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光年 006 鮑勃的心願

作者 ︰ 老軍醫

由居住在多摩科的人民自發組成了自治委員會,選舉權和被選舉權的賦予條件,僅僅是選舉那天你的雙腳正踏在多摩科城的土地之上。

據說這一屆的委員會成員中,甚至還有一位是名列在蒸發之海三大海盜團之中的海盜團頭子——這該是多麼瘋狂的人,才會定下的規則啊。

但與之相對應的是另一種瘋狂︰所有進入多摩科城的人們,不管你之前是什麼身份,在多摩科城中,所有的暴力行徑都會被視為對自由之城的挑釁,自治委員會和其下的城市管理大隊,會消除所有影響到多摩科城存在的威脅。

而你如果一旦被選舉成為多摩科城自治委員會的或者是城市管理大隊的成員,在任期內,便不可以離開多摩科城,並必須發誓為維護多摩科城的安全、自由和榮耀,不惜奉獻生命——請注意,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別忘記了,多摩科城的建造者,是一位怎麼樣的人物!他是集煉金術師、發明家、法師等幾個身份為一體的偉大人物!如果你在多摩科城中發了這個誓言,比鋼鐵還堅固的煉金術規則和魔法定律,便會降臨,一直到任期結束為止。

這真是奇異的平衡!

多摩科城居民對于煉金術規則和魔法定律的信賴,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這一點李白龍在踏上多摩科城土地的時候,便深刻領教了。

那時,剛剛停好了救生艇的鮑勃和李白龍,在走上了從船塢內通向城市入口的木棧橋時,便被兩位身穿海藍色制服的城市管理大隊成員攔住了,理由是,請兩人交納入城稅。

李白龍身上自然不可能有錢,正窘迫之時,鮑勃拉了拉李白龍的衣角,然後率先大聲喊起了一段話。

他字正聲圓的大聲念了三遍,到第三遍的時候,兩位城市管理大隊成員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然後,城市管理大隊隊員們把目光集中在了李白龍的身上。

李白龍也只好帶著怪異的表情,大聲將鮑勃剛才念過的話一字不拉的再次復習了三遍。

這段話的內容是︰「我愛莫里斯的煉金法則!」

——這是「莫里斯偏執的周期表」這一煉金轉換法則,由深埋在多摩科城地層中的煉金法陣所固化,以每位登上多摩科城的必須大喊三遍「我愛莫里斯的煉金法則」為代價,使多摩科城得以在蒸發之海上規律性的移動。

沒錯,入城時大喊三遍「我愛莫里斯的煉金法則」,便是多摩科的「入城稅」了,同時,毫無疑問,那位建造了多摩科城的偉人,他的真名就是莫里斯——莫里斯•d•凱恩。

「果然,偉人們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惡趣味的啊。」在跟著鮑勃穿過了連接船塢和內城的通道時,李白龍這麼自我安慰道,畢竟在他的心目中,這樣傻乎乎的大喊三遍「我愛啥啥啥」,還是在被兩個隨時準備拔劍的武裝人員的脅迫之下……,每一次回憶起來,李白龍都有種想即刻捂臉的沖動。

當然,多摩科城那「城市管理大隊」的組織名稱,也著實讓李白龍惡寒了一把,在原時空中身為一個中國人,對于「城管大隊」的傳說,自然是從小就耳濡目染的,李白龍不禁感慨,「借我三千城管,踏平三億位面」,果然不是說笑的。

「對了,鮑勃,現在我們已經結束了海上漂流的危機,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蒸發之海的那種充滿奇異的瑰麗,李白龍已經見識過,同時,對其中的危險性,也是感觸良多,很明顯,這個世界,遠遠沒有表面上看來的那麼美妙,所謂冒險者的天堂,通常都是伴隨著豐沛且無端的危險的,天堂地獄,本來也就只有一線之隔。

對于自己能不能在這個世界中順利的生存下去,搜素並積累自己需要的資源,乃至于尋找到屬于自己的力量,李白龍現在並無十分的把握,雖然對鮑勃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但自己對這個世界幾乎一無所知、離了鮑勃便是兩眼一抹黑的處境,李白龍非常清楚——他還沒有狂妄到真以為自己能夠無所不能、憑借著那可笑的「時空穿梭者」的身份就可以無往而不利。

