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這是一名女子帶著合體期修為的一吼,霎時間響徹天地,引得山壁晃蕩,湖泊之中的水像被煮沸了一般的沸騰而起,直沖堤岸。岸邊向來安生的植物,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水浪拍得面目全非,就連岸邊的大樹,都在巨浪的侵襲之下顯得那麼的不堪一擊。
天地之大,大到無望無際,這女子卻立于天地之間,好似撐起了整個蒼穹。
夜空之中,浩瀚星辰,星斗匯于一簇,排列成煞星之陣。
星相犯煞,處處顯露著危機。
大地晃了幾晃,站在女子對面的人依舊是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好似嘲諷一般的,他微微揚起了下顎,眸中閃過一絲殺意,他那碧綠色的眸子好似荒原之中的蒼狼,寂寥且孤傲,他的目光深遠,讓人無法束縛,這種寒冷的眼神被仇恨佔滿,他今日定要殺了這女人!
他的臉上有著奇異的花紋,幾乎是遮擋了他全部的面目,讓人很難看出他真正的面目。這花紋有頻率的時明時暗,自身會發出光亮來。這是他的力量之源,讓他釋放出來的力量比自身修為高出許多。
一倍?兩倍?五倍?或者更多,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麼可能將這名女子逼到這般絕境?這是一種禁術,失傳已久,卻又突然出現,它來得如此突兀,讓這名女子措手不及。她面前的這名男子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與這名女子保持戰斗,如果不是深仇大恨,這名男子不會做到如此。
「青蓮長老,不過如此。」他如是說。
被稱之為青蓮的女子口中含著血液,手緊緊的捂在胸口,好像這樣就可以減輕她的傷痛。她用一雙憤怒到極點的眸子去瞪著面前那個人,眼珠幾乎突兀出眼眶來,真正的高手不怒自威,那種憤怒到極點的情緒,會讓她的周身散發著一股子煞氣,這樣的靈力鎮壓,卻還是讓她看到那個人掐著自己徒弟的脖子,手用力一擰,听得「 嚓」一聲,硬生生地將他的脖頸擰斷,那已然到了金丹期的弟子,竟然無力反擊……
她又掃視四周,想要看一看自己還剩下幾名弟子,發現的,卻只有他們的尸體罷了。
已經……都死去了嗎?僅留下她這位身上有著陳年舊傷而無法用出全力的師父嗎?
那些臉上有著花紋的人仍舊圍繞著她,隨時有可能發動攻擊,他們人多勢眾,卻又有些忌憚這名女子,所以遲遲沒有靠近。
緊咬著牙齒,強忍著身上的劇痛,緊接著,她動了。
她的速度是極快的,快到了讓人以肉眼捕捉不到的程度,僅僅一瞬,便已然移動了幾次位置。至冷的劍氣在空蕩蕩的山谷之中閃現而出,帶著凜冽的蕭殺之氣。
植物本無思維,卻還是被這種壓迫感弄得瑟瑟發抖。
夜已深了,仍舊掩飾不住那血液濺起之後的鮮紅顏色。
淒厲的喊叫聲在山谷之中回蕩,這是青蓮最後的一搏。
能殺一個,便殺一個,如若沒有余力,那麼……便魚死網破吧!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她最後看了一眼那些弟子的尸體,眼中帶著決絕,這是一種悲哀的心情,任哪個師父看到自己的徒兒尸體倒成一片,心中都不會好過。她本是絕美的女子,清麗的容貌讓她就算受傷,依舊美若百合盛開,只是那一絲血色,竟然將這純淨的百合花映襯得淒美哀傷。
她的身體旋轉而起,使用輕身術一瞬間躍出老遠,身影極快。
她的速度快如閃電,沒有誰能夠在追擊後擋在她的身前,因為所有曾經阻擋過她的人都已經死了。
全部都死了!
