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王府,錦園
夏傾城站在床沿看著大夫為翩翩把著脈,面上一如既往的溫文,但若細看,不難發現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緊繃,眼里有著掩飾不住的焦慮和恐慌。衣袖里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掐入自己手心的肉里,微微滲出血來。
當大夫終于號完脈,他輕輕地把她的手放進被子里,怕她受涼。
一邊給她理著被角,他一邊抬起頭來問此時已經站起身的大夫。「情況這麼樣?」
「這、、、、、、」大夫看著他一貫溫和的面上掩藏不住的慌亂,不知如何開口。
他當錦王府的專用大夫也不是一兩年的事了,何曾見王爺露出過一絲慌亂。所以,心中越發的躊躇著是不是應該實話實說。
是似了解大夫的為難,夏傾城往床邊一坐,說道。「王大夫,你就實話實說吧。」
其實,不用大夫說,他也是知道結果的。
只是,他現在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救得了她,心中尚存希冀,想著會有那麼一個奇跡出現。
「是。」他這麼一說,王大夫心中就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樣,總算有勇氣說出實情。「回稟王爺,王妃這毒小的實在是無能為力。」
這麼稀奇古怪的毒,莫說是解,就是毒的成分,他也沒那能力查出來。
王大夫在心中悲哀地嘆息道︰學醫三十余者,沒想到自己的醫術會是這麼的失敗。
王大夫的話,並沒有讓夏傾城的神色有任何的變化,只是,心瞬間跌入了寒冰酷窖當中,覺得冷得徹骨。
他抬手輕輕地揮動了一下。「你下去吧。」
「是。」看他的神情,王大夫恍然,看來王妃的這毒,王爺心中是了然的。
夜無痕看著落寞坐在床沿的夏傾城,看著他那極力掩藏的悲痛轉瞬間再沒辦法掩飾,他的心中也跟著難受起來。
他記得,當年認識夏傾城的時候,也是在寒冷的冬天。那夜,是他第一次執行任務,雖然順利完成,但因為當時大意,驚動了那被他殺的人府上的侍衛,在擺月兌追蹤的時候,他一個閃身就躍進了錦王府。
那時候,夏傾城剛封王,賜了現在的府邸。他進了錦王府覺得這院子還不錯,就四下逛了起來,沒想,在王府的荷塘邊發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當時,抵擋不住心中的好奇,他一步步走進。當看見那雪地里美得讓人窒息,仿若不屬于這人間的陶瓷女圭女圭一樣的人兒時,他不由自主地蹲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發現尚有一口氣殘存。毫不猶豫地,他把雪地里的女圭女圭一把抱起,回了暗夜門,求那人救了他一命。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看見過他悲傷難過過。即使當初那人為救他時,為他進行放血;即使再那人收他為徒,強迫他強身健體,受著那非人的折磨,幾次生死之間徘徊時;即使當初雪靈兒背叛他,嫁入皇宮時;他始終也沒看見過他像現在這樣掩飾不住傷痛,讓它展露人前。
這樣的夏傾城,是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好過一點。這樣的他,讓他亂了陣腳。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需要安慰。
他太了解他。
走置夏傾城的身邊,他說道。「我已經傳令下去,讓暗魂火速趕來。」
暗魂,是暗夜門的一個靈魂人物,專以研制各種毒藥為樂趣,精通各種毒物。
夏傾城恍若未聞,他側身看著躺在床上,血色漸漸退卻的翩翩,伸出自己節骨分明的手,一一劃過她的眉眼。
腦海中浮現著當日成親時,他對她說自己的心上有人了,他今生只會把她當作妹妹看待;她假裝痴傻時,老愛往他的懷里蹭,抱著他的腰,甜蜜蜜地喚他‘夫君’;她在竹林謊說乞兒給了她藥方,讓她交給他、、、、、、
太多太多的回憶,每一點都關于她。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帶給了他那麼多的回憶,深入腦海,再也拔不去。
什麼時候開始,在自己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她就那麼一點一滴,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里,生根發芽,情根深種。
情根深種!