那不是自信,那是愚蠢到了極點。

所以,弄清楚身邊這個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本世界土著的想法,對于李白龍如何修訂自己之後的計劃,有很大的影響,如果事態不受李白龍的控制,就算憑借著因為「降落事故」造成的對對方的震懾,使對方真正轉變成為自己的隨從之類的身份,也可以接受的選項之一,盡管這和李白龍的本意不符。

鮑勃明顯沒有想到李白龍會問出這個問題,說實話,本來在水晶天使號遇襲之前,鮑勃對于「自己將要做什麼」這個問題,幾乎用不著思考,鮑勃的命運理所當然是跟水晶天使號捆綁在一起的——尤其是在故鄉發生那個事件之後,逃離了黑森林的鮑勃,一路向南,直到被水晶天使號的船長收留,他就再也沒有費神去思考過。

「本來——」,鮑勃想了想,有些苦惱的搓著自己的手掌,「我將跟隨著水晶天使號的航程,前往西海岸的黑晶堡。但是,您也知道,現在水晶天使號已經回歸了海神的懷抱——我便也失去了目標了。如果您能夠同意,我希望能夠成為您口中的那個……驢友?畢竟我也一直只能算是個卑微的流浪者,如果再叫我在某地老老實實地當個農夫,恐怕我也會適應不了吧。」

說完,鮑勃帶著一絲期盼的眼神,望向李白龍。

涵義已經很明確了,對于眼前這個渾身透著奇異的「旅法師」,鮑勃又何嘗沒有一些小心思——追隨一個法師的話,可比當個水手有前途多了。

他卻不知道李白龍這時已經在悄悄松了一口氣,因為如果這時鮑勃要求離開的話,對于李白龍來說也是件很棘手的事,畢竟經過幾天的接觸,對于這個雖然看上去不那麼可靠的獨眼鮑勃,李白龍還是存在了一定的認同感,而如果李白龍想要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中游歷,一個值得信賴的同伴,在現階段是不可或缺的。

因為李白龍現在同樣需要來自于這個世界的幫助。

「當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對嗎?我自然是很高興在接下去的旅程依然有你相伴。」李白龍毫不猶疑的回答,不過他還是依舊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不過,我想問你的是,除了這個之外,你有什麼事情希望完成、或者說你現在的心願是什麼?」

「心願嗎?說起來的話,這個我倒是稍微有那麼一點想法。」

「哦?說說看吧。」李白龍抬手做了個「請說明」的姿勢。

「恩。這只箱子,您記得的吧?」鮑勃把左手上的一只泛著油光的黑色皮箱往上提了提,以便讓李白龍能夠注意到。

在白日陽光之下,需要仔細觀察,才能覺察到這只箱子隱隱閃動著的異樣光輝。

李白龍當然記得,這只小箱子,鮑勃說是一只被魔法所封印的皮箱,在水晶天使號遭到死亡玫瑰海盜團劫掠、並且事態十分危急的時候,水晶天使號的大副將之托付給了鮑勃。

在兩人逃離了正在沉沒中的水晶天使號後,李白龍出于好奇,還曾經嘗試打開它,但以失敗告終。不過就算李白龍和鮑勃都不知道箱子里究竟裝著什麼,都毫不影響到這個箱子的貴重性。

于是,李白龍點了點頭。

鮑勃繼續說道,「箱子里毫無疑問裝著很重要的東西,應該會很貴重,但根據箱子的重量來推斷,不可能是黃金之類的,當然也有可能會是更珍貴和稀有的寶石,但我覺得里面肯定不會是這些東西——至少不會是以普通的錢幣來衡量的貴重物品。」

「喔,為什麼?」听對方這麼一說,李白龍倒也提起了興趣。其實在一開始,李白龍幾乎篤定的認為里面必然是金銀寶石之類的東西,唉,以李白龍在原時空的經驗來看,凡是跟「海盜」這兩個字搭邊的奇怪箱子,必然也會跟「寶藏」聯系在一起吧?

