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東平深夜醒來,卻不見了小舟,不由得有些驚慌軍火皇後。這些日子以來,縱然他們之間多有不睦,卻始終形影不離,如今身處異鄉,周圍都是不明底細的敵人,她一個女孩子,可不要出什麼事才好。這樣想著,連忙起了身,披上衣服就出了房門。
夜已經很深了,篝火晚宴早已散去,狂歡的人們也倦了,相攜著回了各自的家。月亮自東邊的山翹升起,只是銀白的一勾,宛如女子姣好的眉,卻灑下一片白燦燦的光,像是上好的蘇皖薄紗,輕飄飄的蕩漾在林間,連那些石土堆砌的茅屋也顯得靜謐安詳,宛若畫中睡去的田居。
孟東平將軍服反穿,白色的棉布露在外面,縱然多有破損,卻仍舊不掩清俊之氣。在這樣安靜的夜晚,便是對世事懵懂無知的孟秀才也知道不宜大聲喧嘩了,于是他攏起雙手,小聲的叫著小舟的名字。夜風吹來,將他的聲音吹出好遠,像是一汪淡淡的水汽,在林間來回的回蕩著。夜宿的鳥兒受了驚,在樹上撲稜著翅膀,明亮的眼楮里閃耀著月色的輝光,像是一顆顆小小的星子。
村子坐落在一個四面環山的小山坳里,高高的樹干遮住了半面天空,孟東平手腳並用的爬上了一座小山坡,就听到嘩嘩的水聲傳入耳內。他順著聲音走去,繞過一片郁郁蔥蔥的青藤,就見蜿蜒的石壁之下籠著一面幽靜的湖水,波光粼粼,水波裊裊,寥落的星子灑在其中,好似萬千碎裂的琉璃。四面花樹環繞,不知名的野花隨風搖曳,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幽香,而在這一汪澄碧之中,皮膚雪白柔軟如魚的女子正在靜靜的游動。
傻傻的孟秀才一下子就呆住了,只見天光如洗,湖若明鏡,女子的長發猶如水藻,蜿蜒著游曳在澄清的湖面上。小舟的雙臂修長縴細,肩頭光滑圓潤,水珠自脖頸間滑下,雪白若羊脂白玉。
孟東平的腦子很亂,雖然潛意識里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愣住了。直到一塊迅如利箭的土塊毫不留情的砸在了他的額頭,他才哎呦一聲轉過身去,面紅耳赤的好像是自己被人佔了便宜。
小舟側過頭來,狹長的眼楮淡淡一瞟,極清淡的斜睨了他一眼,輕哼道︰「秀才,你要不要一塊下來?」
孟秀才羞得連搖頭都不會了,縱然轉過身了,卻還是緊緊的閉著眼楮,面孔紫脹,好像隨時都能爆掉一樣。
小舟見了他那沒出息的樣子,不由得得意的哼一聲,雙手劃開,就在水中漾起一圈漣漪。
嘩嘩的水聲不斷的在身後響起,山風很涼爽,帶著南嶺大山里特有的香氣,一絲絲的吹在孟東平的衣襟上。他的面色漸漸恢復如常,心跳卻仍舊劇烈,眉頭緊皺著,想要離開,卻又擔心自己走後會有其他人前來窺去了這里的春光,可是不走,卻又擔心待會小舟會嘲笑他。這般天人交戰幾個來回,那水聲卻突然停了,沉默片刻,便有腳步聲一點點的逼近。孟東平背脊一緊,就感覺一個溫熱的呼吸噴在後頸上,小舟向來清冷的聲音里帶了幾分慣有的譏諷和調侃,清淡的問道︰「孟東平,你動了凡心了?不想出家當和尚了?」
「我沒有!」
孟東平閉著眼楮大聲反駁,話音剛落,一個巴掌就不輕不重的拍在他的後腦勺上,小舟笑著說道︰「睜開眼楮吧,看你那傻樣。」
孟東平睜開眼楮,只見小舟和他一樣反穿著袍子,沒有系腰帶。那衣裳甚是寬大,兩條袖子像是兩匹綢緞,被山風吹的鼓鼓的,她一頭青絲都散在背後,就那麼迎著風往山包上走,一側的崖壁上長滿了長青的藤蔓,枝葉招展著,幾乎挽住了她飄飛的頭發軍火皇後。
「小、小宋!」
孟東平愣了一會,隨即拔足奔了過去,緊張的說道︰「你的傷好了嗎?怎麼可以下水?」
小舟也不理他,只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站在鼓鼓的小山包上,望著下面的赫赫松濤,突然哈哈笑了幾聲。
孟東平被她嚇了一跳,見她這麼高興,就附和著笑道︰「小宋,這個地方很美吧。」
小舟卻眉梢一揚,轉頭看了一圈道︰「有什麼美的,山也不高水也不好,還竟出刁民,可謂是窮山惡水。」
孟東平皺眉道︰「人家好心好意的款待你,還給你治傷,你怎麼還罵人家?」
「又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我是被綁架的,綁架你懂嗎?」。
孟東平哼了一聲,對她的好感再次大打折扣,心道這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喻,不但喜怒無常而且恩將仇報。正想著,卻听小舟在一邊說︰「若是虎子出了什麼事,看我不跟他們算賬。」
「虎子?就是那個姓蕭的大個子?」