是的,確實是情根深種。早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成了他心中最愛的人。
只是,他現在才徹徹底底地明白自己的心。
卻不知,是不是太晚了?他可還有沒有機會對她訴說。
秦白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他家王爺一副失魂落魄,目光卻極盡愛戀地痴痴望著王妃的情景。
那感覺,讓他一個大男人看了,心中也酸澀起來,鼻頭微澀。
走到床邊,他喚道。「王爺,你別太擔心,也要注意著自個兒的身體。」
上次王爺失去王妃的時候,已經是悲痛欲絕。這次,看情形比上次更甚。他真的很擔心,若王妃這次真的無回天乏術,有個萬一,王爺這里,可如何是好。
見說出的話得不到夏傾城的回應,秦白不由抬頭看了看夜無痕,只見他壯實的肩膀聳了一下,眼里寫著深深地無奈。
秦白擔憂地再次把視線轉到夏傾城的身上。「王爺,剛才跟著回府的那董老前輩吵著說是要見你。」
提起那老頭,秦白就覺得特無語。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古靈精怪還很刁鑽的老人家。
提起那老人家,夏傾城總算有了一絲絲反應。「秦白,你讓安管家安排廂房給他們歇息,務必要好生招待,他們要什麼,你和安總管就盡量滿足他們。」
怎麼說,人家也救他于危難之中。
只是現今娘子這樣,他再沒力氣和精力去招待他們。
「是。」秦白回答,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知道他是放心不下自己,夏傾城只得再開口到。「你下去吧。」
秦白雖不願,卻不得不遵命退下。
心中卻很是擔憂。暗暗埋怨,那老頭干嘛一听他家王爺是錦王爺就跟著回來?
倒不是他秦白沒良心,實在是現在王妃命在旦夕,王爺愛妻情切,也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樣,他哪有那心思去招待他們。
而這邊,錦王府大廳。
董宣不滿地嘀咕著。「這錦王也太沒禮貌了,怎麼說也是我老頭子救了他,他這一回來就抱著自己的王妃回了院子,再沒見一點人影,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早知道他是那麼不記恩情的人,他當時就不應該救他。
在一旁的安宴一听,連忙賠笑道。「董老你別生氣,我家王爺實在是不得已。現在我家王妃這情況,還望你老多多體諒。」
「哼!」董宣不肖地冷哼一聲。「擔心也是白擔心,任誰都知道你家王妃那毒沒解了。他現在是怎麼折騰也沒用,還不如出來,好好謝謝我這個救命恩人才是正道理。」
安宴為難的看著他。
眼前這人雖然說話不講情理了一些,可憑著他多年的經驗和識人的本事,這老丈絕非泛泛之輩。更何況,他在那麼多武功高強的人手里能輕而易舉地就救下王爺,看來這功夫不僅僅是‘高強’二字那麼簡單。
一旁的琳兒听著自家師傅那沒人情味地說話,很無奈地道。「師傅,那可是人家的王妃,若現在他的王妃這個樣子,他還不管不顧,那才是真正的不講良心好不。」
她家師傅這人,要是不了解的,咋听,還以為他多自私自利,只想著自己呢。
「我說的也是實話嘛。」董宣低低抱怨,走到姜娘身邊。「老婆子,你說這人都要死了,守著不也沒用。」
總不至于,他守著,人就突然好了啊。
他們還真當那血沫子是浪得虛名啊。
姜娘笑著看了他一眼,頗有以夫為天的意思。只見她贊同地點著頭,口里還回著。「老頭子你說得對。」
琳兒一听師娘的話,徹底無語了。
再看看四周丫鬟和小廝的神色,最後把目光落在安宴的身上,看著大伙兒抽搐的臉,她實在是無語問蒼天。
為什麼她會有這樣只想自己想的,只說自己想說的師傅和師娘呢?
這在人家的地盤上,大聲嚷嚷著人家的女主人快死了,男主人應該丟下她不顧來陪他們的奇人,大概也只有眼前這對了。
「師娘,若是現在中毒的是你,師傅也丟下你不管,你會是什麼感受?」琳兒問道。
她這一問,姜娘還真認真想了一下,最後,冷冷地說道。「他敢!」
董宣一听,可不高興了。「琳兒,你這是在賭咒你師娘嗎?」。
小沒良心地,胳膊肘往外拐。
居然還詛咒他的親親娘子,真是被他們夫婦給寵壞了。
「徒兒不敢。」見他神色見不喜,琳兒忽地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舉例方式,實在是不應該。
要知道,師傅雖然不是那種甜言蜜語時刻都掛在嘴上的人,可其實他的心中是很寶貝師娘的。
董宣雖寵愛這個徒兒,可听著她拿姜娘做這麼不吉利地比喻,心里還是有小小的不滿。
倒是姜娘百無禁忌,笑看著面色不喜地董宣。「這有什麼,我倒覺得琳兒說得是對的。老頭子你別走來晃去的了,人家那姓秦的小子,不去稟報去了。你晃的我眼花,還是坐下來喝你的茶吧。」
听得她這麼說,董宣冷哼一聲,卻還真坐下來喝著自己的茶。
琳兒笑看著姜娘一眼,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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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這是補昨天的文,今天還有一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