩跑得滿頭大汗,一身破舊的布衣許是在擠的時候被扯破了,幾乎有些不能蔽體,樣子十分的滑稽。
但是他的眼神是那樣的真誠,那樣的堅定,一雙黑珍珠般的眼楮定定的看著花婼,光芒萬丈。
花婼有些錯愕的看著他粉女敕的小臉和可愛的表情,不由的也笑了起來,對他伸出手,柔聲道,「小朋友,你可是在叫我?」
「嗯,嗯,姐姐,花,給你……」那小朋友站在花婼跟前,手里舉著那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嘴角帶著大大的笑容,獻寶似的將花兒遞道花婼跟前。
花婼微微眯起眼楮,伸手接過那朵花兒,本能的就要舉到鼻前聞一聞,不知道為什麼,對于眼前這個可愛的男孩,她完全沒有抵抗力。
但是,花還沒舉到鼻前,一直大手就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手中的花兒不翼而飛,花婼迷茫的抬起頭,卻見夏紫寒正笑靨如花的拿著那朵鮮花,紫眸冰冷的看著花婼身邊的小男孩。
「寒……」花婼直起身子,不解的看著夏紫寒。
她不過是接了一個3歲小男孩手里的花兒,這個夏紫寒生什麼氣?難道他還會跟一個小男孩吃醋不成?
似乎被夏紫寒的眼神嚇到,那小男孩可憐兮兮的看著夏紫寒,身子不停的往花婼身邊靠。
花婼無措的看著被嚇著的孩子,不滿的看了夏紫寒一眼,道,「你嚇著他了……寒。」
夏紫寒只是用眼楮瞪著那男孩,好一會才跳下馬,一把將花婼護在懷里,道,「花你已經送了,你可以走了。」
說完,對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明白的從懷里拿出了一個銀子,一把塞到了小男孩的懷里,很不客氣的說,「走走走,一邊去。」
花婼看著那小男孩不情願的被侍衛趕走,想要阻止卻被夏紫寒一把抱上了鳳輦。
「寒,他不過是個孩子。」花婼哀怨的看著夏紫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男孩那不舍的表情,那雙黝黑的眼底的幽怨和哀傷,深深的刻在了花婼的眼底,印在了心里,久久消散不去。
視線隨著那男孩的身影,直到他隱進人群再也看不到。
「花婼,花婼,看著我。」夏紫寒將簾布放下,擋住了外面的人的視線,雙手捧住花婼的臉,聲音里帶著幾分焦急。
「嗯?」花婼收回視線,對上夏紫寒焦急的紫眸,問,「怎麼了?」「唉……」看著花婼慢慢恢復清醒,夏紫寒一把抱住她,那麼緊,那麼用力,像是要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一般。
「寒,你沒事吧?」花婼迷茫的看著如此激動的夏紫寒,完全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能輕輕的拍著他的背,靜靜的等他開口。
「傻丫頭,你就是太善良了。」夏紫寒松開她,眼底滿是心疼,「剛剛那小孩有問題,你差點被她迷惑了,你可知道?」
「額?迷惑?」這,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不知道……
「算了,回去再跟你說吧,坐在這里,不要再下去了,嗯?」夏紫寒在她唇瓣上啄了一口,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臉。
「嗯,好,別擔心了,我會好好的。」花婼看出了夏紫寒眼里的擔心和關懷,心里暖暖的,看著夏紫寒轉身下了輦車,隊伍很快就再次啟動起來。
輦車所動之處,依然是熱鬧得要命,但是花婼卻再也沒有了方才的興致。靜靜的坐在輦車上,一手掀起簾布的一角,看著外面的視線卻有些呆滯。
她還是不明白,剛剛那個孩子根本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夏紫寒會說她是被迷惑了?他明明只是個小孩子,一個天真可愛,沒有任何心機的孩子,怎麼會試圖對自己不利呢?
一定是夏紫寒想太多,擔心的太多了,所以有些草木皆兵了吧?
