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年輕人雖然明白只要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可心中依舊是鱉著一口氣吞不下去,猶豫了片刻,仍掙扎道︰「某家乃楚右領,位列上將,如今魏楚交好,諸位不若賣個臉面,就此離去,某家願送上糧草十錙,閣下以為如何?」這年輕人自報官職,卻不敢報姓名,就怕被人一听到自己名字,便最後引來殺身之禍,而楚人押送的糧草原本不過就是五十錙車,如今竟然願送出五分之一,還是王賁率先開口來搶,不得不說這年輕人心下已經很是大方。
誰料這大方也只是他自己以為的而已,王賁听他說完這話,頓時便揚了揚眉頭,兩支純鋼打造的雙戟被他扛在肩上,雙腿微分,站在地上身後被人拉出一條長影來,因未背對著光,因此臉上的嗤笑譏諷之色使得那年輕人看得分明。他也懶得多說,揮了揮手,除了一些人留在下來躲在林中保護張良,為免刀劍無眼使張良受傷之外,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站在了王賁身後,雖然眾人長途跋涉,但此時良好的紀律與素質在這會兒一眼便能瞧得出來。
沒有哪個臉上露出疲憊之色,反倒是個個一旦見有人可戰,眼中便發出光彩來,精神奕奕的模樣,許多人甚至已經將手按在了腰側掛的武器上,一副隨時王賁發令便要沖上來的模樣。王賁也不壓制著這些早已經生出戰意的士兵們,反倒是沖這年輕將領彎了彎嘴角︰「某亦只有一句話。留下糧草,饒爾等性命,若不情願,則糧草與性命二者皆留!」
實在是太過狂妄了!年輕人一听王賁這囂張的話,氣得臉色發白,這會兒頓時也有些抹不下臉來,他原本也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若是王賁話再說得婉轉一些,說不定他見形勢便此時捏了鼻子認下了,誰料王賁絲毫不給人留台階下。神態跋扈得讓他若是服了軟。往後在下屬面前如何還抬得起頭來?年輕人心頭郁悶得要死,頓時也跟著生出一股蠻性兒來,自己這方人雖然不如對面個個裝備精良,但好歹在人數上有優勢。若是一拼之下。也並非沒有勝的把握。這些魏兵自個兒踏入楚國境地,就算到時影響魏、楚二國之間的交情,但亦並非楚之過。只能算是魏國自找的!!
「閣下何不大量一回,若今日閣下肯高抬貴手,某家亦領閣下之情,往後若有相報之時……」年輕將軍雖說這會兒氣得半死,但卻仍自強捺了脾氣,沖王賁拱了拱手。誰料他話還沒說完,王賁已經斜挑了眉頭看他︰「何必類若婦人多嘴多舌?若是不走,便都留下!」一句話噎得年輕人半晌說不出話來,火氣也跟著大了起來,知道眼前王賁不是個好相與的,也不知道這小子從哪兒冒出來的,魏國之中若是有他這樣年紀與地位的人恐怕自己早該知曉才是,如今突然冒出來,態度又如此囂張,恐怕是哪個魏國權貴子弟而已。
如此一想,心中也安穩了幾分,跟著笑道︰「既如此,那某家亦是不客氣!」若是真如年輕人猜想,王賁不過是個空有架子而無本事的,自己這些人就算不敵魏軍,但抵擋一陣,回頭派人前去報信再使人過來接應也成!如此一想,年輕人自然心中大定,既然這會兒撕破了臉,他也懶得再與王賁虛與偽蛇,直接回頭一招呼,自個兒率先撥了刀便沖了過去。狹路相逢,此處除了山脈便再無其他,魏軍便罷,可楚軍卻押送著準備運往新鄭的糧草,自然不可能全部躲進山中不管糧草,若是如此,今日也不用與王賁拼殺一回,直接投降便了事,因此楚軍幾乎都直接沖了上去,與王賁令的偽魏軍很快就纏在了一塊兒。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王賁花了半日時間將這一撥楚軍斬殺了大半在了此處,可惜任那領頭的年輕人帶了約有一萬多人狼狽逃走,窮寇莫追的道理,雖然一向對于王賁不成立,但此時在他國邊境上,鬧出這樣大動靜已經是足夠,這次的收獲如果算了那一撥糧草在內,自然已經算得上豐厚,至少是比一行人之前原是想去楚國邊境逛一圈的打算收獲的多得多了。王賁此時也擔憂著南陽郡,既然在這邊已經得了兩萬斬首,眾人心下也感滿足,自然是南陽郡為重了。
