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錦王府的馬車上。
翩翩坐在車里長長地‘噓’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情緒總算是放松下來。
夏傾城看著她那放松的樣子,輕笑出聲。
听見他的笑聲,翩翩趕緊正襟危坐,用小鹿般的眼楮看著他,眨巴眨巴的,心里有點忐忑,猜測著,他會不會不喜歡不端莊的自己。
「做真實的你就可以了。」他說道。
其實自小看慣了那些一板一眼、循規蹈矩的女人,他倒很喜歡她這麼隨性不做作的樣子。
听他這麼一說,她不由揚起一個明媚的笑,懶散地斜靠在一旁。「夫君。」
「嗯?」見她自在地靠著,他的身子也靠在了軟墊上。
老實說,今日的宮宴他也特別累。
看來,這皇宮,以後還是盡量避免來的好。
「這皇宮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她有感而發。
想著,要是讓她呆在宮里,整天的兢兢戰戰、爾虞我詐,她不瘋掉才怪。
夏傾城沒有說話,心中對她的話卻是極為贊同的。
想著那個曾經總愛陪在自己身邊的女子,如今的她變得他都快不認識了。
想到她,他就想起今日在宮中翩翩的一切不尋常的舉動。
「娘子,今日那糕點是不是有問題?」
她看著他,輕點了一下頭。「恩。不過,其實毒不是下在糕點上,而是下在我的茶杯上。當我伸手去抬茶杯的時候,手上就會粘上毒。然後,只要我用粘上毒的手去拿糕點,就勢必會把毒又粘到糕點上。」
看來,靈妃是提前就知道今日夏允城會讓她試吃糕點一事,所以才精心部署了這一場毒殺。只可惜她千算萬算一定沒有算到,那毒會被自己識破,而這局最後會被心思細膩的夏傾城打破。
「那你怎麼發現自己的手上粘了毒的?」听到她的解釋,他的心中出現前所未有的恐慌。
若不是她發現有人下毒,而是吃了那粘上毒的糕點,那麼此刻,他已經失去了她。
想到這種可能,他的心就無法平靜。
「這學醫的人自是比一般的人要敏感一些的。」她雖然不是專門研制藥物的,可這藥理知識還是懂得不少的。
想到她的醫術那麼高明,這了解一些毒物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誰要下毒害她呢?夏允城?
不,不可能。若真的是皇上,他要除去的也應該是自己。
那麼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透,誰會對無仇無怨的她下如此狠手。
翩翩看著他凝眉沉思,伸手放到他的手上,思索著,要不要告訴他實情。
靈妃畢竟是他心上的人,她若說了,他會相信自己嗎?
若不說,他的心里一直沒個醒,以後再遇見類似的事情,沒有他護著,她未必能次次逢凶化吉。
「怎麼?」夏傾城看著她愁著的臉問。
心中掙扎許久,她最後還是決定告訴他實情。「我當時是見靈妃神情有異,態度間也越發的殷勤,才多加留意的。」
雖然她對藥理也略有研究,可當時若大意一些,只怕這次也是在劫難逃。
這都多得靈妃當時的異樣,她才會引起重視。
她的這一句話,夏傾城如遭雷劈。他當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下毒之人是靈妃!
若不是她,她怎麼會有異樣?
