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外四十里地,驛站。
此次出使夏國,蕭國使臣隊伍足有千余人,其中裝備精良、威風赫赫騎步五百,步兵八百,加之隨行宮人,千來人的使臣隊伍頗為浩蕩壯觀。
幾近深夜,士兵執火把將驛站圍護的如若鐵桶,遠遠望去,一片火光通明。
前院。
魏宏正緊黜著眉宇給蕭以晨上藥,「殿下為何不分事情輕重緩急,這身傷還騎了一天的馬,若臣再晚些發現,您這只右手只怕就……」
「不會廢的。」蕭以晨听魏宏語氣略有強硬,卻難掩擔憂,他看著這個至小就被他母親淑妃給派到身邊的貼身侍衛,比起他敬愛的大哥,魏宏實則才是陪在他身邊最久的人,亦因多年相處而衍生出一份親情。
想到此,他故作輕描淡寫了一句,「我蕭國皇室的男兒都是在馬背上長大,一點小傷小痛無傷大雅。」也正是將之看作親人,遂不想讓他人擔心。
知蕭以晨的性子,魏宏也不再多說,只建議道,「傷勢轉好前,殿下還是坐馬車吧。」
說起馬車,蕭以晨忽然問道,「佟山怎樣了?」
看到佟山那一身隱密的傷,以及難辨五官的面目時,心中的驚詫並不比夏允翊出乎意料將人爽快還給他的少。
「吃了藥,現在正在昏迷中,隨行御醫說……」魏宏皺了皺眉,面色微有沉凝,「情況不太樂觀。」
蕭以晨那雙漂亮的異色瞳仁冷意乍現,燭光映照下,眸光明明滅滅一片幽深難測,「看來夏皇為了套出佟山嘴里的話,下了一番功夫啊……」
「殿下,這個夏皇不容小覷啊……」魏宏眯著眸子輕喃道。
「能力確實讓人心驚,誰不知我蕭國暗衛最是嘴緊?光是那毫無感知的身體就讓三國中人莫可奈何,而夏皇卻知此種暗衛的弱點……是頭部。」這只有蕭國帝王及即位人選才知曉的秘聞,為何夏允翊會知道?
就連他還是大哥多年前不曾生份時與他一次酒醉後無意說出來的,而魏宏也是在那次中無意听到,否則他至今不知。
他一直將這秘密深埋心底,魏宏是個隨時願為他舍命的護衛,且是他的貼身侍衛,說是日夜守護在他身側也不為過,他自是相信魏宏的忠誠。
這也是當初他為何知道明明知道是佟山來刺殺自己,卻仍不肯下重手,只因佟山感知盡失,若是一個不慎,他們很可能會在無知無覺中就死去了。
雖說暗衛命賤,但佟山始終是大哥的貼身侍衛長,亦是心月復,他不想讓佟山死去,而他和大哥的關系因此更為惡劣。
魏宏憂心出聲,「也不知佟山在天牢中受了刑罰後,有沒有吐露出什麼……」
這才是他最為擔心的,頭部受刑時的痛苦無可比擬,若是佟山忍受不了之際將太子和二殿下的恩怨透露出來,那麼很有可能會被夏皇捉住空子從而被對付,「還望殿下多做準備的好。」
他這句話意思有幾重,但憑蕭以晨的聰明,他知道他能明白。
「難道我和大哥就真不能回到從前了?」蕭以晨面色略有傷感,仿若碧海藍天的異眸黯淡下來時,會讓看見的人心頭都為之一顫,愈加想念這雙眸子閃現亮光時,那熠熠生輝,無與倫比的奪目驚灩。
「殿下,蕭國歷來每到新舊兩朝更替前局勢便極為動蕩復雜,皇上病體每況愈下,太子亦從小病弱,因此局面就更加難以壓制。蕭國數百年來不變的即位準則是不分男女,不分優劣,只立長不立嫡,奪位是何等的激烈恐怖,您看蕭國歷來哪一個坐上高位的帝王,不是踩著兄弟姐妹的尸骨爬上去?」魏宏頓了頓,又道,「夏皇是冒天下之大不諱弒父殺兄,咱們蕭國的歷任帝王何嘗不是如此,一個是明,一個在暗而已。」
「可我只想保護好大哥,讓大哥安穩的坐上那個位置,只等大哥政權一穩,那些人自會安份下來,到時我當個閑散王爺就好。」蕭以晨淡淡的笑,淡淡的道。然眸色驀定不悔,「魏宏,回國之後我會找大哥好好徹談一番的。」連帶上次刺殺的事,「大哥不是愚蠢的人,真正能幫的上他的只有我。」
蕭以晨目光看向燭火,不知是多年深沉不變的信念所致,還是因火光映入他眼底,那黯淡的異眸漸漸趨于明亮,「我永遠不會是大哥走向巔峰政權、坐上那張龍椅的障礙……」
卻看得魏宏大搖頭,壓低的聲色掩不下急切,「殿下,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都不知佟山有無背叛,或者夏皇得知某些消息後會不會從中作梗,致使您和太子關系愈加緊張,您一廂情願示好,可不見得太子會接受,還有您下面那些動作頻繁,心思不軌的皇妹皇弟……」那些人不胡亂摻和他便謝天謝地,若是被他國有心利用,太子和二殿下的關系別說維持,只怕會走到水深火熱,相恨相殺的地步!