張良站在王賁身側,看許多秦兵拿了刀割著地上尸首的耳朵,這是許多秦兵形成的習慣,畢竟在戰場之中殺敵,回頭想報得軍功拿爵位,便只有取出憑證來,而這憑證便是敵軍的首級。而王賁等人入魏之後殺敵不少,隨時掛著首級在身上也不是一回事兒,因此許多人便都將殺了的魏軍割了耳朵下來,以此記人頭數,可惜因入魏時間長了,如今天氣又大,許多耳朵最多只能放上一兩日便再放不得,因此秦兵們便是殺完人都將耳朵割下來,最後就算是扔掉,可大家都已經形成這個習慣,一時間殺完人本能的就想記自己的人頭數。
一開始時面對這樣的血腥手段張良還有些不適應,但跟著王賁多時,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因此這會兒見眾人忙著割耳,便面不改色的取了餅子嚼著,一邊望著那堆糧草道︰「如今意外得了如此多糧草,以良看來,恐怕這些糧草不是運往魏國之中,便是運往新鄭!」如今楚、魏聯兵,楚國除了秦國之外,再也不用防著魏國,這些糧草一看便是給大批出征在外的士兵嚼用的,而若非是將這些糧食運給魏國以示交好的話,如今楚國還算在交兵中的,也就只有新鄭了。
王賁心中亦是作此想,見張良已經提了出來,他便點了點頭,皺了下眉頭道︰「恐怕是運往新鄭,某想南陽危矣,須得即刻趕回!」張良亦是點了點頭,反正擊殺楚軍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用再繼續深入下去,因此便開口道︰「既如此,便取些路途所需的物資,其余糧草,一律燒淨了事!」王賁點了點頭,也不敢耽擱,他雖然胡鬧,但也分得清事情輕重緩急,他當初是料定南陽郡最少可守得半月平安,所以這才敢大著膽子帶人離開,雖然其中一部份是少年心性大膽大妄為,但其實都是經過他深思熟慮的後果,這會兒既然玩也玩夠,又肆意了一回,總得要將大事放在心上才好,否則回去恐怕不止他老子饒不了他,連帶著嬴政可能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眾人這樣一打定主意,便都決定拋了東西趕路,一行人也懶得再割耳朵了,反正功勞再大,這回私自跟著王賁出來,也算是功過相抵了一回,回頭不被處罰已經是好了,哪里還敢想著拿爵位。許多人出來時玩得痛快殺得開心,這會兒許多人不免都開始擔憂起回去的事來,又怕南陽郡出了意外眾人跟著倒霉,因此一群人路上也不敢歇息,星夜兼程朝原路返了回去。
而南陽郡中此時情形危險之極,雖然說秦兵個個能征善戰,但好漢到底架不住人多,就算士兵都有甲冑護身,可若是楚軍只一門心思想往城里沖,光是以人數優勢來說,這些人已經是勝了。衛騰坐在馬背上,與項榮相斗已經危險之極。若是論謀計,項燕也曾在衛騰手上吃過虧,只知道耍刀弄棒的項榮恐怕十個也不是衛騰對手,但項榮亦有自己的優點,他天生力大無窮,這會兒又佔據了兵器之利,幾戟敲擊下來,便已經令衛騰雙臂酸麻,沉重得連手臂都抬不起來。
若非衛騰手中的長劍乃是工坊之中使人專門煉出的純鋼打造,恐怕此時這樣被項榮舉戟砸上幾下,長劍早就該面目全非了!不過就算是長劍未折,但劍身亦是有些不再平坦了起來,這證明了項榮之力,非同小可!衛騰此時抵擋得辛苦萬分,若非咬牙支撐著,他早就跌下了馬背之中,與持重型武器的人直面相斗並非是他專長,可惜此時這人不知從何處而來,卻一直追著他殺個不停,好幾個辛苦沖殺過來的秦兵被他這樣雙戟一拼,便掉落了馬背之中,衛騰將此人甩又甩不月兌,與他拼力道又拼不過,正在心中暗自叫苦之時,那項榮臉上突然之間露出一抹煞氣來,嘴里大喝了一聲︰「呔!」隨著他大吼聲響了起來,他雙臂又一鼓力,手中雙戟齊齊便朝衛騰劈了過來!
衛騰這下子渾身沉重,胳膊如同灌過鉛一般,舉動不得,眼見著這一戟朝自己劈了過來,他只能鼓動渾身余力,勉強撐出長劍,朝頭頂之上擋了過去。這雙戟帶著萬鈞之勢劈頭蓋臉砸來,若是這一下砸實了,恐怕就算衛騰穿著天底下最為堅固的鋼鐵所制頭盔與甲冑,恐怕也要吃上大虧,不死也得重傷,可他偏偏身在馬背,四處逃路都已經被人封死了,躲閃不得。衛騰苦笑了幾聲,他已經能感覺到自己胳膊舉起時那種如綿針刺入的疼痛感,就算是還有些許余力,可與這年輕大漢相比,便如螢火之光般,不堪一擊。恐怕這次命休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