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14
林辰知他必有後文，當下微微一笑，並不接他話茬，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老管家輕咳兩聲，試探著道︰「若是夫人願與先生合作，不知先生欲作價幾何？」
見他說得這般「誠懇」直接，林辰反倒怔了一下，略一沉吟，斬釘截鐵的道︰「六成。」
「六成？」老管家語氣戲謔，神態卻無比認真的道︰「林先生莫不是在開玩笑？」目光所觸，卻見那個方才還一臉奸商相，與自己「漫天要價」的年輕夫子此刻居然神色淡然地望著庭院深處那顆三人合抱的大梧桐樹靜靜發呆，仿佛遠處那顆孤零零的大梧桐樹忽然之間變得好看起來。
老管家略一思忖，便知今日遇上了難纏之人，當下暗嘆一聲，只得打破沉默道︰「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先生既然開口便要六成，想來自有要六成的道理，恕老朽冒昧，不知先生……」
林辰這才將目光自那顆孤零零的大梧桐樹上緩緩移開，看著他正色道︰「不知老管家心中之價如何？」永遠不要先亮出自己的底牌是談判過程中能夠得以把握主動的基本原則，一向以博學多才自詡的林大先生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老管家見他將難題又拋給了自己，心中不由得暗罵了一聲「小狐狸」，撇了撇嘴，一臉肅然的道︰「三成，這是老朽能出到的最高價了，否則夫人回來也不好交代。實不相瞞，若是先生執意要分六成，老朽只得讓賢。」
他吃準林辰初來乍到，又對臨清城內各大商戶不甚熟悉，一時之間勢難找到其他可以合作的商戶；再者說，如今陳府已有現成的縫紉機樣品，就算自己的人一時不曉得如何組裝，但若假以時日，總會試出來的，就算他與林辰談崩，這些成品他也勢難以帶走。
林辰知他心中所想，但並不點破，反而問了一句看上去與此事毫不相干的話︰「不知老管家以為在下才學如何？」
老管家如實道︰「林先生博通古今，于格物術數一道更是無人能及，才學自然是極好的。」
「以閣下之見，今日我能做出縫紉機，那麼明日我便做不出比縫紉機更賺錢的東西麼？」林辰淡然一笑，神態無比堅定︰「實不相瞞，現下我手上已有三、四項發明，這幾項發明所創造的財富，遠非區區縫紉機可比。」
他這樣說不過是虛張聲勢，讓老管家有所顧及，以求自己立于不敗之地。他明白的科學原理倒是不少，可讓他實際操作，把這些原理變成可以為他帶來財富的生產線就不是那麼簡單了，理論與實踐之間，畢竟不能等同。
老管家眼中精光一閃，動容道︰「此言當真？」
林辰神秘一笑，眼中故意閃過一抹高深之色︰「老管家不妨拭目以待。」
老管家眼中充滿了思考的神色，過了半晌才道︰「縫紉機的利潤我可以給你四成，這已是底線……」見林辰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咬牙悲壯道︰「五成。」
這還差不多，林辰故作沉思之色，臉上現出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良久方才嘆著氣道︰「罷了，罷了，薄利多銷，這次我便吃點虧，五成就五成。」
他表面雖然說得輕松，內里卻是捏著一把汗，雖然現在只有自己一人懂得縫紉機的構造，但只要陳府和他耍無賴，硬要參研制衣機械的構造和組裝，他還真沒有任何法子阻止。陳府自然不願看到他把這項技術帶給自己的競爭對手，但若是要硬來也不是沒有辦法。此刻見對方並未采取「兩敗俱傷」之法，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老管家仿佛也松了口氣，展顏笑道︰「好，林先生果然痛快。實不相瞞，老朽若是分給林先生六成，夫人回府後非扒了我這張老皮不可。」
林辰哈哈笑道︰「哪里哪里，老管家中流砥柱，韜略驚人，夫人又怎會責怪您老人家。」
他早已看出老管家陳三良在陳府的地位絕非「管家」一詞所能囊括，這種事情陳夫人自然不會怪罪與他。
老管家望著他正待說些什麼，忽見陳玉從一旁走了過來，看著他二人道︰「你們在聊什麼？」
老管家道︰「我與林先生在說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陳玉偷偷看了一眼林辰，紅著臉道︰「有勞先生了，軍衣之事，先生當居首功。」
林辰笑道︰「我只是一顆生長在陽光下的小小草，縱使有些功勞，也離不開大小姐和老管家的辛苦栽培，我不過是恰巧起到了一點微不足道的作用，當不得大小姐如此贊譽的。」忽見她面色有異，忙即追問道︰「咦，你的臉怎麼紅了，不舒服麼？」
經他一說，陳玉的臉忽然變得更紅了，狠狠地跺了跺腳，竟是頭也不回的轉身去了。
老管家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神色驀地一暗，轉身盯著林辰道︰「玉兒還小，還望先生，唉——」說著自顧自地哀嘆了一聲，黯然而去。
饒是林辰平日里詭計多端，也委實猜不透今日這二人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怪異」，好在他生性豁達，從不會為此等「無傷大雅」的小事而傷神，他長長的吐了口氣，仿佛所有的疑慮也已隨之而煙消雲散。這是他保持愉悅，放松心情的小竅門，他自然對這個「小竅門」很是滿意。
他抬頭看看天色不早，便信步出門去了。
剛走出院門沒幾步，忽見前方有兩道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來，他微微一怔，旋即大步流星的向那二人迎了上去，笑嘻嘻地招呼道︰「喲，楊大叔，楊姑娘，我們可有些日子沒見了，你們還好嗎？」
此時與他相對而立的，赫然竟是前些日子在臨清城內設擂招親的楊承德、楊詩穎父女二人。
楊承德抱拳道︰「承蒙公子掛懷，我等尚好，只是小女對公子……」
楊詩穎俏臉上立時飛起一抹紅霞，急忙打斷道︰「爹爹——」
楊承德訕笑道︰「好好好，你們年輕人的事我這個小老頭子便不跟著瞎參合了。」
他口中聲稱「不參合」，言下之意卻無異于直接點破，楊詩穎的臉看起來仿佛更紅了。
林辰目光閃動，急忙岔開話題道︰「楊大叔今日怎麼有雅興到陳府來了？」
楊詩穎忽然抬頭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神情間別有意味，楊承德含笑應聲道︰「楊某不才，現已是小少爺的武教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