視線往後,朝著那個男孩消失的方向看著,雖然已經看不到那個男孩了,但花婼卻依然記得他離開時的眼神,那麼無辜……
許久,花婼才收回視線,低著頭,心卻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本以為這次游行經過了剛剛的一個小插曲,後面就會順利的進行下去了,所以花婼坐在車子里開始走神。
游行的路程已經走了大半,很快就能回去了。只要,經過這一條偏僻落後的街道,再走上數十分鐘就到了。
因為是偏僻的街道,周圍的並沒有很多歡呼和喝彩的人們,倒是清淨了許多。迎著上午燦爛的陽光,有些疲憊的花婼在車里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前方傳來了一陣躁動,隊伍立刻停了下來,接著一群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就從屋頂上飛下,一陣風似的闖進了隊伍,耳邊很快就響起了刀劍相撞的聲音。
花婼猛地驚喜,瞪大了眼楮看著外面,卻見一群黑衣人正在以極快的速度靠近自己,直奔他的位置。
花婼本能的從頭上拔下了一根尖利的發釵,心跳的很快,渾身警惕的看著外面打成了一片的人們。
「什麼人?」
「來人,保護公主……」
「來人……啊……」護衛們大聲的指揮者,叫喊著。
但敵人來勢洶洶,且個個武功高強,一出來就將這護送的隊伍殺了個措手不及,等護衛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倒下一大片了。
夏紫寒紫眸中經過閃過,嘴角勾起,路出了一絲冷笑,身子已經一躍而起,一下子飛到了花婼的輦車上,緊緊的將她抱住,紫眸冷冷的看著外面打成一片的人們。
「寒,怎麼回事?」花婼慌忙的抱住身邊的夏紫寒,一雙眼楮驚慌的看著夏紫寒。
夏紫寒收回視線,溫柔的模了模花婼的頭,在她頰邊親了一口,道,「放心吧,有我在。」
額?他的表情,怎麼好像很開心似的?花婼眨了眨眼楮,看著眼前嘴角含笑的夏紫寒,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
「嗯?怎麼這樣看著我?」夏紫寒捏了捏花婼的鼻子,笑著問。
「你早就知道這些人會突然殺出來,對不對?」花婼瞪大了眼楮,視線緊緊的縮在夏紫寒的身上,似乎要將他看穿。
「嗯……」夏紫寒笑著點點頭,將臉埋在了花婼的胸口蹭了蹭,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
他真的知道?那還不出去幫忙?花婼足交抽搐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問,「別告訴我這些人是你的……」
這個夏紫寒,到底想要做什麼?
「噓……」夏紫寒抬起頭,一口咬住了花婼的唇,含糊的道,「花婼,什麼都不要管,今晚回去告訴你,好不好?」
「嗯……」花婼被他唇邊的香味所迷惑,視線慢慢的變得模糊起來。雙手緊緊的抱住夏紫寒,用力的抓住他的背。意識卻慢慢的變得不清晰了。
夏紫寒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她覺得呼吸不順,好像馬上就要暈倒過去了?夏紫寒,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花婼本能的張開嘴,紅唇跟夏紫寒的糾纏在一起,原本緊抱著他脖子的手卻松開了,那里還抓著從頭上拔下的發釵……
「嗯……」花婼蹙眉,那發釵已經用力的刺進了自己的大腿,在夏紫寒看不到,察覺不到的地方……
雙眼,慢慢閉上。花婼眼前變得一片黑暗,但因為大腿上的疼痛,她的意識卻並沒有完全渙散,仍是能知道周圍的人所做的一切。
見花婼雙眼緊閉,呼吸急促的倒在了自己的懷里,夏紫寒心疼的撫模著她的臉,低聲道,「對不起花婼,好好睡一覺,醒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喲,很痴情嘛?哈哈……」突然一道白光閃過,輦車的前方已經佔了一個一身白衣的那女敕,他的懷里抱著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不正是方才給花婼送花的那個麼?
