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神女崖下,在鱷魚潭邊的一株參天大樹下面,一個年輕男子平躺著身子緩緩睜開眼來。
「天氣真好啊。」男子看了看晴朗的天空,緩緩坐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誒?」
等他稍一抬頭,看到有一個黑衣人躺在前面不遠處的地上,樹下男子好像想起了什麼。
「昨天晚上有個自稱加藤鷹的家伙對著自己裝神弄鬼的,對了,那個家伙好像會念什麼鬼咒,搞得老子頭昏腦脹的。」那男子自言自語道。
「喂,加藤鷹,是你嗎?天亮啦!喂,醒醒啦……」
樹下男子叫了幾聲,卻不見絲毫回應,便上前去查看。只見地上躺著的黑衣人面如死灰,七竅流血,卻是早已死了。
「怎麼死了?」
這男子想起了昨天發生的種種異事,心中有些驚疑不定。他被地上的死人叫做姜子牙,可怎也想不起自己為何會身在此處,更想不起自己以前是做什麼的,想不起自己怎會有能力打死一條大鱷魚,當然也不明白死在地上的加藤鷹到底是怎麼死的。
想著想著,忽覺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疼得這男子痛苦地蹲下了身子,卻一眼看到面前的死人手中握著一塊小小的令牌。
說也奇怪,當他看到這塊令牌的時候,腦中的疼痛似乎稍稍減輕了少許。那男子稍一猶疑,伸手將這塊令牌取在了手中。
令牌不大,不過半個手掌大小,入手卻甚是沉重,黑黑的沒有什麼光澤。翻過來一看,牌上刻畫的卻是兩個交叉的骷髏紋樣,下刻三個小字︰「死惡夜。」
「死惡夜?」
「好嚇人的名字啊?」那男子搖了搖頭。
忽然,令牌上似有一抹微光閃動,一絲陰冷的感覺從令牌傳入了他的掌心。與此同時,他身體內潛伏的那股熱流似生出感應,一股熱流從胸口涌向手心,與令牌中傳來的那股陰寒之意瞬間融合,頓時一種玄異奇妙的感覺涌上了他的心頭。
「好舒服啊!」
剛才的頭痛似乎減弱了一些,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在男子的心中升起︰「這塊令牌,怎麼好像跟自己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似的,感覺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熟悉……」
那男子在手中反復把玩了一會兒令牌,不再去努力追尋自己的記憶,劇烈的頭痛也慢慢地減弱下來。
正發呆時,肚中一陣饑餓感傳來,他便把令牌放入懷中,起身想看看周圍有什麼可以充饑。這時他才察覺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了,只剩下了幾條破布掛在身上。
這男子皺了皺眉,索性把身上的破布全部扯了下來,想了想,口中告罪一聲,將地上死人的黑袍月兌下來穿在了身上。
月兌下死尸身上的黑袍時,他發現加藤鷹的懷中還有一本紙冊,那男子因急著出去尋找食物,也沒有在意,隨手將那令牌與紙冊一並收入了懷中。
隨後他匆匆挖了個坑把加藤鷹的尸體埋葬了,在一條小溪邊洗了把臉,便向山谷外大步走去。
中午時分,小小的磐安縣里還是頗為安靜。畢竟,這只是明月大陸東部的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而已。磐安縣離東部最大的松湖城雖不甚遠,卻也不算太近。
縣城外就是磐安山,山上的陡崖倒是小有名氣。傳說百年前曾有一位仙女在孤崖上出沒過,一度引得不少年輕男子上山探訪,雖然後來仙女不知所蹤,但神女崖的名頭倒是保留了下來。
小縣城中的人大多都姓余,其中余鴻發余老爺家是城里的大戶人家。據傳余家有位姓陳的遠房親戚是松湖城里有名的高手,是在當今的‘叱 百強榜’上能排到七十七位的真正高手。
所謂的「叱 百強榜」,是由當今護國神寺中的顛長老與丐幫的傳奇元老包不知兩位奇人共同編寫的,基本一年更新一次,每年的二月初由朝廷兵部正式告知天下。
雖然此榜並非百分百的準確,但大凡上榜之人,大都確有真才實學,尤其是排名前二十位的頂級高手,向來各路武道門派都少有異議。
與這位姓陳的大高手的遠房親戚關系,讓余老爺在磐安縣城內很有面子。要知道當下的明月大陸時局動蕩群雄割據,各地流寇馬賊更是層出不窮,真正的武道高手絕對是各大世家財閥爭相拉攏的對象。
無論哪個世家還是權閥,對真正的武道高手都是敬如上賓,高手數量的多寡簡直就是各大世家強弱的直接寫照。
余老爺本身就是這磐安縣里的大戶,家大業大,又有了這樣一位厲害的遠房親戚,自然在這縣城中威望極高。
此時雖然已是中午時分,小縣城里還算安靜,只有余老爺家里倒很是熱鬧。
原來余老爺家正在招聘護衛,據說是為了送一批禮物到松湖城去為他那位高手親戚賀壽去的。
由于時下治安混亂,而余家生怕路上有所閃失,所以公開招聘有能力的護衛,希望能保得賀禮的安全。
余家開出的酬勞不錯,普通護衛每月十個銀幣,如果是高手,據說可以拿到每月一個金幣,相當于一百銀幣。