小舟點頭,孟東平心底卻生出一絲淡淡的不忿來,這一路听她嘟囔了一百八十遍,耳朵都听出繭子來了。真不知道那個大個子有什麼好,冷冰冰的,還一點都不講禮貌,殺人像殺雞一樣,家教一定不好。不過這些話,他也只敢在心里過一過,若是說出來,想也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秀才,你為什麼要當兵?」
小舟今晚興致似乎不錯,竟然有閑心陪書呆子閑話家常。孟東平見她抱膝坐在山崗上,便也挨著她坐下來,彈了一下衣服上的草屑說道︰「不是說過了嗎?我是被逼的,是被人抓回來的。」
小舟不忿道︰「為什麼你被逼的還能進野戰軍,我是自願的卻被分到了伙房大院?」
孟東平聞言點頭,很誠懇的說︰「是啊,小宋你身手這樣好,他們真是暴殄天物。」
有人奉承自然是一件不錯的事,小舟很受用的哼了一聲,一幅算你有眼光的樣子。夜里的風有點涼,還帶著潮濕的水汽,吹在臉上很舒服,孟東平斜著眼楮上下打量著小舟,想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氣說道︰「小宋,你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跑來當兵?」
小舟瞟了他一眼,反問道︰「女人不能當兵嗎?唐寧不是女人?軍法處的軍官不是女人?」
孟東平很有立場的反駁道︰「可是唐處長她們是文職軍官,又是南宛軍校出來的,你一個女孩子,女扮男裝整天混跡在男人堆里,終究不妥當。」
「有什麼不妥當的?」
「當然有,萬一被人發現,你就是攪亂軍隊秩序的大罪,搞不好要吃官司的。」
看他那副認真的樣子,小舟突然撲哧笑了一聲,雙手撐在地上,往前爬了兩步,媚眼如絲的盯著他,吃吃笑道︰「只要你不說,就沒人知道。」
她的聲音柔軟沙啞,在這樣的夜里有著說不出的魅惑。一心向佛的孟東平不由得臉頰發燙,噌的一下站起身來,連忙說道︰「我不會說的!」
「那不就結了。」
小舟一攤手,笑道︰「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你以為我會經常給別人機會月兌光我衣服佔我便宜嗎?」。
見她又說起這件事,孟東平無地自容的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小舟卻笑著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伸了個懶腰道︰「回去睡覺嘍!」
一路上孟東平都不敢離她太近,可是走到村口的時候,卻見幾名年輕人站在村頭。見了小舟忙不迭的跑過來,噓寒問暖的很是熱絡。孟秀才站在一旁,頗有些不是滋味,心道這些南疆人也太不講禮貌了,雖然自己和小舟沒什麼,但是老村長卻誤會了他們的關系,在晚飯的時候對外宣稱他們是逃難而出的情侶。這些人明明知道,卻還是如此舉動,簡直太不將他放在眼里了。
他沉著臉叫了小舟兩聲,她卻好像沒听到一樣,仍舊和人閑聊。他一個人站在一邊,越想越生氣,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可是也算他能耐,走了半天竟然迷了路。如今這麼晚了,大多數人都睡下了,除了那些等著和小舟搭訕的年輕人,又要找誰去問路?偏偏這里的房子還大多都是一樣的敗落簡陋,他心下憋著一口氣,也不拍門問人,繞來繞去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等到好不容易找到的時候,門卻已經從里面落了鎖,一張紙條貼在門上,龍飛鳳舞寫了四個大字︰過時不候。
孟東平的鼻子險些氣歪了,砰砰敲了兩下,里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氣惱的在門口轉了兩圈,憤憤不平的望著那扇門,抬腿就是一腳,誰知力氣用的大了,大腳趾頓時一陣鑽心的疼,疼的他一坐在地上,咬著牙恨恨的說道︰「宋小舟!你這個不講道理的瘋女人!」
話音剛落,一只鞋突然從屋頂的通氣孔扔出來,精準的砸在了他的頭上,一個大包立時就腫了起來。孟東平哎呦一聲,抱著頭就紅了眼楮,可是再氣憤,卻終究不敢再罵了。
星子寥落,孟東平委屈的換了個姿勢,就這樣可憐巴巴的倚在牆上抱著肩膀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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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區不敢看,知道大家一定很生氣。這幾天工作好多,boss布置的任務還沒完成,一個月馬上又要過去了,壓力真的很大。好在馬上就要放十一假期了,哪里也不去,全力在家里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