夏傾城也不是個糊涂的人,他認知里的靈妃一向都是有些孤傲的,以前除了對自己,現在除了對夏允城,她是不會殷勤地去關心別人有沒有喝茶,有沒有吃點心的。
她今天的一切反常,如今都有了最好的解釋。
可他還是不願意去相信。
以前,那女子是孤傲的、任性的、自我的,可是也是善良的,不然她不會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陪自己走過低谷,走過那麼多的孤寂歲月。
看著他微閉的眼,翩翩的心中無聲地嘆氣。
帶著一抹心酸、一絲惆悵。
「夫君,那把玄月劍我看看。」她假裝沒事人一樣,把話題轉移到玄月劍上。
她深知,有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接受的。
他需要一些時間。
夏傾城睜開眼看著她,心中頓感欣慰。
這樣的女子真的是蕙質蘭心。
她定是不想他繼續沉浸在傷痛中吧。
收拾好心中的難過,他看著她,露出一貫的微笑。
只是,這次,這笑里多了兩分憐惜。
「好。」他把劍拿到她的面前,見她要伸手接過,說道。「這劍你拿不動的。」
翩翩縮回自己的手,看著她,一臉的疑惑。
「這劍,沒有一定的內力的人是根本無法拿起來的。」說著,他把劍從劍鞘里拔了出來。
翩翩只感覺一道白光晃得眼楮生痛,連忙用手擋住那光。待不適應過去,她才慢慢地把手拿開。
看著那把發亮的玄月劍,她忍不住伸手去觸模。
「小心。」
在她的手快要觸模到玄月劍的時候,听得夏傾城連忙喊道。
她愣愣地看著他,只見他說道。「這玄月劍鋒利無比、削鐵如泥,你若一個不小心點,傷到了可不好。」
她輕點一下頭,縮回自己的手,看著他笑得很是開心。「夫君,這把劍是翩翩送給你的禮物,你可喜歡。」
「送給我的?」他看著自己手里的劍,有些訝異,心中很是感動。
「是啊。」她調皮地對他眨著眼楮。「人家不是都說‘寶劍贈英雄’嗎?我就把它贈與你。」
這把劍既然大家都說得那麼厲害,那理應是擔當得起‘寶劍’二字的,配他剛好。
他一听,笑意更深。「這‘英雄’二字為夫可是擔當不起。」
「你就是我的英雄。」在凝城的時候,幸得他冒死相救。這樣的他如若都不是英雄,那誰是?
看著她神情極度認真,他的臉上泛起一抹潮紅,輕咳一聲以作掩飾。
翩翩看著他這一系列的動作,又見他面帶尷尬,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的夫君,有時候還真可愛。
被她這一笑,他更為尷尬。「既然娘子把玄月劍贈與我,那為夫就卻之不恭了。」說著,把手里的劍放回劍鞘,放置到一旁。「娘子,以後若沒有我的陪伴,你可千萬不要單獨進宮。」
有的人、有的事他還是不願意去相信。可是,她的安危,他不可能不引起重視。
她是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他無法忍受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翩翩感動地看著他。「恩。」
「我不在你的身邊,就算有什麼特殊情況,你也千萬不要一個人進宮。到時候若是有什麼自有我為你擔待著。」想起夏允城那日在梅園的話,他的心中多了一絲隱憂。
夏允城的心思深沉,不得不防。
「是。」說著,她往他的身邊移了移。「夫君。」
「恩?」他奇怪地看著她。
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靠過來那麼近。
「你、、、、、、」她近距離地看著他,想問他這麼關心自己是不是心里有個位置是屬于她的。
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什麼?」雖然不知道她要問什麼,可在這種曖昧的氣氛下,他的心也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頓覺空氣稀薄。
看了他半響,她最終也沒有勇氣問,只能輕輕地吐出一句。「沒有什麼。」
說著,往外挪了挪,臉色微紅。
隨著她的推開,他感覺自己終于又能正常呼吸,只是心中若有所失。
對于她未說出口的話,他的心中甚是好奇,但看著她微紅的臉,終究沒有問出口。
只留曖昧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迂回流轉。
當夜,丑時。
白玉床上的夏傾城突然睜開雙眼,坐起身來,看著立在窗前的黑影,聲音清冷地說道。「是你。」