現時明月大陸上普通人的每月收入也就兩三個銀幣而已,所以,余家招聘的公告一出,縣里不少自覺有些身手的年輕人都紛紛過來報名了。
明月大陸上武風極盛,年輕人幾乎人人會武,不少路過此地的外鄉人也為招聘告示上的高額酬勞所吸引,紛紛加入應聘的行列,一時間余家大院里的報名人數竟然每天都排到了門外。
余大福是余府的管家,人如其名,長得肥頭大耳非常的福相。由于太過肥胖,他的龐大身軀把一張八仙椅塞得滿滿的。坐在他旁邊的瘦老頭是余家的護院總教頭牛正英。
所有應聘者需先在余大福這里登記姓名來歷,然後由牛正英的兩個得意弟子余威、余武考量一手,再決定是否被錄用。
今天是這次招聘的最後一天,來的人雖然很多,但到現在也沒一個能讓牛正英看上眼的。到目前為止,在余威余武手底下居然還沒有人能撐得下三招。大多數人的身手還不如余家原有的護院家丁。
余家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世家,但也有五十來個護院家丁,其中護院教頭牛正英更是磐安縣里數一數二的高手。
不過這些應聘者實在讓余家的人很有些失望,眼看只剩了最後一個應征者了。
「下一個,」余大福有氣無力的說道,一個年輕男子應聲站到了他的面前。
「叫什麼名字?哪里人啊?」
余大福問道,卻遲遲沒听到回答,不覺有些不耐煩起來。他放下了手中的筆,抬頭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穿著一件質地奇怪的黑袍,身材甚是挺拔勻稱,四方臉,濃眉星目,倒也相貌堂堂。只是頭發有些散亂,眼神中透著幾分迷茫,有點傻傻的樣子。
「問你哪!叫什麼名字啊?」余大福提高了聲音又問道。
「我叫……姜……姜子牙。」這男子終于遲疑著開了口,但說起自己的名字來卻顯得有些吞吞吐吐。
「哪里人啊?」
「嗯……東籬島。」
「東籬島?在哪里啊?」余大福有點驚訝地問道。
姜子牙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好半晌沒說出來,倒是一旁的護院教頭牛正英搭話了。
「東籬島好像是在東海之外的一個島國吧?我以前在外游歷時曾听朋友說起過,是不是啊?」牛正英和氣地問道。
姜子牙想了想,表情傻傻地微微點了點頭。
余大福將姜子牙的名字登記下來,又問道︰「擅長什麼功夫?師從哪一派啊?」
姜子牙瞪大了眼楮撓了撓頭,說道︰「我……我沒練過功夫,不過……不過我打死過一條很大的鱷魚。」
「鱷魚?」
余大福有點莫名其妙,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牛教頭,牛正英也是一頭霧水。看這個姜子牙身材健碩,器宇軒昂,倒是有幾分年輕高手的風範,只是看他說話的樣子,又覺得他有點痴呆。
「既然他說曾打死過一條鱷魚,想來就算沒練過什麼絕技,多少也有幾分膽色和蠻力,這次護送賀禮路途遙遠,余家這點護衛只怕不夠,這個姜子牙至少也可以充充場面吧。」
牛正英想了想,開口道︰「不知你怎會來到我們磐安縣的,又為何想到來這里應聘護衛呢?」
「我是看到你們貼在城門口的招聘告示後才過來的,」姜子牙回答道。
「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昨天我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那邊山崖下了,」姜子牙指著遠方磐安山的方向比劃著,「不知是不是摔壞了頭,我現在想不大起以前的事情了,想多了就會頭痛得要命。」
姜子牙的表情很是苦惱,心里頗為忐忑。他的手不自覺地模了一下懷里的那本小冊子,那里記載了一些加藤鷹所屬的「死惡夜門」門派中的事,以及另外一些似乎匪夷所思的奇妙事情。
剛才他說自己來自東籬島,這也是他從小冊子上看到的一個地名,事實上他也說不出別的地名來了。
但有些事姜子牙卻並不打算全說出來,他雖然失去了過去的記憶,卻還不是傻子。從昨天自己身上發生的種種怪事,到加藤鷹記事本上所記載的那些奇怪的描述,他已隱隱感覺到有極不尋常的事發生在了自己身上,而且未來只怕還會有更出乎意料的事將會發生。
現在,姜子牙只想先找個落腳的地方,仔細研究一下加藤鷹的這本小冊子上所寫的一切,還有就是他身體里那時不時突然涌現的奇妙熱流,當然還有現在他所身處的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狀況,然後再好好思考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一路上他只是找到了些野果充饑,吃東西的時候順便坐下來翻了看了一下懷中的這本小冊子。
他感到自己現在急需找個安身之所先安定下來,所以,當他走出磐安山進到磐安縣後,一看到余家招聘的告示,就馬上趕過來報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