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花影進了天牢之後,綠蝶就會經常來看望她。
「綠蝶,要不是有你經常來找我說會兒話,我在這里可真要無聊死了。」
綠蝶又一次帶著點心和一些暖身的姜茶來看望花影的時候,花影由衷地說道。
「今天早上的時候,子騫接到了王上的命令還有來自邊關的信件,說要讓他趕快帶兵趕過去。子騫他是九璃都的守將,要調動他離開京城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子騫感到奇怪,就追問了信使,但是最開始的時候那人並不肯說出緣由,只是說是王上的命令,可是在子騫的再三追問之下,他終于說了,說是赫連將軍受了傷,需要讓子騫前往增援。」
如果說是柳皓軒這種想要利用他的人,那就更不可能了。柳皓軒要的是王上親手解決他,而他只是坐收漁人之利。無道沒又。
忘卻悲慘的記憶需要付出一些代價,而這個代價就是自己幾十年的生命。
怎麼會這樣?
花影苦惱地閉上了眼楮。
尤其是現在,失眠帶來的煩悶感讓這種痛苦無限放大,讓花影感到心煩得不得了。
花影端著姜茶正要喝,听到這句話後,動作頓時停止了。
他中毒了,受傷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醒過來……
花影休息了一會兒,總算是平復了剛剛那種慌亂的心情,變得鎮定了許多。
不管花影怎麼安慰她,她都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她並不是第一個被使用了牡丹殺的人。之前的「前輩們」也並不是沒有做過挽救自己的生命的嘗試,可是依舊是難以逃過悲慘的命運。
有人要殺害赫連擎天。那樣堂堂的一個大將軍,受百姓們敬仰,江湖人士的尊敬,怎麼會有人想要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去殺害他?
這個床太硬了!綠蝶給她送來了好幾床棉被,她墊在了身子底下,可是還是硌得疼,全身的骨頭都像要散架了一樣!前幾天睡覺時被硌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身體還沒有好,現在又要來忍受一下這種痛苦。
失眠越來越嚴重了。
花影躺在硬邦邦的床上,連續翻身了好多下。
她天生就是卑微的,所以從來就不敢去奢望上天對她太好,而花影,她是含著金勺子出生,她本身就是上天的寵兒,即使給了她太多的傷痛,上天依然眷顧著她。花影贊同地點了點頭。這樣的心情她能夠理解,她現在只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可以飛向北疆,到赫連擎天的身邊去。
此次一別,不知道在她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到花影。
綠蝶一直都很佩服花影的這種個性,不論到了什麼危險的困難的境地,她總是會往好的地方看,總是會充滿了希望。
「綠蝶,你說王上手下有那麼多的將領,為什麼一定要讓嚴將軍去啊?他是九璃都的守將,要是九璃都忽然出了什麼事情,他不在豈不是很麻煩?」花影擔憂地問道。
等等--有問題?為什麼她會知道他有舊疾?
柳皓軒的野心已經完全暴露了,他已經讓王上開始疑心赫連擎天,接下來就是要把九璃都的各個守將解決掉。而嚴子騫也是柳皓軒的目標之一,這次將他調離九璃都,說不定就是柳皓軒干的好事,也不知道會有什麼陰謀。
「可千萬不要這麼說!」花影皺眉道,「我雖然還是搞不太清楚那個‘牡丹殺’是個什麼東西,但是我一直都相信,萬物相生相克,就算是再陰毒的毒藥,都有能夠對付它的東西,如果是中了毒,就想辦法解毒;如果是身體被破壞了,那麼就想辦法把它修復啊!」
花影她,就快要覺醒了嗎?
綠蝶道︰「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綠蝶,你的病怎麼樣了?肚子里的孩子還好嗎?算起來已經有三個月了吧?」過了一會兒,花影開口問道。
外面傳來了獄卒的震天的呼嚕聲。花影不止一次地感嘆,要是自己也能擁有這麼好的睡眠,該有多好。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王上另有打算吧?」綠蝶說道,「花影,明天的時候我就要跟著子騫一起去北方,所以之後就不能來看望你了。」
「即使那邊會很危險,即使他知道了會很生氣,我還是要去,我想要陪在他的身邊。」綠蝶苦笑著說道。自己心愛的人是主人的目標之一,主人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他去北疆會很危險,說不定會賠上性命。而她,所剩的日子已經不多了,在生命的最後,她只想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守著他,保護他。
「誒?綠蝶你也要去嗎?嚴將軍他同意你去?」這麼危險的地方,綠蝶又懷著身孕,嚴子騫怎麼會允許綠蝶如此胡來呢?