夏紫寒眯起眼楮,一手擋住花婼的臉,另一只手輕輕的撫模著自己的臉頰,冷冷的笑道,「怎麼?你吃醋?」
「嗯,還真有點呢……」那男人抬手拂去頰邊的青絲,一雙跟夏紫寒一眼的紫眸直直的看著夏紫寒和他懷里的花婼,嘴角的笑容異常的妖異。
「可惜,你不配。」夏紫寒唇邊的笑容也變得妖嬈起來,紫眸卻冷得有些嚇人,「我說是哪里來的小孩這麼討人厭,渾身都帶著尸體的氣息呢,果然是你生的,跟你一個樣。」
「夏紫寒!」白衣男子眯起了眼楮,一雙眼楮狠狠的瞪著夏紫寒,渾身都散發著濃濃的怒氣,使得周圍狂風陣陣,飛沙走石。
好可怕……這個男人是誰?花婼咬牙,努力想要睜開眼楮,卻怎麼都睜不開,只能听著夏紫寒繼續跟那個聲音有些邪惡,怪里怪氣的男人對話。
「嗯?難道我說錯了?啊,好像不是你生的,是你的尸體生的……」夏紫寒的聲音那麼冷,尖銳的不似平常的他。
「你以為你用這些話就能激怒,讓我放棄此行的目的麼?夏紫寒,師兄?」那人眯起眼楮,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自己的紅唇,樣子嗜血而又嚇人。
師兄?這個男人叫夏紫寒師兄?他是夏紫寒的師弟?她怎麼從來沒听說過?他到底是什麼人……
花婼蹙眉,及時看不見眼前的情況,卻能清楚的感受到外面的緊張氣氛。心中不由的尾夏紫寒擔憂起來。
到底是什麼樣的畫面,他要用這樣的方法將她弄暈,好讓她可以不去看到,不被嚇到呢?
其實也怪自己太脆弱了,否則,夏紫寒又何須對她進行隱瞞,何須怕她受驚嚇呢?花婼心底不由的涌起了一股酸楚。
卻听夏紫寒笑道,「木子煜,你最好適可而止,否則,我會讓你後悔活在這個世界上。」
「呵呵,是麼?我已經有些後悔了,怎麼辦?不過,我若是繼續這樣下去,今後才會真正的後悔。師兄啊,你讓花婼游行,可不就是為了引誘我出現麼?」
「你還不算笨,既然知道我要引你出來,又為何傻傻的直接跑出來了?」夏紫寒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完全不顧四周緊張的看著他們的侍衛們,慢悠悠的晃著腿,繼續跟被叫木子煜的男人聊天。
「我若是不出來,師兄你不就要失望了麼?」木子煜眯起狹長的紫眸,眼底閃過了強烈的寒光,身周也很快就彌漫起了濃濃的殺氣。
「嗯,不錯。看來小時候師兄沒白疼你。」夏紫寒的手緊緊的摟著花婼,手指輕輕的把玩著她的長發,眼底的怒氣也很快就爆發了出來。
「呵呵,呵呵……是啊,我還得好好感謝你曾經對我關照呢。」木子煜咬牙切齒的說完這一句話,身子就一下子飛了起來,直逼夏紫寒和花婼所在的位置。
「哼,就憑你?」夏紫寒從懷里拿出一把折扇,冷眼看著木子煜靠近,手用力一揮,幾道風刃立刻對著木子煜射了出去。
木子煜也不是省油的燈,身子往上面躍起,閃開了夏紫寒的攻擊,接著手中的銀針就如雨點般的對著夏紫寒飛了過來。
「呵……」夏紫寒輕松的把玩著手中的折扇,一張一合,那銀針就紛紛被吸入了扇子里,再一張開,整齊的銀針又被他原路打回,以更快的速度,飛向木子煜。
木子煜身子一個旋轉,接著又是一把銀針灑下。
然而夏紫寒在他閃開那銀針的時候,就已經揮出了一扇,見木子煜再次發針,他直接將整把扇子都丟了出去。
「該死……」木子煜的紫眸慢慢的變紅,看著自己的銀針被夏紫寒擊落,氣的臉色蒼白。再看那把玉質的折扇已經離開了夏紫寒的手,正對著自己飛來,心底一驚,只得大退幾步,身子飛快的躲開扇子。
只見那扇子輕輕的撞上了木子煜身後的一棵大樹,而後又一陣風似的對著木子煜沖了過去。
木子煜大驚,額頭已經冒出了一滴冷汗。看著那飛射而來的扇子,要躲已經來不及,只能大吼一聲,渾身都發出了濃濃的氣息,那強烈的氣息化成了一陣陣強烈的風,吹得那些護送隊伍的士兵們紛紛閉上了眼楮。
但那折扇卻並未因此停下,只是輾轉一個角度,飛快的回到了夏紫寒的手上。
「嗯,有進步。」夏紫寒淡淡的撫了撫自己的長發,目光冰冷的看著已經跌到在地上的木子煜。
「哼,夏紫寒,你等著吧,我總有一天會打敗你的。」木子煜起身,拭去了嘴角的鮮紅,一雙紫眸狠狠的瞪著夏紫寒。
