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14
陳一豪自然不明白他這「稟性」二字的真實含義，嘿嘿干笑了兩聲，繼續向前趕路。
林辰當下也不多做解釋，悠然跟了上去。
古香古色的道路兩旁樓檐飛閣，店肆林立，街道上車馬粼粼、人流如織，不遠處隱隱傳來小商販們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偶爾還傳來一兩聲馬嘶長鳴，望著身前身後那一張張或蒼邁、或風雅、或清新、或俊秀、或世故的古人臉龐，林辰不由得想起乾坤石上的那首藏頭詩來，心中又是沒來由得莫名一嘆︰「醉石當空，夢游浮生。誰又能真的確定，此時此地的情景不是時空中的一場春夢呢？」
行了不大一會兒，三人便來到了一座諾大的府邸前，府邸的黑色門額上刻著「臨清陳府」四個鎏金大字，朱色大門前兩頭威武的石獅與丈許高的院牆「交相輝映」，散發著一種不容褻瀆的威嚴。
「便是這里了。」陳一豪隨手指了指眼前的府邸，「隨我進去吧。」
門口兩個人模狗樣的家丁看到陳一豪後，急忙上前行禮問好，口中極為「大家風範」地說道︰「二老爺好，二老爺您英明神武，天地可鑒，宵小之徒看到您的尊榮，無不避讓三里而行，亡命之徒听到您的天音，立時屁滾尿流，月兌陽而死，深閨怨婦見到您的威武，無不……咳咳，小人對您老人家的敬仰直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林辰听得一陣發毛，差點嘔吐而死，難道你們面前這位二老爺是個美女？還能令人月兌陽而死，二位仁兄，我真是服了你們阿諛奉承的境界，拍馬屁能拍到雷死人這麼有突破性，著實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堪稱一時之絕響。旋即心念又是一轉，咦，二老爺？看來這座宅子是他大哥的，想來他要為我介紹的行當便是在這里了。
「臨清陳府」佔地極廣，府內山青水綠，景美如畫，行入其中，宛如置身于人間仙境一般。數不盡的水榭亭台，小橋樓閣「點綴」其中，端的是鳥語花香，宛若天堂，為數眾多的下人丫鬟穿梭其中，更增添了一種躍動的美感。
行了一陣，卻見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正在一處朱紅色的亭子里對弈，神情間甚是悠閑。
「林兄弟，那便是我的佷兒佷女，姐姐叫陳玉，弟弟叫陳帆。」陳一豪隨手指了指亭中對弈的少年男女，懇切地道︰「日後還望林兄弟多加斧正，某這里先代家嫂謝過了。」
家嫂？這兩個字連在一起怎麼這麼別扭？林辰心中大顫，面上卻是一副大儒觀書，高僧悟道時的肅然之色，裝模作樣地抱拳道︰「陳大哥敬請放心，小弟定當竭盡全力。」
陳一豪雖然沒有明說到底要為他介紹何種行當，但他心智靈活，善于察顏觀色，于對方的一舉一動中捕捉關鍵信息，此時見陳一豪如此言語，想來是要自己做那兩個少年男女的夫子了。
這時，亭里的少男少女也已走了過來，向陳一豪行禮道︰「佷兒（佷女）見過叔父！」
陳一豪模了模那陳帆的小腦袋，認真說道︰「帆兒，玉兒，快來見過林先生，今後他便是你們的先生了，你們可要好好听他的話，莫要再惹是生非了。」
「是！」少男少女齊聲應道，面上現出一副好好孩子固有的溫順之色，轉身向林辰行禮道︰「學生見過林先生。」言辭之間竟是恭敬之極。
只是直覺告訴林辰，事情本身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簡單，否則陳一豪便不會僅憑一面之緣就將教佷兒佷女讀書的重任交與自己。
林辰心里有數，當下便不再多想，雙手虛扶，含笑道︰「少爺小姐無須多禮。」說著凝目細望，認真端詳著自己面前的二位學生。
那陳玉是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婉約精致，俏麗可愛；陳帆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光景，虎頭虎腦，生得頗為健壯。
「先生，學生有一事不明，還望先生賜教？」陳帆眼珠一轉，面帶促狹的道，儼然一副面試官的口氣。
乖乖，果然來了，林辰知道此時自己絕對不能表現的太過謙虛，索性大大方方的道︰「請講。」
陳帆一本正經的道︰「適才學生與家姐在討論‘兩小兒辯日’，有一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學生，實在是不發不快，敢問先生，太陽是日出時離我們近，還是晌午時離我們近？」
「是啊，先生，所謂‘師者，傳到授業解惑也’，您可一定要為我們解惑啊！」陳玉也跟著附和道，說著還偷偷沖弟弟做了個鬼臉。
林辰暗中一笑，心想好厲害的姐弟，別看他們說得客氣，內里卻是字字直逼死穴，言外之意就是︰我們不會要一個連這種問題都回答不了的先生。
若是本天才不能給出一個令他們滿意的答案，恐怕教書先生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就要和本天才說再見了，飯碗是小，尊嚴是大啊！若是讓後世那幫狐朋狗友們知道本天才一入明朝便被兩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給難住了，那本天才還活不活了。
「這個問題問的好。」林辰看了看虎頭虎腦的陳帆，又看了看眉目如畫的陳玉，並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問題，反問道︰「你們以為如何？」
陳帆見他不答反問，冷笑道︰「學生以為日出時分太陽離我們最近。」
林辰似是沒有听出他語氣中的不屑之意，笑問道︰「何以見得？」
陳帆輕哼道︰「因為日出時分太陽大如車蓋，而晌午則小若盤盂。由此觀之，太陽還是在日出時離我們最近。」
「那麼……」林辰神情悠然，目光忽又轉向陳玉，「你以為如何？」
「學生以為晌午時分太陽離我們最近？」
「何以見得？」
「因為晌午最熱，而晨曦則最冷。」陳玉淡淡道，眼眸中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誚，似是認定了這是一個沒有真才實學的先生。
林辰只若未見，認真說道︰「如果你們通讀全文便會明白，此類問題連孔夫子那樣的聖賢也不能斷其是非，你們以為為師能麼？」
姐弟二人自然知道他所說不差，他們原本便是在故意出言為難，並未奢望他能夠說出正確答案。
「嘿嘿，看來先生的學問也不過如此嘛。」陳帆不屑的撇了撇嘴。
「放肆！」陳一豪虎目圓睜，怒道︰「還不快向林先生賠禮！」
「呵呵，無妨，宇宙之大，上下縱橫，即使我們窮其一生也難以窺天地奧妙之萬一，連智者都不能事事盡知，何況是我林某人呢。」林辰大度的擺了擺手，正色道︰「少爺小姐說得也不無道理……」
「哼！算你有些自知之明！」陳帆小聲咕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陳一豪耳尖，似是听到了點聲音。
陳帆嘿嘿一笑，正待辯解，卻听林辰的聲音悠然傳來道︰「不過，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