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吹雪 清顏傾城現江湖(三)

作者 ︰

漸漸入了夜,霞光卻尚未散盡,舟船駛過,只余些許斑駁的水痕。桃花紛亂,零落的幾瓣隨著洛水流轉。這日的洛都風光比往日更為紛繁,而攤上令人眼花繚亂的花神面具才是今日的主角。琉璃花燈早已掛上了檐梢,淺淺淡淡的亮光落在女子明媚的笑靨上。

「花神面具啊——,漂亮的花神面具啊——」一路走來,攤販們的叫賣聲不斷。

「誒,這面具多少錢啊?」顏珞隨手揀起一個牡丹面具。

「姑娘真是好眼力啊,這牡丹神啊,可是現下最緊俏的了。小的不敢多要,就十文吧。」

「好,我要了。」琉璃花燈的光星星點點,落入她的眼眸。將青絲順勢一挽,如玉的面龐便掩在了面具之後。

街上尚未出閣的女子都戴著各式的花神面具,巧笑嫣然。年輕男子則戴著雨神面具,手拿一把折扇,翩然走來,流露出無限瀟灑風姿。

「咚咚咚——」一陣擊鼓聲響起。

「怎麼了呀?有什麼事嗎?」。顏珞坐在面鋪里,問道。

「姑娘第一次參加花神會?」鄰座戴著雨神面具的男子道。

「是啊。」

「那姑娘就有所不知了,這花神會上有一個擂台,會上結識的男女可以一同參加比試,勝出的不但可以得到‘花神’、‘雨神’的稱號,據說花神娘娘也會祝福他們長長久久。」

「比試?」顏珞一臉疑慮,「很難嗎?」。

「呃,題目都不大一樣,有的是文比,有的是武比,看抽的簽而定,所以這還要看運氣啊。」

顏珞料想,‘應該有趣得很吧,過去看看熱鬧也好。’于是起身快步向那擂台走去。

擂台一側果真有許多男女參加比試。只是能通過比試,站上擂台的很少。那些落選的男女倒也不見得有些許不快,能找到那個對的人已是莫大的幸福,花神雨神之說,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突然場面有些混亂,不少女子驚呼起來,「上官公子——」

不一會兒,細碎的鶯鶯燕語在各個角落響起,小姐們紛紛嬌羞地低下頭整理著裝,淡抹胭脂,珠花步搖輕挽三千青絲。

「上官公子?」顏珞隨著眾人的目光望去,不遠處有一白衣男子正款步走來,輕搖紙扇,同樣戴著雨神面具,可眉宇之間卻透著說不出的俊雅風流,深邃的眸子映著碎光,一襲白衣下是任何男子都不可比擬的月白肌膚,瀟灑閑雅的風度和那魅惑眾生的淺笑,便勾勒出一位令洛都女子無不傾倒的翩翩佳公子。

「上官公子竟也來了!真是讓人意外呢。」

「天哪,真的是上官公子,你說,他會不會選我啊?」

「他怎麼也來了?不是不屑嗎?哼,還不是個小白臉,張狂什麼呀!」

一時間,偌大的會場都在竊竊私語,戴著各式花神面具的姑娘們都暗自期望能收到上官公子的扇墜,而年輕男子在意外之余也暗暗地不滿,‘他上官出來了,哪個姑娘還會看上自己啊!’

他走得越來越近,笑意也越來越深。一時間,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但眾人再炙熱的目光對他而言都是多余的,這一刻,他的眸中只容得那一抹艷絕天下的倩影。

「當當當——」一陣鑼鼓聲驚醒眾人,花神會主辦人,洛都首富李員外走上前來,朗聲道,「歡迎各位來參加我們洛都花神會,今日不分老少貴賤,全民同樂。那麼,下面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花神評選結果。」

一對年輕男女上了擂台,那女子戴著玫瑰花神面具,脈脈的目光流轉,氤氳著淡淡的暖笑,而那男子低頭默默地看著自己的心上人,似水的柔情,如沐春風。

「好一對金童玉女。」台下贊嘆聲一片。

「讓我們祝福林公子和李姑娘百年好合,願他們…」李員外沒能說出下一句,因為上官隱已經飛身上了擂台。

「誰說他們就是今年的花神和雨神了?李員外,這時間,恐怕還沒到吧。」上官將紙扇一合,淺笑道。

事出意外,李員外在稍稍震驚之後很快恢復了鎮定,「話是這樣沒錯,但上官公子…」

「只要時間還沒到,那比試也就未結束,我就還有機會,不是嗎?」。

「可上官公子沒有忘了這花神會的規則吧,這比試可是要男女二人共同參加的啊。」

話音剛落,姑娘們的心里便打起了小鼓,紛紛祈望上天,上官公子能垂青于自己。

「自然沒忘,在下早已將扇墜贈予一位中意的姑娘。」

此言一出,不知碎了多少少女的夢。只是,誰又有如此榮幸能得上官公子的青睞呢?