黑衣人輕笑。「很意外是吧。」
「有點。」那麼多年沒出現的人突然三更半夜地出現在你的面前,要說不意外,那是不可能的。
「想我沒有?」他問。
「沒有。」語氣更加冰冷了。
黑衣人很似哀怨地看著他。「真是個沒有良心的!人家這幾年可是一直都想著你呢。」
夏傾城頓覺一整雞皮疙瘩。
只是冷淡地看著他做戲,沒有說話。
見他這樣,黑衣人頓覺無趣。
「嘿嘿,別這樣冰冷嘛。這讓不知道的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的關系多不好的。」說著,黑衣人蹭到床上,拉著夏傾城的被子往自己的身上蓋。
「這里沒人。」夏傾城的聲音還是冷冷的,面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無悲亦無喜。
說著,把身上被他拉落的被子扯了扯。「更何況,我們的關系本來就沒多好。」
「干嘛每次一見我就是這種冰冰冷冷的表情,你這副死人臉真應該讓外面的人看看。什麼溫潤如玉、如沐春風,全是一些假象。那些東西我在你身上就從來沒看見過。」黑衣人抱怨道,身子卻往夏傾城的身邊擠了過去。
夏傾城穩住差點被他擠下床的身子。「你來干嘛?」
黑衣人停下正在攻佔他睡得暖和的位置,哀怨地看著他。「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那麼多年不見,難不成你就不想念我嗎?」。
「不想念。」聲音還是一樣的沒有起伏。
黑衣人一听,頓時像個怨婦一樣的嚷起來。「你到底有沒有良心,虧我對你心心念念那麼多年,要不是被那個老不死地非要抓著我去雲海一趟,這三年來我怎麼會對你不聞不問。」
「他沒一起回來?」提起那人,夏傾城冰冷的臉總算是恢復了正常,帶著濃濃的暖意。
那人一看,火了。「你也別太過分,干嘛對誰都是一副溫潤,惟獨對我冷冰冰的,你要知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呢,你懂不?!」
看著那人激動的情緒,他無奈地嘆口氣,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也快三十歲的人了,是應該穩重點了。」
「呃!」那人原本激動的情緒瞬間好像被人潑了一大盆冰水。
這說的是什麼鬼話,什麼叫應該成熟點?
「難不成你沒覺得我很穩重嗎?」。黑衣人深受打擊地看著他。
夏傾城白了他一眼,懶得和他廢話。
「嘿嘿,果然是白玉床啊,冬暖夏涼,睡起就是特別的舒服。怎麼,你不是和你的王妃一起睡的?」說著,突然用很鄙視的目光看了他的那兒一眼。「不會是你不行吧?」
夏傾城原本冰冷的臉有些扭曲,惡狠狠地瞪著他。不耐煩地問道。「你那麼晚來干嘛?」
黑衣人搔搔頭。「還能是干嘛,你背著我們娶了媳婦兒,如今有人出重金請我來殺她。我這三更半夜的夜闖王府,能來干嘛?肯定是來執行任務,殺人來的啊。」
听聞他的話,夏傾城的神情異常的難看。「誰?」
雖然他問得沒頭沒腦的,可黑衣人還是明白他的意思。
「你知道,做我們這行的也是有行規的,不可以輕易透露出買主的姓名。」那人自動忽視他難看的臉色。
只可惜,夏傾城不吃他這一套,只是用一雙冷冰冰的眼看著他。
在黑夜里,內力深厚的黑衣人很清楚地接收到他眼里射出的冷意。
他比誰都清楚,若這人的眼里出現冷意,那就是他已經在暴怒邊緣了,所以他只得吐出一個名字。「雪靈兒。」
雪靈兒?
靈妃的閨名。
果然是她。
當听見有人買暗夜門的人殺人的時候,他就在猜那人會不會是她。
她真的很讓他失望。
「這筆買賣你接了?」他問。
「接了。」
「很好。」說著,他躺子,被子一蓋,用背對著他。「你可以走了。」
「喂,你這是什麼態度。」黑衣人火冒三丈。
他居然被下逐客令了。
這家伙,那麼多年還是一成不變,還是那麼的沒趣。
不過,最起碼他還活著。
這樣他就安心了。
見得不到夏傾城的回應,他沒趣地轉身,臨走前說了一句。「他沒回來。不過活得滿好的。」
他想,這家伙最想听到的應該就是那人的近況。
背對著屋外的夏傾城感覺到房里沒了那人的氣息,唇角微揚,漸漸進入了夢鄉。
這一夜,他以為自己會因為靈妃的事徹夜無眠,卻沒想竟是一覺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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