「原本我也覺得里面肯定是以金錢為計算價值的寶貝,但在蒸發之海上無所事事的晃蕩了兩天,我倒是腦子開竅了。」鮑勃露出了一絲羞赧中又稍顯狡黠的笑容,但配上他那老樹皮般干瘦的臉部皮膚、以及獨眼,在李白龍看來實在還不如繃著臉時更耐看些,「別忘記了這是一只魔法皮箱,白龍先生。您是一個旅法師,對于一個附帶封印魔法的皮箱的價值,當然要比我了解的多——這樣一只箱子,應該不會用來裝什麼黃金寶石吧,我敢說這只箱子本身的價值就已經超過黃金和寶石太多了,對嗎?」

額,是這樣嗎?

李白龍明顯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依然面露微笑,裝作自己早就意識到了「確實如此」的樣子,笑著微微頷首,同時示意鮑勃繼續說下去。

「水晶天使號的目的地是黑晶堡,一年一度的法師嘉年華即將在那里舉行。而且我們的船還特意走了一條冷僻的航線,更別提,船長和大副對這只魔法箱子有多看重了。所以,我覺得箱子里的東西,只可能是法師們才需要的寶物——白龍先生,您覺得我所說的可能性,會有多大?」

「這個……,咳咳咳,根據箱子上的魔法……這個紋路,來看吧,你說的也**不離十了。不過,箱子上的封印魔法有些奇怪,就算以我的能力,也需要一些精力去開啟。」李白龍也只能硬著頭皮這麼忽悠了,幸好從鮑勃的反應來看,還沒有露陷。

「這麼說,您是想要這個箱子中的東西嗎?」鮑勃露出為難的表情,「雖然您間接導致了水晶天使號上的船員們的死亡,但您也同時擊退了死亡玫瑰海盜團,是救了我性命的恩人。不過,船長也曾經救過我的命,大副對我也非常不錯,把箱子送到黑晶堡,畢竟是他們對我最後的托付……」

「……」,李白龍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是動過佔有這個箱子里的寶物的想法,但轉念一想,他現在這個「旅法師」的身份,可是貨真價實的贗品,如何使用一件法師專用的寶物?而現在鮑勃那種報恩的念頭,以及完成他人托付的信念,更是使得李白龍有所觸動。

實踐諾言,不論在哪個世界里,都不能說是品格低下的行為。

看到李白龍不說話,鮑勃卻以為是面前這個「旅法師」不願意放棄眼前的寶物,在稍稍一頓之後,鮑勃還是硬著頭皮請求道︰「如果您一定要佔用箱子里的寶物,那我也沒有怨言。但,我真摯的請求您,尊敬的旅法師閣下,請傾听一個卑微的水手的心聲,對于我想要完成恩人托付的心情,祈求您能夠諒解——畢竟,這是水晶天使號一百三十六位船員,拼死都要完成的任務,作為水晶天使號最後的一名船員,我實在難以接受,水晶天使號的最後一趟旅程是以失敗而告終,哪怕以我一個最卑微的水手的身份,也期望繼續為自己曾效命的船做最後一項貢獻……,我請求您能夠給予我幫助,我會牢記您的恩德的……」

說到最後,水晶天使號最後幸存的水手,瞎子鮑勃的那一只獨眼中,甚至泛了紅。

他懷著十分期盼的心情,等候著李白龍的回答。

李白龍喉頭蠕動了一下,不可否認,鮑勃的話已經打動了自己,更何況,比起這個箱子中那件自己還根本無法使用的「寶物」,李白龍更看重眼前的這個朋友——擁有超出自己保護能力的財富,是一種極大的危險,而多一個誠摯的朋友,則是應對危險的好辦法。

但就在這時,一件堅硬而尖銳的物體突然抵住了李白龍的後背。

是一柄鋒銳的的兵器,冷酷的涼意甚至直透胸腔,李白龍毫不懷疑,如果那只握著凶器的手,稍稍將兵刃的尖端前送,便可以輕易刺穿自己的後背皮膚,穿過肋骨,直插心髒。

「答應他。」一個聲音響起在李白龍的右側耳邊。

是個干脆而清亮、甚至透著一股嬌柔的女聲,但在李白龍的耳朵里,無疑像是自己墜落冰窖後,被一條紅著雙目的毒蛇纏住脖子後朝自己發出的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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