主人是不會放過嚴子騫的,也不會放過花影,更不會放過赫連擎天,可是,她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怎麼了?有心事?」花影疑惑地問道。
「還有,一定要調查出是誰傷了將軍,我一定不會放過他!」花影說到這里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
可是,那怎麼可能呢?
「花影你不要慌,听我慢慢兒說。」綠蝶握住她的手︰
「……嗯。」
綠蝶知道自己所剩時日已經不多,但是她所心愛的人們卻依然要勇敢地活下去。她最愛的男人,最好的姐妹,都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美好的時光,可以盡情地享受生活。所以,她要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守護好他們的時光。
花影一听是受傷,更加緊張了︰「那傷勢嚴重不嚴重?將軍他現在怎麼樣了?是誰傷了他?」
綠蝶沉默著把桂花糕從籃子里拿了出來,放在了地面上,又給花影倒了一點姜茶,遞給她。沉吟半晌,道︰「赫連將軍出事了。」
那麼,到底是什麼人呢?
綠蝶皺起了眉頭︰她問為什麼?當然是為了主人的計劃了。可是,自己的身份對于花影而言,依舊是一個秘密,她不能告訴她,至少現在還不能。
「發生了什麼事?將軍他怎麼了?」她趕緊放下手里的東西,抓住了綠蝶的手臂。
算了,起來吧,這樣下去就疼得睡不著了。
這麼多年以來的第一次,綠蝶想要反抗柳皓軒,就算她能夠勝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她還是想要放手一搏。為了嚴子騫,為了花影,她想要盡力去做一些事情。
也許這就是不公平吧。
「嗯!」花影點頭,「綠蝶,我現在身不由己,而且就算能夠離開,也只會給將軍添麻煩,所以,等你到了北疆,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將軍,拜托了。」
花影愣住。
偷偷地跟著去啊……花影嘆息,綠蝶可真夠痴心的,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根本就不顧任何危險。
綠蝶抓住她的手腕,拉住她,道︰「如果實在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她剛剛想說的,應該是赫連擎天的寒癥吧?花影她雖然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封鎖住記憶的鎖鏈已經緩緩地解開了來,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將慢慢復蘇,直至她回想起自己所有的過去。
過了一會兒,綠蝶便離開了。在獄卒關上了門之後,綠蝶再次看了花影一眼。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用被子把自己裹住。
「嗯,孩子還好,而我的病……算了,不說也罷,反正已經是那樣兒了,我現在只希望能夠順利地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綠蝶苦澀地說著,低頭看了看自己依舊平坦的小月復,「那樣就算是上天給我最大的恩賜了。」
「沒有問題?將軍他看上去身子骨很好,其實身體是有問題的……」花影搖著頭,本能地說著,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這一次,綠蝶並沒有像前一次來探望她一樣維系微笑,而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花影……」綠蝶見到她這副模樣,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只是還沒有醒過來而已,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花影努力去想,想要回想起自己曾經知曉的事情,可是一陣頭疼讓她的思緒不得不終止了。
綠蝶的眼神變得古怪︰「花影,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zVXC。
白天的時候綠蝶說的那些話,依然在花影的腦子里盤旋。
「他當然不會允許,」綠蝶苦笑,「所以我要偷偷地跟著他去,不能被他發現。」
綠蝶的眼神黯了黯,道︰「赫連將軍是中了毒,那個毒的藥性非常強,雖然軍醫們已經盡力地護住了將軍的心脈,也把傷治好了,可是將軍還是沒有醒過來。至于傷他的人,子騫也問過了這個問題,可是那信使說,當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只見到了那個凶手的背影,連他的臉都沒有看到。」
如果她也能和花影一樣,保持著這樣樂觀的心態,一定會過得輕松許多。
「我不知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我腦海中閃了過去,但是我又忽然想不起來了……」花影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很是苦惱。
溫熱的姜茶從傾斜的杯子口中倒了出來,打濕了花影的囚服。感受到了姜茶的灼熱感,花影總算反應了過來。
「花影,即使我知道,我的病想要痊愈根本就不可能,但是,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不會放棄希望,」綠蝶輕輕地笑了笑,「我會盡力地活下去,為了肚子里孩子,更是為了子騫。」
忽然,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她的腦海里。
那張清秀的俊臉上帶著讓她感到陌生的冷漠,那雙清澈好看的眸子里浮現著一股讓人膽寒的殺氣。
「……白清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