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光線,朦朦朧朧的充滿整個房間,似乎有幾個隱約的人影,圍繞在自己的身邊……
李白龍申吟了一聲,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
「他醒了!」
一個清脆的女人的聲音。
人影似乎朝自己靠近了一些,然後,其中一個人試圖更換搭在李白龍額頭上的熱毛巾,但那人的手一觸踫到李白龍的頭部,李白龍口中便發出了痛楚的申吟。
「痛!我的頭……好痛……」
李白龍感覺自己的頭部仿佛是裂開成了十七八塊,然後再拼合在一起似的,整個頭顱中每一處都仿佛在痛苦的嚎叫著,而因為疼痛,李白龍的感覺器官似乎卻更靈敏了——隨著脈搏,從太陽穴開始,那一陣一陣的抽痛,將李白龍折磨的不行。
「他的頭部似乎受到了猛烈的損傷,雖然看上去沒有任何外傷——他現在急需休息,深沉的睡眠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李白龍勉強睜開了半只眼楮,他的眼角還因為劇烈的痛苦而抽搐著,但總算看清楚了現在說話的人模樣︰一個身穿墨綠色布甲的男人,一頭淡褐色的頭發,正用清冷的眼神看著自己。
「哼,沒有外傷?那麼說,這個家伙也有可能是在裝病?」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語氣中十分的不客氣。
那個身穿墨綠色布甲的男人雙眼定定的觀察了李白龍幾秒鐘,然後他笑了,「當然,也有你說的這種可能性。不過,前提是他必須要能夠將頭部受創後的那種情形分毫不差的完美偽裝出來——好歹,我也是一個專攻治愈法術的自然法師,人身體上每一種的苦痛的細微區別,在我這樣經驗豐富的醫生面前,甚至比你分辨珠寶成色時的感覺更敏銳。而且,要做到這一點,他至少是一個宗師級的偽裝大師——恩,至少我個人覺得他不是,他的武技和魔法強度都無限接近零,僅僅是身體比一般人強壯一點而已。」
女人不服氣的哼了一聲,但也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李白龍分辨出來,這就是自己剛醒來時就听到的那個喊「他醒了!」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的聲音,李白龍總覺得有些熟悉。
一開始思考,李白龍的顱腔內有傳來了一陣更猛烈的痛楚,他不禁「唔」的一聲,發出了痛苦的輕呼。
但好在馬上有人幫李白龍解決了他的疑惑,只听見另一個粗聲粗氣的男人說道,「珍妮,不要任性了,瑞恩對于治愈法術的精通,你不是不了解,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發生爭論。」
「父親,你不知道,這個家伙,可不是個好東西,倒真的有可能是個高明的騙子。今天中午在我們酒館,這個家伙就對我進行了公然的調戲!而且,他還故意勾起了一幫海盜的貪欲,逼迫老尼克不得不現身幫他對付那些暴徒,順便還把我甩掉了。」被稱呼為珍妮的女子忿忿不平的說道。
听女子這麼一說,李白龍終于記起她是誰了——中午在巨力酒館中曾經客串過女侍應,那個身材火爆的嬌媚美女,人稱「紅狐狸」的珍妮•巴伯。
那麼,被「紅狐狸」珍妮•巴伯稱呼為「父親」的男人,也就是巨力酒館的老板,大力酒王喬尼•巴伯了。
想到這里,李白龍強打起精神,觀察了一下自己現在所處的境況︰他身處的是一間裝飾簡陋的木質房間中,整個房間,包括屋頂和牆壁,全部由深褐色的木板構建,李白龍仰躺在床上,床的位置是在房間的一角,左側和床頭都緊靠著木頭牆壁,遠離處于房間另一個對角處的大門,一盞壁燈掛在右側牆壁上,是一盞正燒的茲茲作響的油燈。
房間不大,在容下一張床後,剩下站著的四個人,已經使得室內有些擁擠了。
在場的除了醫生身份的自然法師瑞恩,「紅狐狸」珍妮•巴伯,穿著一身灰褐色的類似廚師服的衣服、整個人壯的像一只巨大的啤酒桶的大力酒王喬尼•巴伯之外,在角落里還靜靜的站著一個穿著灰色布袍的精瘦老頭。
李白龍一看就知道了,這個老頭就是在靠近多摩科南港的倉儲區內,被自己耍了一道的人,珍妮•巴伯好像稱呼他為「老尼克」。
「哈哈哈。」听了自己女兒的埋怨,身材臃腫的巨力酒館老板模了模他那聖誕老人似的紅褐色大胡子,大笑起來,「想不到我的女兒——被那些傻小子稱呼為‘紅狐狸’的珍妮•巴伯,居然也會被別人戲弄了嗎?哈,這個名叫白龍•李的小子,還真是有趣啊。」
珍妮•巴伯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口氣我可咽不下,反正這個家伙欠我一頓好打就是了,等他能夠恢復了之後,我如果不能打的再讓他躺上半個月以上,我就罰自己在酒館內跳月兌衣舞!」
自然法師瑞恩大笑,「這倒是非常新鮮,我想我那些朋友們,喔,當然也包括我在內,都會非常期待紅狐狸的月兌衣舞,啊,這件事要是真的發生的話,天神在上,整個巨力酒館會被瘋狂的人們擠爆的。」
