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執事點了點頭,旁邊另一個年輕弟子上前兩步,從瓶中取出一枚丹丸,正要塞入周無憂口中,卻被老者喝止︰「蠢材!這小子才引氣一層!引氣一層!你居然還要用封靈丹,你是想氣死老夫麼!」
那年輕弟子一愣,一時不明所以,立在原地發呆。進房之前,李副執事已經明言,這小子是有來歷的重囚,不可廢了丹田氣海。他便按慣例取了封靈丹,卻沒想到挨了一頓喝斥。
李副執事見他不明所以,有些沒好氣的道︰「還不明白?你知道一枚封靈丹價值幾何?用在那些元嬰、金丹身上才有用!用在這小子身上,豈不浪費?一千三百塊靈玉,差點被你小子浪費!」
他身後那名年輕弟子輕聲道︰「執事,這個月靈藥山的報價又變了,一枚封靈丹,一千六百塊靈玉。」
李副執事大怒道︰「這不是明搶麼!我記得年初才漲到的一千三百塊,現在又漲了?總門今年給我們的開支又壓低了一成,這還叫人怎麼過日子!」
他在一旁破口大罵,將總門的幾個執事罵了個狗血淋頭,順道又捎上了幾句靈藥山,才漸漸平息下來。先前那名弟子也早已訕訕的回到了老者身後,低頭听著,偶爾附和兩句。發完脾氣,老者才向身後弟子交代︰「入天字谷。」然後向周無憂笑道︰「小子,歡迎來到靈崖山,希望你能喜歡這里。」變臉之快,令周無憂好一陣愕然。
李副執事發出的卷宗令天字谷姚管事有些茫然不解,他看著手上的卷宗,疑惑的向身旁的小個子道︰「老鄭,你看看這是什麼意思?」
那小個子是姚管事手下最得信的一個看守頭,姓鄭,素富智計,常常跟隨在姚管事身邊,幫忙出出主意。此刻探頭看了看卷宗,也是一腦門子霧水︰「好生看管、不可怠慢?……上頭怎麼會這麼寫?」這句話看上去讓人有些模不著頭腦,似乎是要嚴厲管束,卻又像要好生厚待,怎麼解釋都說得通。
姚管事也疑惑道︰「說的是啊,而且,老鄭你看,這小子是引氣期一層。咱們天字谷,什麼時候發配過修為低于築基後期的修士?咦?沒有廢掉丹田氣海,還沒服封靈丹……這……」
鄭頭兒將卷宗又仔細看了幾遍,道︰「這小子是個重要人物,這點幾乎可以肯定了。」
姚管事也點點頭︰「這我知道,可怎麼處理?放到哪個區?」
鄭頭兒心中忽然靈光一閃︰「管事,咱們總門是不是有一個長老姓周?」
姚管事一愣,然後拍了拍腦門︰「不錯!周長老正管刑獄,是咱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
鄭頭兒接口道︰「……的頂頭上司。我听說周長老家里的老三也是二十來歲,修煉不怎麼上進,且素來頑劣,最好惹事生非……」
姚管事笑了,拍了拍鄭頭兒的肩膀道︰「老鄭,真有你的!這樣吧,便入你管的甲區,那處最是清閑,也無勞累,你隨時還可以看顧些。」說罷,提筆在卷宗上補了幾個字「入甲區,編號十三。」
鄭頭兒接過卷宗,便要轉身出去,姚管事又將他叫住︰「老鄭,記住,咱們的機會來了,我若是調離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你就可以跟著我走了。」
鄭頭兒有些激動,說了好一番感激報銷的話,腳步輕快的去接人了。
靈崖山共有天、地、玄、黃四個囚區,由低到高,以此囚禁修為不同的各期修士。作為魔焰門南方的一處囚禁之地,這里關押的修士都有一個共同特點︰永生囚禁。只要被關押到了靈崖山,便意味著如無特殊原因,從此後便要在此了卻殘生了。所以,靈崖山在滕州東部又有一個別名︰遺忘之地。
