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影搖蕩。整個場面熱鬧非凡,櫻筍卻不喜歡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熱鬧更是襯托她的內心的沒有安全感和寂寞。
甩甩自己的烏黑的秀發,似乎試著把郁氣給甩開,自信而激昂的走進熙攘的人群里。
櫻筍舉起杯子和木染干杯,「你會來還真是超出我的預料。」
絲絨一樣的聲音慢慢滑入初願的心尖。
他的背影那麼濃厚,睫毛微微翹上去,他快步的離開宴會現場。
「木染可是神女啊,哪里有難,自然會來。」何初願目視幽茗的瞪視。他覺得這話應該對櫻筍講較合適。
一片陰沉的倒影在湖里閃閃發亮,濃黑的煤炭般的陰影,被月光拉長。
淺淺的笑紋慢慢的在他的臉上展現。
「那你的意思是這場宴會就是我的劫難哦。我很佩服你的居安思危。」縴薄如薄紗的月色披在她的倔強的眼力,游于水和空氣之中,和清涼的微風在漫天舞著。
如他的聲音,他的氣息。
薄涼的貼貼櫻筍的手心,瞬間變得溫暖而安心。
初願和她心有靈犀似的,忽然從幽茗的側身走過,沒有回頭。
幽茗頓覺她的離開才是最好的愛,只是愛自己而已。
櫻筍愣住,心髒如同被醬汁在心口上涂了一層又一層,幾乎密不透風,像個傻呼呼的小姑娘一樣要停止呼吸了。
而那些錦緞一樣的歲月重重疊疊的在腦海里浮現,卻是比年光的任何言語都珍貴而有用。
不僅僅是因為沒有听到年光的一點眼神安慰和鼓勵。
她率先的在酒店附近的停車場在那里等他,並非心里掛念著他,而是現在她不想讓自己那麼快的去接受一段新的等待,她現在只想好好的享受屬于自己的世界,沒有折磨和等待的世界,至少對于思念,她不必有任何負擔,反正年光已經不要她了,她也不想強求。
「初願,謝謝你讓賴幽茗多了一次機會。」咽了咽口水,還是不忍把話說得那麼明白。
「哦,你的意思是對我絕無任何感覺,或者還不是很喜歡我這樣的紈褲子弟,我很能理解,畢竟在你眼里,你怕我就是花心公子,沒問題,我不會怪你。」誰都不知他從不喜歡做很沒把握的事,所以至少在現在不會對她過于霸道。
櫻筍只覺幾個字一變化,就能以排山倒海的的勢力淹沒他。
不,應該是讓他的心暫時在燈火忽滅的狀態,而那導火線就是她自己的話。看來以後都得小心講話。
「對不起,我並非有這意思,我原以為你會就此而真的不讓她在這個城市找到工作。」她才明白為什麼在整個集團上上下下的人員都恨不得趕她走,因為此時這句話就足以能侵犯他們的怒火線了。
初願卻只是微笑的盯著她。
她的肉骨里滿是他留下的小小的洞。
這狠心話怎麼咋就那麼容易說出口,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
「額,容我多考慮考慮,說不定那時能陰轉天晴。」還沒說完就後悔了,要是他「變本加厲」就有得麻煩了。
如果賴幽茗從中挑撥離間,那她會就此而被趕走嗎?
櫻筍不敢繼續想這個問題。
「李櫻筍,我告訴過你,不要只顧別人的感受,顧一下你自己,現在是袁年光給她機會,不是我!」
墨畫的那樣濃濃的媚影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李櫻筍,為什麼要那麼狠,讓我為你心疼?不值得的心疼。
在半掩的竹簾,他的峻峭的背影在厚重的空氣里走來走去。
在薄霧里,傾城女子端著的熱湯已經慢慢轉向清涼了。
「湯都快冷了,公子哥都是很挑剔的。」賴幽茗小心的把湯端到很低的看似陽台的一堵牆上的空空的位置,牆上爬滿的藤和葉子裹著細細的棍子,不用說,那是五星花,就像染了濃濃的血液的星星眨巴眨巴的看著櫻筍。仿佛對她說,「你看藍色的花海,那是你幸福的棲息地。」
她想起那天他送的粉紅色的玫瑰花,那時他就開始準備驚喜了吧。
無處發泄的煩躁瞬間化為藍藍的海洋,如果這不是巧合,那何初願真的是天才,他知道她喜歡海,就故意種上藍色的玫瑰花。讓她的心情舒暢起來。
胡同的燈光也是因為她而改的,那賴幽茗的去留也是因為他掌握的,他會和袁年光「一伙」的嗎?!
「不要以為我是和他狼狽為奸的,那可是袁年光主動邀請的哦。真不知那袁年光是撞壞腦子了,還是被我氣糊涂了。昨天只是跟他講了一點道理,今兒就變得跟你沒有道理說了。唉,名門公子的命根子就是花心,不要想了拉!」雁飛的姐姐口無遮攔,讓櫻筍以為她是為她自己。
不是嗎?媽說過除了她還有誰會真正的為她好,一如她為媽好而勸她。
混亂的心思如同洪水要淹著她的鼻孔,她想要爬上來,卻怎麼也爬不上來。
「你瞎扯什麼,哪有的事啊。年光只是受不了我的冷遇。」櫻筍是不想知道關于賴幽茗任何的事,陌路不相逢最好。可是在這樣的場合相遇。
不是有薄薄的譏諷,而是心寒。
「賴幽茗,這湯是我為木染熬的,我以為她會來明珠閣。」記得那時母親也是在這樣的木屋里過著日子,從沒半句怨言,卻讓父親為了不住弄堂而欣喜,至少弄堂里少了這般清靜。櫻筍把湯端到隔壁的木屋里,隔著窗簾看他沉靜的樣子。
難道他真的對她的事了如指掌?不,不可能!
「木染何時成了你的擋箭牌了?」就在賴幽茗前腳剛出,他就後腳跟上來似的帶著邪笑捧起她的臉。
「我抱歉,我確實不想跟你有任何的傳聞。」他不知到她最討厭偷听的人嘛?
哦,與其說是偶遇,她更相信這是一場惡作劇。
「如果你不想讓雁飛的老姐看見,就乖乖閉嘴!」
「對,所以我要過得比他好。」清暖的笑容漸漸散去。櫻筍望向那個熟悉的胡同。
初遇,並不荒唐,荒唐的是初相識。
輕盈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其實她都是緊繃著身軀,不敢回頭,更不敢東張西望。悄然空靈的胡同此刻一個人也沒有,還算好運,將傘傾斜著,不讓路人看清她的面孔。
還好上次的拍賣會上她走得那麼巧,不然今兒被拿去祭奠的女人里就有她的尸體了。
心跳的頻率加速得如同拖拉機的聲音般快速,她掩著自己的面目,直向弄堂跑去。
弄堂往往才是最安全的。水眸里閃過一絲邪肆,她將清涼的湯放到廚房,重新炖好。
「櫻筍,你在看什麼?」雁飛的老姐又發話了,氣咻咻的又對年光的過往大肆的批判。
倏地抬起冰眸,墨玉一樣的深幽而狂傲,從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在他的背後這樣議論他,她是嫌日子太好過了吧。
高大的影子要將她給湮沒,不,是正常的思緒會給亂掉,而且腦細胞也會被給壓得癟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