「她要逃!」有人大喊,那群人緊隨而至,借助身上的花紋,他們能夠勉強的追上。這一群高手在山谷之中快速移動,全部都在追逐青蓮。
剛剛殺死了她弟子的人轉過頭看去,他並沒有去追,只是留在了原地。此時他的肩膀已經受傷,一臉的痛苦之色,就算是多人對陣青蓮一人仍舊不行,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強了。此時看來他們佔了上峰,可是他們究竟死了多少兄弟,他心中也是有數,這無疑是一場慘烈的戰斗,想到這里,心中越發的憤恨起來。
青蓮跳躍到水面之上,足尖輕點,卻未蕩起絲毫的漣漪。風將她玄色的道袍吹得鼓鼓的,裙擺飄搖,好似神仙降世,偏偏她那一身的鮮血讓她顯得十分猙獰。水面如鏡,照映出她的曼妙身影,月如銀色光圈,剛巧在她身後的位置,增添了幾分仙靈飄渺。
隨即她回身,衣袖輕揚,水珠連動,帶著一片晶瑩的流光溢彩,她的身影曼妙,嬌媚無骨入艷三分。她怒視追來的那些人,眼中盡是不甘、憤怒以及無奈。她不再移動位置,只是靜默的在那里等待著他們。
突然的,谷中靈力瞬間暴漲,她的周身旋起了一陣靈力形成的颶風,這靈力來得十分凶猛,嚇得追來的人全部瞬間後退。
她要自爆修為!
就在這個時候她卻注意到池底沉著一名孩子,正惶恐的看著她,水被她的靈力風波帶起,怒吼著沖向那些人,那個孩子卻是靜默的……
她的心口一抖。
孩子穿的是曜天宗的道袍,這是在水中修煉嗎?她頓時覺得不好,她本以為這湖泊附近沒有人,同時不會破壞徒兒們的尸體,卻沒有想到這里會有弟子在修煉。
她足尖一點,將那名弟子擊暈,接著用靈力將他的身體逼入池底,隨即便是縱身而起,追逐那些想要離開的人,怒喝一聲︰「欺我青蓮者,定要一一償命來!」
哄!
那靈力的爆炸讓整個天地劇烈的搖晃,山河動蕩,靈力的光柱直沖雲霄,將夜撕碎——
雲團爆裂開來,轟然之間使得方圓百里都蕩漾起了血色的雲浪,修真界內,萬物皆是一驚,萬千靈獸齊齊鳴叫,那期期艾艾的聲調就好像在為一位高手的故去而齊齊哀唱,這是一首悲涼的挽歌,終究無法留住青蓮的生命。
轟鳴之聲久久不能平息——
久久——
十三年後。
森林深處,古樹參天,放眼望去竟是一片蒼茫之色,明明生機盎然,卻給人一種蒼涼之感。
一名少女站在一根粗大的樹干上,若不是仔細去看,她瘦小的身影幾乎會被隱藏在了飄渺的霧氣之中。
她微眯雙眸,那血紅色的眸子中滿是悲傷之意。
凡人之眸通常為黑色,有深有淺,淺棕之色都會給人一種奇異之感,偏偏這名少女有著一雙血紅色的眸子,並非為血絲,而是眸子本身如此,無法掩飾。
這是一雙駭人的眸子,同樣是遭人厭惡的。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亂蓬蓬的頭發幾乎遮擋住了她的小臉,長長的劉海更是有意去遮擋著邪異的眸子,一身破敗的衣衫已經不知穿了多少年,凡間布料經不起歲月的摧殘,已經是補丁連片。她的外表會給人一種邋遢的感覺,讓人覺得不舒服,不想親近,就算她容貌並不差也是如此境地。
百年前,有人叫她為青蓮。
佛果前身號金粟,仙姿現世是青蓮。自從結丹之後,她便有了青蓮這個道號,拋棄之前的名字,改叫葉青蓮。如今風雲變換,她不再是那有著過人資質的天才修仙者,而成了這副模樣,十三歲,五系廢靈根,一切的改變就好像是一個笑話一樣,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種諷刺。
天才已經故去,帶著滿腔的悲憤的,重生在了這個小女圭女圭的身體里面。
苦笑。
也只能如此罷。
她單手扶著樹干,看著天空飛翔的糧鶴,另一只手中還拿著簡單的彈弓,不過就是用刀削出了樹杈,綁上了質量低下的獸筋。
這是一種狩獵,她手中的是她的武器。
糧鶴是林中最為低級的一種靈獸,體型要比凡間喜鵲略大一些,通體深褐色,因為肉多易捕捉而被稱之為「糧」。
她突然的身體一頓,接著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此時不過是練氣期四層的修為,神識探測範圍並不大,遠處的幾個人又故意隱藏了氣息,更難探測,但是她還是感覺到了那幾個人的存在。