「你可別想佔我便宜。瑞恩,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也一定會先弄瞎你的眼楮。」珍妮•巴伯朝著瑞恩眯起了眼楮,幽幽的說道。
「咳咳咳,當我沒說。」瑞恩雙眼瞄上了屋頂,避開了珍妮•巴伯那滿含怒氣的雙眼。
珍妮•巴伯冷笑道,「真有那麼一天,諒你也沒那個膽子,真敢來看!不然的話,南希還不扒了的你的皮!」
瑞恩的表情頓時就不自然起來,脖子都漲紅了。
「好了,你們兩個人,一刻不吵架就渾身難受是不是?」,喬尼•巴伯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停止爭吵,然後,瑞恩自覺的讓開了位置,讓他走到了李白龍跟前。
「白龍•李,是吧?」喬尼•巴伯微微俯體,他那巨大的身軀從李白龍的角度看過去,仿佛是一堵牆壁一般。「我知道你現在很不舒服,但很抱歉,我必須先問你幾個問題。」
李白龍微微點頭。
「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我該作出一個解釋,不然的話,我恐怕很難保證我從你口中得到的信息的真實性,對吧?喔,不要急著否認,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到滿懷疑惑的光芒正閃爍著。」喬尼•巴伯胖胖的嘴角彎起,露出微笑。
李白龍不禁有些郝然,自己在法師塔地下三十三層遇到的那種奇詭的事件,然後自己又用一種近乎奇跡的手段逃出了法師塔,這些事情,李白龍早就打定了主意,就算現在眼前是瞎子鮑勃,李白龍也沒有打算全部從實交代。
不過,心里的打算就這樣直接的被人揭穿,李白龍還是有些尷尬,他發現自己的那些小聰明,似乎在真正有智慧的人面前,都會失去作用,比如之前的漢克•斯塔克,李白龍便感覺自己不管從氣勢上還是相互間的虞詐,都完全被他壓制,而眼前的這個大胖子,也給了李白龍這種感覺,不過在程度上,遠遠沒有漢克•斯塔克帶給李白龍的那種極度壓迫感。
喬尼•巴伯繼續保持著嘴角的微笑,「放心,你不方便告訴我的事情,我也不會在這上面浪費時間,我只問一些你可以回答的問題——但我希望你可以完全誠實的回答這些問題。」
李白龍沒有說話,既然心思被看穿了,那李白龍也不扭捏,只是用眼神暗示喬尼•巴伯先亮出身份。
靜靜的看了李白龍一會,喬尼•巴伯的臉上,笑容的含義從警告和玩味轉變為滿意,「我那尊敬的主人,看人的眼光,還是那麼可怕。要完成他的那個任務,一般的海員可真是吃不消。」
李白龍心中突然浮現起一個名字,這個名字不但使李白龍印象深刻,也令他感到有些恐懼和慌亂,尤其是回想起那件小黑屋中血腥的一切。
「喔,你很聰明,已經猜到了,對吧?我喜歡和聰明打交道,這樣省事的多。」
李白龍盡了最大的努力,強忍著腦部的劇痛,用近乎申吟的語氣說道,「你的主人……是,漢克•斯塔克?」
「沒錯,我們都是漢克爵士忠誠的僕人。」喬尼•巴伯表情嚴肅。
喬尼•巴伯在說到「漢克爵士」這四個字的時候,李白龍注意到,不但是喬尼•巴伯本人臉露肅穆的神色,房間內其他的三個人,包括生性乖張的紅狐狸珍妮•巴伯在內,都瞬間表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這並不是出自特意,而更像是本能反應一樣,就好像普通人听見天神的名號便會產生敬畏,而听見魔鬼的名號則會產生恐懼一般。
「小小的證明一下,以解除你的懷疑。」喬尼•巴伯恭敬的低下頭,然後低呼了一聲,「阿諾大人,麻煩您現身一下。」
猛地听見「阿諾」這個名字,李白龍差點就忍不住驚呼出口,但是,一個鬼魅般的出現在李白龍面前的影子,卻硬生生把李白龍的這聲驚呼堵了回去。
房間內的油燈光芒突然間黯淡了一下,一個鬼影般的身形,仿佛像是直接撕開了空氣直接出現在了李白龍的跟前,然後,還沒等李白龍反應過來,這個人影又仿佛原本就並不存在一般,即刻消失了。
以李白龍的認知,他無法解釋這樣可怕的速度究竟是怎麼才能辦到,甚至,這個原本就已經擠滿了人的小房間,是不是還能容納一個以超高速突進來的人?!
但是,李白龍知道這並不是錯覺,也不是什麼幻術制造的幻覺。
李白龍見過阿諾殺人的手段,那種冰冷的殺氣,給李白龍的印象之深,僅次于漢克•斯塔克的威壓感。
而就在剛才,李白龍切實的感受到了,那股冷冽之極的殺氣,仿佛是置身冰窖,然後千萬把利刃將自己團團圍住的感覺,甚至,李白龍心中有了另一個比喻——在短到幾乎無法描述的時間內,一位死神的代言人,曾經靜靜的佇立在自己的面前,那漠視生命的眼神,曾冷冷掃過自己的身體。
不但是李白龍,在場的人,除了喬尼•巴伯,還有那個穿著灰色布袍站在房間角落里的、名叫老尼克的精瘦老頭,臉上沒有什麼大的表情變化之外,珍妮•巴伯和瑞恩,都露出了不亞于李白龍的那種受了驚嚇的表情,尤其是珍妮•巴伯,在壁燈猛然黯淡下來時,甚至整個身體都猛地一縮,活像一只受驚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