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20
侯方域見與自己結伴而來的朱成法臉色紅成豬肝，急忙抱了抱拳，打著哈哈道︰「林公子才思敏捷，在下佩服，佩服！」
林辰微微一笑，故作謙虛的道︰「不敢，不敢，好說，好說。」
「噗嗤——」
看著林大才子那一套不倫不類的「謙虛客套」，陳玉俏臉憋得通紅，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盈盈嬌笑起來。
老西席于德勝感激地看了林辰一眼，渾濁的雙目中不禁露出一絲欣慰之色，這次分明是「小林先生」為他找回了場子，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侯方域神色復雜地瞥了一眼神情悠然的林辰，忽然道︰「方才朱兄不過是為了活躍一下氣氛，還請諸位莫怪，正巧在下這里也有一個聯子，不知林公子可有興趣一試？」
活躍氣氛？信你才怪，要不是老子心眼靈活，你們會主動放棄這個羞辱他人的機會麼？
林辰心中暗生鄙夷，面上卻是假惺惺地抱拳道︰「候公子客氣了，二位遠來是客，于老先生又是豁達之人，怎麼好意思計較他人的不是呢？……至于切磋楹聯之事麼，猴公子但講無妨，在下便是傾家蕩產，砸鍋賣鐵也要對得上猴公子你的聯子，免得人家說我們陳府之人不懂法理人情，禮尚往來。」
這番連諷待嘲，又貌似正經的言辭听得陳玉姐弟竊笑不已，一時間對林大先生的敬仰有如黃河泛濫、江河決堤般一發而不可收拾。原本打算將他捉弄一番的促狹之心也不禁動搖了幾分。
侯方域見他這般嬉皮笑臉，含沙射影的諷刺自己，心中大是惱火，面上也隨之而浮起一抹不悅之色，但很快便恢復如常，冷哼一聲道︰「既然林公子如此盛情，那在下便卻之不恭了。」
「廢話少說。」陳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出聯子啊，你倒是出啊？！」
侯方域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尋思半晌，出一聯道︰「一孤舟，二客商，三四五六水手，扯起七八葉風篷，下九江，還有十里——」
這是一個由一到十組成的數字聯，聯子長字數多不說，而且還頗有意境，是楹聯中比較難對的一種，侯方域開口便出這麼難對的一個聯子，顯然是動了真怒。
陳玉和老西席于德勝各自沉吟了片刻，一時間竟是毫無思緒，當下不免有幾分隱隱的著急，待抬頭看到林大先生那幅寵辱不驚，風輕雲淡的世外高人模樣，臉上頓時露出幾分期冀之色，小林先生天縱之才，行事往往出人意料，說不得他還真能對上此聯。
林辰自然不知道他二人心里此時的想法，否則又讓一向靦腆的林大先生情何以堪？
「不知二位先生可有良對？」見老西席于德勝雙眉緊蹙，儼然一副毫無思路的樣子，侯方域目光閃動，悠然問道，他原本只是想向林辰挑戰，此時卻要連于老先生也算作在內，對此聯的自信程度可見一般。
听聞此言，陳玉三人皆面帶不甘地垂首不語，正待絕望之際，卻听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傳來道︰「十里遠，九里香，八七六五號輪，雖走四三年舊道，只二日，勝似一年。」
老西席略一沉吟，面色激動地撫掌贊道︰「妙，妙，先生此聯甚妙！」
陳玉眨了眨漂亮的大眼楮，美眸中紅星閃閃，附在林辰耳邊無比「羞澀」的道︰「先生高情遠志，厚德流光，玉兒萬分敬仰！」
「吁——」林大先生被她「夸」得一陣發毛，雞皮疙瘩掉的滿地都是，心想被人「崇拜」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啊，不過這丫頭雖然長得像個大家閨秀，沒想到說出的話卻是這麼的「直爽」，這一點倒是得到了本少爺的真傳，嘿嘿。
侯方域遲疑了一下，勉強笑道︰「林公子才思敏捷，氣宇不凡，在下佩服！」
「哼！」那白面公子朱成法卻是面帶不屑，陰陽怪氣的道︰「趕巧而已，有什麼值得佩服的；再者說，楹聯不過乃一時一地之小道，不足以登大雅之堂……」
「哦？」陳帆臉上泛起陣陣譏諷的笑容，截口道︰「既然豬公子說楹聯是小道，那一定是對此頗有一番研究了……咳咳，我看這樣吧，就讓林先生為我們的豬大公子出上一聯，若是豬公子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對出下闋，我便拜豬公子為師，若是對不上來嘛……嘿嘿，那在下便吃點虧，收你做徒弟好了，雖然你的天賦有點差強人意，但為師向來都是海納百川，來者不拒的，一定會好好改造你的！」說著便裝模作樣地點燃一炷香，輕輕插在書桌上的赤銅香爐里，回首朗聲道︰「可以開始了，還請林先生出題，莫要太‘謙虛’哦。」
靠，罵人不帶髒字，有錢途，我喜歡，林辰暗暗豎起了大拇指，臉上滿是「敬佩」之色。
朱公子冷哼一聲，色厲內荏的道，「要出便出，你便等著拜本公子為師吧。」
「嘿嘿——」陳帆嘿嘿蕩笑了兩聲，忽又一臉肅然地凝視著林辰道︰「出聯吧，林先生，千萬莫要和豬大公子客氣，人家可是斯文人。」
林辰苦笑一聲，故意搖著頭道︰「我看還是算了吧，豬公子遠來是客，這讓我怎麼好意思為難人家呢。」
那豬公子似乎並不領情，冷冷道︰「莫不是林先生胸無點墨，竟連一個普通的聯子也說不出口——唉，也難怪你的學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你——」陳帆心頭火氣，卷起袖子便要上前拼命。
「小少爺稍安勿躁，莫要與他一般計較。」林辰微微一笑，臉上現出一副風輕雲淡，不與小人一般見識的「聖潔」之色，語氣很是平靜地說道︰「既然朱公子如此拜師心切，那在下便免費贈你一聯，雞犬過橋霜，一路梅花竹葉——」
「雞犬過橋霜，一路梅花竹葉。」朱、候二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異與不安，微一錯愕，二人便開始垂首斟酌，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陳帆原本想動粗，待听聞林大先生竟出了這麼難對的一個聯子，心中不禁大為得意，再次看向那朱成法的目光中便沒有了方才的怒意，反而帶著一絲看好戲的悲憫。
陳玉、老西席二人也不由為之一怔，凝神沉思了片刻，心中竟是毫無思路，看向林辰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幾分贊賞和欽佩之色。
陳帆眼看著自己方才點起的那炷計時長香一寸寸化為灰燼，朱、侯二人卻仍是蹙眉凝思，毫無思緒，當下微微一笑，心中驀地騰起一陣愜意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