他怎麼能忍心見他侍奉多年的殿下死在自己親哥哥的手中?
「殿下,多做準備總不會有錯啊!」他語重心長的提醒,袖中的雙手緊緊握拳,似極力在隱忍著什麼。
蕭以晨眸色一狠,勾唇冷笑,他的手可以染上任何人的鮮血,除了他相依為命的大哥,「那些人若是不安份,我絕不會輕饒了去,我也不介意讓大哥提前坐上那個位置……」
「殿下!」魏宏大驚,他上前一步,因內勁指尖指狠狠陷進桌面,他說了這麼多可不是要殿下如此作想,為何皇子皇女們人人幻想那個座位?他的殿下就這麼死心眼?
「別說了。」蕭以晨擺手,「事情不是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嗎?我會和大哥好好商量一下,放心,我不會輕舉妄動,畢竟我那父皇雖看著不中用,人可精厲著呢……」就算是一截枯槁,扎根的太深,也是要費點力氣拔出,更何況還是一個侵婬蕭國政權數十年的帝王呢?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夏允翊有一點很像,他們同樣視唯一的親人如寶,卻對他人無動于衷。
魏宏低垂著頭,燈火映照不到的面上一片陰黯,看不出半絲情緒,亦未對蕭以晨所說之言附合半句。
蕭以晨知魏宏心有難受,畢竟他也是看著自己長大的,若是自己有個三長兩短,恐怕死後難以面對他的母妃,想分散魏宏的心思,便道,「佟山那你多放點心吧,他若死了,只怕我和大哥的誤會就更難解開了。」
「……是,臣這就去。」魏宏一直低垂著臉,直到退出廂房。
魏宏來到御醫住處,見其煎藥檢查傷勢極為忙碌,便只站在門口看著昏迷中的佟山。
他壓抑著呼吸,面色沉凝中猶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狠絕。
袖中雙拳至出了蕭以晨的房間後仍未曾松開,他細眯著眸子,死死地盯著佟山……
帶著佟山和夏皇的證據向皇上告發太子,也只會被太子失口否認是佟山背叛所致,佟山雖是太子的人,但他一意孤行如此,和太子授命指使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魏宏無聲冷笑,別說二殿下不會向皇上告發了太子,就算告發個暗中傾軋皇子,可數百年來皆是如此,這都是背地里允許的,皇上根本不會多加干涉,最多罰太子一個管教不嚴,那又起到何作用?
遂太子才會這般無所顧忌的派身邊之人來刺殺二殿下,只因被發現了也無需擔憂。
可太子不知道的是佟山未成功就罷,還被二殿下給當場認了出來,不僅如此,夏皇暗下扣押佟山嚴刑拷問,就連暗衛最致命的頭部弱點二殿下也早在數年前便得知了。
可如果……
二殿下完好,而佟山卻死在回國途中,那麼太子會作如何?
佟山最終是死,可是死在皇上的處決下,和如今‘死在二殿下手中’那區別可大了。
佟山死在回國途中,且致命傷還在頭部,太子得知消息後定會日夜不安,懷疑二殿下問出了什麼,從而準備對付他,那麼為求得自保,太子定會趕在二殿下回國前再度安排暗殺,絕對不會給二殿下有回國反擊的機會。
想要徹底扳倒太子,一個佟山不夠,然佟山的死卻是導火索,是徹底拉開太子與二殿下斗爭的序幕,他那心思豁達、寬容大度的二殿下遭受到連番打擊,便會對太子失望透頂而奮起反抗了……
沒有經歷過真正的生死威脅,他的二殿下不會明白活著是多麼難能可貴,而滔天權勢在這奪位慘烈的蕭國是為活下去所必不可少的……
「魏大人?」隨行御醫偶然回頭發現門口矗立的魏宏,驚覺他面上的陰狠後心頭突地一跳,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不遠處躺著的佟山,扯了扯嘴角輕聲尋問,「不知魏大人可有事?」
魏宏猛然回神,迅速斂下眸中情緒後轉身便走,「無事。」
他笑意自嘲,二殿下太過心軟,他魏宏跟隨多年亦何嘗不是?
他下不了那個手,終是不忍看見二殿下傷心難過的模樣。
他苦笑離去……
卻不知他離去後御醫無聲倒地,床上昏迷著的佟山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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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明天上午要跑醫院,檢查OK的話,煙可以直接回家,否則上午只怕要掛水了,不過下午和晚上還是好碼字的。這個月已經斷更四天了,煙其實也不敢斷更了,就算親們不拍煙,編輯也是要拍煙的,嗚~好像煙不管是工作還是不工作,都沒有幾天是靜下來可以好好碼字的,哎,狀況百出有木有?先傳三千哈,煙現在要開車從家趕回自己的住處了,到了家會再度碼字,嗯哼,晚點還有一章,不過親們別等了,明早來看第二章吧。
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