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無憂手中最後一張靈符耗盡,最後一面真氣護盾破碎的時候,一道極為寒冷的冰流自遠處空中襲來,一眨眼工夫便將三名烏山賊一一卷入其中,瞬間凍成冰塊。那把飛向周無憂的短刀,失去了主人真氣的控制,也自空中跌落在地。
一位白衣飄飄的中年秀士,腳踩一根玉如意,緩緩落了下來,隨手向三名烏山賊一指,冰塊碎裂,三人也盡數化為碎片。
如此隨意、如此揮灑、如此神通,周無憂看的目瞪口呆,一旁的花若溪卻強自起身,恭恭敬敬施禮︰「謝過前輩相救之德,卻不知前輩高姓大名?容待日後相報。」
周無憂猛然醒悟,御物飛行,是金丹期修士的手段,這中年修士竟然是一位金丹期的大高手!他忙過來恭敬行禮。
那秀士微笑著搖搖頭︰「相報卻是不必了,我也是路過此地,恰好看到,隨手為之罷了。倒是你們兩個年輕人,法力如此低微,居然也敢到這烏滎山中亂跑,難道沒有听說過烏山賊的名頭麼?」
周無憂和花若溪都臉色一紅,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躬身听著,口中喏喏。
那秀士又道︰「剛才我在上面已看了多時,你這丫頭的靈器是極好的,還有你這少年獸核、靈符倒是不少,顯見你們兩人不是高門大派弟子,便是顯赫世家的嫡親後代。我倒是有些話想對你們講,卻不知你們可听得進去?」
兩人忙又矮子,低頭認真聆听。
那秀士道︰「修行險惡,這世上很多事並非你們想像中那般舒爽。要想在這世上保得性命,繼續修行下去,便要珍惜自己,切莫因一時起意,便妄動心思,把出門游歷當做玩鬧之事,將行走天下看成一路坦途。今日若非我恰巧出現,你二人豈不早已葬身此窮山惡水間?還談什麼心中抱負,說什麼願望向往?我觀你二人境界不高,想必是瞞著長輩偷跑出來的,否則他們是斷然不會讓你二人獨自出行的。言盡于此,你二人速速回去罷。家里有什麼事情還是多想想,長輩的話還是要多听,那是經驗之談。還有,你這丫頭長得倒是惹禍,還是遮住面容為好。」
言罷,那秀士指了指自己來時的路,告訴二人那個方向甚為平安,便駕起玉如意,凌空而去。
兩人連忙起身,離開這片凶險之地,離去時,周無憂從地上撿起那鷹眼瘦子掉落的短刀,只見短刀之上刻著兩個字「虎嘯」。
按照那秀士的提醒,周無憂親自動手,以藤蔓編織成一頂草帽,從自己衣服上割下一塊方布,罩在草帽之上,好歹將花若溪的面龐遮住,只是她婀娜的身段卻是暫時無法了。
一路上山勢漸漸平緩,兩人卻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周無憂驚羨于金丹高手的風采,對自己的法力低微感到深深的挫折,一邊走一邊搖頭。花若溪卻偶爾發出一聲嘆息,也不知在想什麼,嘆息聲異常的惆悵。
翻過險峻的烏滎山脈,離開了魔焰門的搜捕範圍,兩人不敢再往人煙僻靜之處行走,前路便順利了許多。花若溪戴上了方巾遮面,似她這般打扮的女子所在很多,旁人看了便毫不稀奇,所以路上也少了許多波折。似乎大難之後便是平安,這一路千里居然也無事,順順利利便到了海邊。
要想渡海去往乾州,非是小船所能到達的。滕海遼闊,不知幾萬里,不是加刻了陣法的大船,便不知道要行駛到何年何月。況且海途遙遠,海中妖獸極多,除了大船之外,還需高手坐鎮護航,方可開行。要尋找這樣的船,便只能到繁華的海濱城鎮中尋找。
羅灣港隸屬七海派轄下,是一處大港,往來商旅極多,每年都有大批船隊由此前往大海對面的乾州,或是從乾州渡海來到此處。七海派也因此而財源滾滾、實力雄厚,在滕州東部穩居前十。
瀕臨港口的一處茶肆中,周無憂和花若溪正靜靜坐在角落里,听商旅們的閑話。這種閑聊涉及各種奇聞異事、門派消息、人文風情,听來不僅有趣,更可以獲知很多有用的消息。兩人來到羅灣港已有三天,這三天里,周無憂將混元戒中的一些妖獸材料拿出來到坊間售賣,終于湊夠了兩張去往乾州的船票。船是金城坊的船,夠大夠好,據說行駛十分快捷平穩,只需三月便可渡過滕海。護船的修士中領頭的據說是一位金丹,還有十數位築基,幾乎已能應付大海上可能遇到的大多數危險。買到這樣的船票自然價值不菲,周無憂心痛了好長時間。好在晚間就要出海,兩人終于松了口氣,一切的奔波,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周無憂正津津有味的听著一個皮貨商人夸耀他在莽山邊緣捕獵妖獸的經歷,哪些妖獸的皮價值較高,哪些妖獸的皮又有哪些功效。他混元戒中還留有一些妖獸皮毛沒有售賣,到了乾州可是生存的一個重要依靠,此刻便一邊听,一邊心里默記著。
那皮貨商人正興奮的說到他捕獲的一只妖獸皮革非常完整,最後以高價售給了真元龍圖閣一位上閣長老時,旁邊一位藥材商人突然插話,詢問是否是那位文長老,當得到肯定答復時,滿臉的激動神色,向大家傳播一個非常八卦、非常**的趣事,頓時吸引了茶肆里所有人的目光,也同時讓周無憂和花若溪豎起了耳朵。
據那藥材商人口中所雲,文長老生有兩子一女,對那位女兒素來便寶貝得緊。文長老的寶貝女兒自從見過魔焰門少掌門申屠孤之後,便深深為之心動,央請自己的父親前往靈泉海提親。雙方門當戶對,文長老便欣然應允。可當文長老大駕來到靈泉海的時候,竟然被申屠掌門拒絕了!面對自己的老友,申屠掌門很無奈的表示,自家那位兒子鬼迷了心竅,喜歡上了百花門真傳弟子——素有滕州第一美人之稱的花若溪。申屠掌門言道,若是別家女子來提親,申屠家娶了也無妨,多娶一個老婆也不算什麼大事,可文家的女兒,申屠家不敢隨意怠慢,他生怕將來兒子對文家的女兒不好,致使雙方壞了多少年來的親密關系,所以干脆事先明言,免得將來生出事端。文長老只得灰溜溜的回去了,她女兒是何等地位,怎能與人共享丈夫,所以此事只得作罷。
文家的千金如何哭泣沮喪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位申屠少掌門迷戀的花若溪,居然逃了,死活不願入嫁!
藥材商人說到這里時,茶肆里立刻響起一片喧嘩之聲,有不可思議的,有遺憾嘆息的,更多的則是憤憤不平。想那申屠少掌門是何等身份,何等前途,連滕州大陸第一門派長老的千金都舍棄了,這又是何等痴情!這位花若溪居然還敢逃婚?這是何等荒唐!一片議論聲中,大家爭論得更熱烈了,有猜測其中另有隱情的,有歸納才子佳人重重磨難後最終得成眷屬的,有大膽推論少掌門雷霆震怒,血洗百花谷的……不一而足。
周無憂和花若溪听著眾人議論,俱都沉默不語。坐不多久,就逃也似的離開茶肆,早早守候在船邊,一俟船老大將船橋搭上,便早早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