夏紫寒點點頭,模了模鼻子道,「打敗我之後,你要做什麼?」
「額……」木子煜一愣,眼底閃過一絲迷茫,隨後一甩袖子,賭氣似的不去看夏紫寒,道,「哼,到時候自然會知道,不用你管。」
木子煜說完,一個閃身,很快就消失在了這街道的盡頭,無影無蹤。而,他從出現到立刻,手里一直抱著一個小男孩,那小男孩一直沒出聲,眼神呆滯,直到離開也沒有動過。
從木子煜出現到離開,不多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這段時間里,韓墨璃一直安靜的站在一邊,一雙眼楮狠狠的瞪著木子煜,以及跟他一同前來的黑衣人們,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連身體都沒有動過。
其實不止是韓墨璃,周圍所有的人,除了坐在輦車里面的夏紫寒,沒有任何一個人動過。沒有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安靜,但就是不受控制的,很自覺、很自然的,就這樣做的。
那感覺,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控制住了,他們的有意識,很清醒,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動。
木子煜離開後,整條大街恢復了平靜。
韓墨璃動了動身子,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麼他只能看到那個一身白衣的紫眸男人,卻完全無法听到他跟夏紫寒的對話?為什麼他居然會不由自主的,像是在听從某個命令似的,就這樣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他們談話交手呢?
韓墨璃疑惑的想著,卻听一直坐在輦車里的夏紫寒淡然的開口道,「沒事了,準備回宮吧。」
眾人這才紛紛清醒過來,視線本能的掃視了周圍一圈,卻發現那些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仿佛剛剛的一切根本不是真的,而是一場夢。
輦車慢慢的動了起來,夏紫寒低頭,深深的看著懷里熟睡的花婼,眼底哪里還有方才的犀利。
他溫柔的撫模著她的臉蛋,低頭在她唇邊落下了一吻。而後,夏紫寒將花婼橫抱著,讓她更舒服的躺在自己的懷里,誰知,他這一動,鼻尖竟傳來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低頭,驚慌的看著懷里的花婼,才發現她的大腿處,竟有一團艷紅在無聲的蔓延著。因為衣服是白色的,若是不是仔細看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現這其中的問題。
「該死的……花婼!」夏紫寒慌忙的搖了搖花婼的身子,見她沉沉的睡著,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識。慌亂之下,一把扯開了她的裙擺,拉下她的褲子,才發現,她的大腿外側,已經被尖利的東西所刺破,傷口不是很深,但可能劃傷了血管,血液正不停的流出,染紅了她的襦裙、他的衣衫。
「花婼,你這又是何苦呢?」夏紫寒低頭,悲傷的看著花婼安靜的睡顏,心里很不是滋味。
這傷不是木子煜造成的,他本該開心,可是,既然不是木子煜造成的傷口,那就是她自己故意刺破的了。說到底,花婼還是不相信他,知道他要將她迷暈,所以要用這樣的方法來抗議,來表明自己的想法麼?
夏紫寒眼底一片晶瑩,但終是不忍心看著花婼繼續受苦,起身抱著她飛出了輦車,只留下一句有力的「公主受傷了,我先帶她回去……」在空氣里回蕩著,久久沒有散去。
------題外話------
加更一章,求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