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隙 第十三節 令人討厭的小調

作者 ︰ 八寶飯

周無憂一直在苦悶的勉力支撐著,他現在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看看自己勤奮修習了一個月的神通,到底能頂到什麼時候。那對圓環攻了幾下,便開始如雙鼓一般猛烈的敲擊了下來,撞擊聲 里啪啦的響著。隨著雙鼓的密集撞擊,大元無極罩開始劇烈顫動,眼見就要支撐不住。

還是修煉的時間短啊,不過周無憂依然很高興,一個月就能如此,一年呢?十年呢?他開始有些憧憬這門神通的未來了。憧憬歸憧憬,眼前的危機卻必須要應付過去。他忙從混元戒中噴出桃木劍,迎向雙環,想要減輕大元無極罩的壓力。

關夕月眼見那光罩在自己雙環的攻擊下就要崩散,手下卻放慢了些,她初次與人正正經經的斗法,便能大佔上風,心中正暗暗高興,卻見那家伙口中吐出一口短劍,直接迎向自己的鳴月雙環。她對法器的品階卻要識貨得多,對法器拼斗的要點也懂得多得多。起初見那短劍是從對方口中飛出,心中一凜,判斷出這是件本命法器。

正要凝神對待,卻見這法器居然是一柄……大陸貨色的桃木劍?而且對方還用這柄本命桃木劍迎向自己的鳴月雙環……這實在是屬于典型的自殺行為!她可不想傷了對方,忙操控鳴月環讓過了桃木劍。若是不小心踫壞了這柄本命桃木劍——好吧,「本命桃木劍」這種說法確實讓人有些匪夷所思,那周無憂非重傷吐血不可。

周無憂卻不知道來襲者的這點心思,他也完全不懂,見那對圓環似乎懼怕與自家的桃木劍正面相交,自然是奮起余勇拼命追擊了。可是他想並不代表他能,桃木劍只有一柄,對方雙環分出一只來,也不與桃木劍正面相抗,只是引著在一邊纏斗,另一只圓環卻仍舊不停砸向自己的大元無極罩。

再頂了幾下,光罩終于真正暗淡下來,化作一面光盾,鑽入周無憂體內丹田。周無憂立刻便想要拋出分水清露陣盤,卻見那對雙環忽然收到半空中,倏忽沒入旁邊樹林中,眨眼不見了蹤跡。

敗了,完敗啊。雖然他還有看家寶貝沒有使出來,但單憑剛才的斗法,他就已經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了。好在人家並沒有擊傷自己的惡意,否則就算發動分水清露陣盤,最終也肯定不敵。原因很簡單,這麼斗了半天,他一直苦苦處于防守中,連來襲者的影子都見不到。見不到敵人,攻擊不到對方,永遠處于防守,這仗還怎麼打?何況,從剛才斗法中,他能夠感覺到人家根本還沒有使出全力。

他望向圓環消失的樹林,卻沒有追進去。人家見好就收,自己追過去做什麼?再次被羞辱麼?他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場斗法的來龍去脈,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沒有危險。如今斗法結束,他便開始總結起自己的優點和不足來。

大元無極罩顯然是門好神通,但修習尚淺,還需多加努力。自己對法器的操控還不夠精妙,連對方法器的邊都踫不到,亟待加強。自己的真氣是充足的,在那麼劇烈的攻擊下仍能支撐下去,若非光罩的修煉不深,自己還能堅持得更久。另外,他深深體會到了法器少的壞處,如果他也能操控兩件法器,以之分別纏斗那對圓環,自己還會敗得那麼快麼?

周無憂略作恢復,便繼續開始清掃積雪。來襲者既然沒有傷害自己的意圖,他也就放下心來,而且斗法已經結束,來襲者也走了,他若是仍然如臨大敵,就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周無憂了,頂多最後去執事堂領取工分時,向上頭反映一下情況,當然,他也沒有指望能夠得到什麼回應,點名讓他來清掃這五座山峰,這種古怪的事情本身就足以解釋剛才遇到的這件古怪事情了。

果然,兩天之內,在他清掃完霧隱峰後,他面前再也沒有一個陷阱,那對雙環也沒有再出現了。

「我獨自走在那郊外的小路上,要把點心帶給外婆嘗一嘗……」唧唧歪歪的小調繼續響起在蒼墨峰的山道上,周無憂開始清掃這座山峰的積雪。

清掃了半日之後,他有些無語了,因為他在半山道上再次遇襲。這次襲擊的不是雙環,而是一片冰花。冰花晶瑩剔透,看上去很美,但很美的東西往往帶著巨大的危險。這些冰花急速旋轉著從四面八方沖周無憂襲來,那一刻,他感覺自己身處一片冰寒的風暴中。