只見她突然的斜跨一步,抬起右手,架起彈弓凌空一躍,在跳起的瞬間打出石子,這樣做只是因為想要借力,她那簡陋的彈弓射程範圍很小,這樣跳起只不過是為了能夠在石子打到糧鶴的時候,還有著足夠的力道。
石子破空飛行,帶著些許靈力,直奔一只糧鶴,這種鳥類最有趣的特性就是一踫到危險會停止飛行,停留在原地片刻,接著向來時的路線回飛,因為它們認為這才是最安全的路線。也是因為這片刻的停留,才讓它們更容易的被捕捉。
那女孩虛空一蹬,身形靈活無比,濃重的霧氣好像被她沖破了一般的被驅散開,她直接徒手去抓那只糧鶴,卻沒有將那具小尸體扔進自己的儲物袋,而是五指用力一捏,將那只糧鶴的身體捏爆,接著迅速地隨手一甩,丟向了遠處的林中,小小的尸體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留下一串晶瑩妖異的珠簾。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她的指尖甚至沒有沾到一絲血液。
別看她身體嬌小,力氣卻是極大,而且技巧嫻熟,直接將並不如何重的尸體丟出百丈遠,就好像一枚有力的飛鏢一般。
那處林中立即開始騷亂,接近著就閃現出了三道身影來,他們通通都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子模樣,他們出來之後,一名白色衣衫的男孩直接怒喝一聲︰「打死這個紅眼的!」
在茂密的森林之中,傳出了這一聲稚女敕怒喊,直嚇得林中鳥獸齊飛,抖落了一片的樹葉與羽毛。
紅眸女孩輕笑了一聲,根本沒有任何的停頓,剛剛丟出糧鶴就已經快速的虛空一蹬,踏著奇異的步伐,身影移動得飛快,後面那幾人雖然是練氣期六、七層的修為追她還是十分吃力。
「碧顧,你從右側盡可能的攔住她!」白衫男孩對身邊身材削瘦的男孩子吩咐,話語之中的君主意味十分明顯,而他身邊的男孩也十分听從他的,直接點頭,腳尖在樹枝上面一踏便換了路線。
白衫男孩咬著銀齒,憤恨得可以,這個叫媚怡的臭丫頭究竟有什麼能耐,居然可以一直留在七花宗內。
這七花宗一直以專出精英弟子而聞名,所謂的「七花宗不收廢材」便是如此。這七花宗一宗佔一整條靈脈,宗門只有九九八十一名儲備弟子,七七四十九名精英弟子,十二位真人,七位長老一宗主,數量從來不變,如果哪位高人尋來一名潛力弟子,便必會引起一陣恐慌,因為七花宗進來一名弟子,便會淘汰出一位弟子,這是永久不變的規矩。
被淘汰的弟子大多會被送去另外一座山脈的棲霞宗內,就算是被淘汰的弟子,到那里也必將是精英,棲霞宗十分樂意收下七花宗的弟子,七花宗卻沒有幾名弟子願意過去。
白衣少年乃是一修仙家族的後輩,如今他有一個弟弟即將要入得門派修行,卻總也沒有位置,每每到了這種需要替人的時候,媚怡一定會經受一系列的周折,因為她靈根在所有的弟子中是最差的,修煉多少年也是無果,她能夠留下來的原因有兩條︰一是她的父親乃是七花宗的一代首席大弟子,卻在師門任務中意外隕落,他一生僅有這一女,七花宗長老顧念舊情,就將她留了下來;另外一點便是因為她邪異的眸子,她的眸子總可以發現寶貝,如果她認真看,地底百丈的寶貝也會被她發現,接著挖出來。
這是別人所沒有的能耐。
「不過是與凡人女子所生的女兒,如此廢材還敢留在七花宗!」白衣男孩追逐的同時,帶著靈力怒罵出來,今日他便要讓這個丑丫頭吃些苦頭,主動去與長老說離開七花宗。
媚怡直翻白眼,覺得他這話說得可真是沒道理,能不能在宗門留下,還要看是什麼娘生的不成?西王母娘娘生出來一個凡人,難不成你們也會留在宗門內供奉著?不過她卻懶得計較,那幾個人不過是幾個孩子而已,她的心里年齡已經到了三位數,與這群孩子計較這麼多,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了。
媚怡突然的啟用自己的紅眸,看向遠處,直接找出了最便捷的道路來,穿過霧氣快速的前行,她的速度很快,快到霧氣都不會被她打散的程度,同時她盡可能的隱藏聲息,讓自己不至于被他們按照氣息追蹤。
兩方差距越來越遠,這讓後面幾人開始怒罵︰「這該死的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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