「姑娘,能否移步?」上官凝神望著顏珞,修長如玉的十指在顏珞眼前舒展開。

「嗯?我嗎?」。顏珞一時還緩不過神來。「可是,我從來都不認識你,我…」

顏珞還未講完,上官輕聲道,「方才在下可是邀過姑娘的了,以扇墜為證。」他的眼神如晚星般閃爍,嘴角揚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顏珞下意識的往自己身上看去,一塊剔透的白玉扇墜分明地懸在水紅湖縐裙上,煞是惹眼。

「這…我不知道…」顏珞也慌了神,‘這扇墜是什麼時候在自己的身上的?’恍惚之際,眾人眼見一片紅雲凌空飛舞,上官已環抱著她,一同上了擂台。

顏珞從未與年輕男子有如此親密的接觸,若在平時有人如此無禮,他怕是活不成了。可今日,她不由羞紅了臉,原本如花姿容更顯得萬分嬌羞可人。只是戴著牡丹花神面具,誰也不曾看見。

一時間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只是靜看那風華絕代的上官隱,和他身邊那位看不清面容的紅衣女子。

「咳咳…」李員外清清嗓子,顯然也對這場變故有些茫然,「呃,上官公子,好吧,那請抽支簽吧。」

一旁的小廝還未將簽筒遞過,就被原被評為雨神的男子一手打翻。「憑什麼你上官隱說比就比?這個比試已經結束了,不要仗著流雲谷的名氣到處攪局!」

‘流雲谷?好像以前听師父講起過…這人是流雲谷弟子?’顏珞暗自想道。

「流雲谷的名氣?林公子太抬舉我了,我上官隱一無名小廝怎敢打著流雲谷的旗號招搖撞騙?再說這種事,在下怎麼比得上你昆侖的林漠垠?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啊。」上官隱刻意將那‘昆侖’二字的語氣加重了些,一臉嘲弄,好不有趣。

那林漠垠面露慍色,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手上卻暗暗加了力道。「你竟敢侮辱我們昆侖派?活膩煩了?」一面疾速抽出長劍,直直地向上官隱刺來。

上官隱輕輕一閃,那人便撲了個空,台下哄笑一片。林漠垠惱羞成怒,反手便是一招昆侖劍招「烏雲吞日」,欲用那劍氣將上官隱罩住,再來刺中要害。乍一看使來似乎平淡無奇,關鍵時刻卻有著無窮的殺傷力。

「雕蟲小技。」上官隱冷哼一聲,以扇格擋,一時間,白衣飄颻,桃瓣隨著氣息游走于他的身旁,普通的一把紙扇,在他的手中卻成了一把利器,逼得林漠垠連連後退。轉眼凌空騰起,一招昆侖的「重華撈月」直沖林漠垠的門面,紙扇飛速地游轉,不等眾人看清,扇柄便已指著那林漠垠的要害。

「承讓。」上官隱收回紙扇,輕笑道,眼神卻分外的冷冽,與方才那滿面春風的翩翩公子截然相反。

那林漠垠眼看著上官隱竟用昆侖派的招式擊敗自己,真可謂顏面盡失,一時啞然。

「滾吧滾吧。」眾人開始起哄了。「還說昆侖如何厲害,不過如此。」一時間,哄笑聲充斥了整個會場。

「真是丟人。」幾縷輕紗舞過,足尖蜻蜓點水一般,一青衣女子飄然落在擂台之上。

「師姐,你怎麼來了。」林漠垠似乎有些意外。

「真沒用,把我們昆侖的臉都給丟盡了。」那女子低斥道。

林漠垠低頭不語,握著長劍的手卻越來越緊,臉霎時一片慘白。

「原來是華大小姐,得罪了。」上官隱道,雲淡風輕地一笑。

「多謝上官公子手下留情。」那女子看著上官隱,有些惱怒。只一轉身,再不見蹤影。

顏珞有些震驚,方才那昆侖弟子的武功雖不屬上乘,比起一般習武之人也絲毫不弱,可這人,竟在三招之內將其擊敗。換做自己,如若赤手空拳,做到這樣也很困難。

「呃,那好,我宣布,上官公子和這位…姑娘,為今年的花神和雨神了,祝他們二人白首不相離。

「不是,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顏珞覺得玩笑有點開過頭了,微微有些惱怒,急欲辯解。

「怎麼會呢?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呀?」上官隱俯,語氣甚是親昵。「回去一定給你好好賠個不是。」淺淺的笑意,無盡的風流俊雅。

「你干什麼?怎麼這麼無禮?」顏珞臉色一變,想要下了擂台。

「是嗎?那在下就再無禮些好了。」上官隱笑得有些不懷好意,作勢便扣住了顏珞的雙手。

「你…!」顏珞又羞又憤,指尖的三枚銀針便沖著上官隱飛來。

上官隱猝不及防,銀針飛快沒入鎖骨,一陣吃痛,扣在顏珞手上的力道不由減了幾分。

顏珞順勢掙開,白皙如玉的臂上有些淺淺的紅痕。上官隱的雨神面具也應聲落地。

「哼,再叫我遇到你這無恥之徒,這若水銀針便不再是無毒的了。我定要…」顏珞輕輕揉著發紅的手臂,猛一抬頭,而那後半句話在看到那風華絕代的面容之後,徹底被遺忘。

如果說,方才那番只能使顏珞越來越覺得他上官隱是個紈褲子弟,那麼,這冥冥之中的驚鴻一瞥,足以使任何一個女子傾心,即使是容顏傾城如她,也不例外。

身旁的繁華似錦,仿佛在與他目光相觸的那一剎那,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周邊的喧囂,同時蒸發地了無蹤影,只留無限的恬靜。洛河中的絲絲漣漪劃落,碎月如灑。

如水的眸子中,只他一人。

「嗯——」上官隱悶哼一聲,連退數步。

顏珞這才清醒過來,一下子便慌了,上前扶住上官隱,「你怎麼了?」嗓音有些顫抖。

上官隱的臉色越來越差,唇色發紫,似乎不再有力氣說話了。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可是你家在哪里呢?」這時的她心亂如麻,‘該怎麼辦?’

上官隱躺在顏珞懷中,氣息漸漸弱了下來,悔恨和懊惱貫穿著她的神經。

「來,我們回客棧。」顏珞扶他慢慢起來,回了落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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