周無憂的大元無極罩已經溫養好,他再次施展出這門神通,無數冰花劃過光罩,擦出一陣讓人牙酸的咯吱聲。他全力支撐著大元無極罩,有了上次斗法的經驗,他這次支撐得更久了些。當然,更久了些並不是永遠,而且也根本談不上永遠。更久了些的意思,就是一炷香的時間。然後,大元無極罩崩散,化作一面暗淡的微小光盾,投入周無憂體內。

當光罩消散的那一刻,冰寒風暴忽然停了,漫天冰花化作雪花,緩緩飄散在周無憂身上,如一個個歡快的精靈,瞬間鑽入他的脖領衣袖中,帶來絲絲涼意。

周無憂木然的拍了拍身上落下的雪花,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開始清掃。

襲擊之後,關夕月忍著興奮,偷偷跟蹤了周無憂兩天,在周無憂即將下山之際,提前趕往了下一個襲擊點——夾竹峰的竹海坪。

她將自己掩藏在輕紗之後,耐心的望向山路,期盼著周無憂的身影。她一邊幻想著即將發生的襲擊場景,一邊愉快的哼著小調︰「我獨自走在那郊外的小路上,要把點心帶給外婆嘗一嘗……」唱著唱著,她忽然「呸」了幾聲,暗道這調子怎麼這般怪異,明明每天听著心煩,自己卻還是要去哼唱。她決定不去想這首小調,但連連下了幾次決心,這支小調便如生了根一般,在她心底反復的出現,怎麼揮都揮不去。

就在關夕月煩惱于這首小調的揮之不去時,周無憂的身影出現在了山道上。她連忙集中精神,手中飛快的掐著法訣,終于暫時將小調的旋律壓了下去。

周無憂終于憤怒了。究竟是誰那麼討厭,藏著掖著的和自己作對?每次都在自己力竭之時就忽然撤去攻擊,對方到底要做什麼?難道是拿哥耍子麼?哥就那麼好欺負?

可是,他還真是很好欺負啊…….到現在為止,算上兩次陷阱,他已經被人家糾纏了五次,卻連對方人影都看不見。滿腔的憤怒無可宣泄,只能化作一股欲哭無淚的苦悶,周無憂無可奈何,再次施展大元無極罩。就當修煉好了……他只能自我安慰。

將自己所能施展的兩門神通和剛學會操控的法器都練習了一遍,關夕月很滿意的回到竹海堂中,不知從哪兒模出來一個果子,開心的大口咬著,直奔內房,去尋兩個正在相對閑聊的老頭。

「爺爺,我回來了!」關夕月過去抱住一個高冠白褂的老頭撒起嬌來。

高冠老頭戀愛的撫模著小女孩的頭,笑道︰「斗得怎麼樣?」

「那個大哥哥不行的,就是挺能挨打,居然撐得住我一炷香時分,也算不錯啦。」關夕月吐了吐舌頭,與其說是夸贊周無憂,更不如說是夸贊自己。

高冠老頭笑著轉過身來,對面前的老者道︰「多謝老弟了,費了這番心血,就為了我這個丫頭一時貪玩。」

那老者一張圓臉,臉上肥肉不停顫動,笑道︰「老哥何必客氣,遠來是客,應當的。」

高冠老頭又道︰「三清觀稱雄宇內,並非僥幸而得,隨便來一個小小弟子都能兼屬五行,果然是人才輩出,叫人羨慕。」

圓臉老者也有些自矜之色,道︰「我也是今次才知,原先也只是讓他們尋一個和月月境界差不多的弟子過來,誰知來了這麼一位。只是他這大元無極罩功力太淺,還需努力啊。」

高冠老頭起身望向窗外,三清山各處峰頂都披著雪衣,在陽光下映著潔白的亮光,好一片光明世界。

「有了老弟的這番話,我就放心了,也不枉跑了這麼一趟。」

「哥哥放心,就算三清觀將來置身不管,我夾竹谷也必然合全谷之力,助哥哥平此爭端!」

高冠老頭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明日我便離開三清山。」

「哥哥準備去沙洲尋鐵老二?」

高冠老頭道︰「唔,他三百年前欠我一個人情,我過去要他一句話。」

圓臉老者半晌無語,良久方道︰「一路遠行,甚是辛苦,哥哥千萬保重!」

高冠老頭灑然一笑道︰「也只是多些準備罷了,將來如何,也未見得如你我所言。」

兩個老頭所說的話,關夕月听不懂,也沒興趣去听,她只是興味盎然的看著窗外清掃積雪的周無憂,回想著這幾天的日子,開心不已。只是心底壓下去的那支小調再次生發了出來,膩味的在她耳邊打轉。她有些不高興的狠狠咬了一口果子,好似咬在那支小調之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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