千年以降,四個囚區共接收超過十萬多修士,最高峰時同時在押三千余人,如今太平年間,也有上千人囚禁在這里。黃字區關押的人數最多,八百余修士,玄字區關押了上百修士,地字區和天字區則各有數十位修士。
靈崖山地處戈壁之中,周圍曠野無垠,本身又是一片荒山,是一處絕佳的囚禁之地。除了囚禁之外,這里還是魔焰門重要的靈玉礦脈。這里挖掘的靈玉品相高、數量大,而且其中還時常能發現黃玉,甚至偶爾還有綠玉被發掘出來。而這些囚徒們,則成為了挖礦的最好勞動力。
周無憂一路而行,經過了黃字區、玄字區和地字區,見到了那些衣裳襤褸的修士們木然的扛著工具列隊進出礦洞;見到了那一排排冷冰冰的土房簡陋的林立在山中的谷底;見到了犯錯的囚犯們被綁在木樁上烤著火辣辣的陽光……他有些不寒而栗,卻忍不住好奇的向身旁的鄭頭兒問這問那,將靈崖山的規矩和需要注意的事項一一記在心里。
鄭頭兒在周無憂一旁諂媚的笑著,殷勤的引領著這位年輕的「周少爺」,不時詳細解釋著對方心中的疑惑,同時針對對方的憂慮不停擺手︰「不妨事,不妨事的。」
周無憂不能理解這位牢頭兒為何對自己這麼優待,唔,豈止優待,簡直有些低三下四。但他既然想不明白,便也懶得去想。
等來到天字谷,鄭頭兒繼續將他向里引著,穿過谷底,轉過一片小山丘,才來到一處盆地入口,入口旁的鐵門上寫著「甲區」。三層鐵門將盆地入口堵了個嚴實。待進入盆地,周無憂向四周山上看去,一圈高高的鐵網封住了四周的山頂,各處要點都設有崗位,由看守在其中值守。
再看周圍,盆地不大,方圓不到三里,沿著光禿禿的山腳下零零散散建有二十余棟木屋,其中幾棟已經有些破舊了,似乎很久沒有人居住。鄭頭兒早已命人收拾了一棟木屋出來,位置較好,背靠山壁,可一覽盆地無遺,屋子也較寬敞,兩間大房,分出了起居和睡臥兩間。
鄭頭兒陪著周無憂在屋中稍坐片刻,早有看守進來將一應用具擺放齊全,大床、被褥、桌椅等等。過不多時,鄭頭兒起身出門,將一位白臉中年領了進來,向周無憂介紹︰「周少爺,這便是咱們天字谷姚管事。」
周無憂忙起身去迎,那姚管事卻快步過來,口中道︰「周少爺坐,不必客氣。此地一應簡陋,委屈了周少爺了。還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便是。」
三人皮笑肉不笑的在屋中雲山霧罩般暢談了一會兒,姚管事和鄭頭兒才起身告辭。周無憂已經有些暈了,坐牢坐到這份上,他還是第一次听說。他性格向來便屬于人家對他好一分,他便對人家好十分的主,想了想,很不好意思的從混元戒中取出兩枚獸核,給姚管事和鄭頭兒一人手上塞了一枚,還怕這兩人嫌棄禮物輕薄。
這兩人卻十分驚喜,忙假意推月兌一番,才卻之不恭的收了下來。離開甲區的路上,鄭頭兒還沖姚管事道︰「管事,看見沒,果然是大家子弟,出手就是不一樣。」
姚管事感慨了一番,忽然有些不放心的道︰「這位少爺似乎隨身有儲物法器……」
那鄭頭兒一撇嘴︰「人家是什麼人物,打聲招呼,什麼規矩就都不是規矩了。再說了,管事,他那儲物法器也不是咱放進來的,連判事房那幾位爺都不管,咱何必操這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