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說話啊!愣在那干啥?」趙公公看著我呆若木雞的樣子,焦急道。
我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眼神不知道要放向哪里。
他充滿期待的目光看著我,我悠悠地嘆了口氣,面前這位萍水相逢的人喲,我又怎麼可以在相識的這麼短的時間內就不停地打擊你呢?即使我真的是心癢難耐。
我違心地把眼光越過那手帕,那尋求肯定的眼神,飄忽地盯向他的額頭︰「請原諒小的膚淺,小的輕易就否定了趙公公的愛。趙公公這情書情深意重,我相信對方必定芳心暗許。」
他听了十分高興︰「嗯嗯嗯,你終于開竅了。」他自己把手帕翻了過去,自己沾沾自喜地觀賞著,嘖嘖稱贊著,然後又把手帕拿給我看︰「吶,這里面可不止有我的血,還有我的淚喔。」
他指了指手帕皺起的地方,確實有微微的水漬。
于是我「欽佩」地豎起了大拇指,點了點頭。
趙公公相當受用,又拿回去自己狠狠地欣賞著,我也不好插嘴,只得一邊老老實實呆著。
似乎過了很長的時間,我覺得不能繼續在這里耗著時間,我輕輕地咳了一聲,小聲地提醒道︰「那個,趙公公,小的還需要幫你跑這趟活麼?」
趙公公從自我陶醉中清醒過來,很小心翼翼地把手帕又折好,再拿到我手上︰「就交給你了,新來的,叫什麼名字來著。」
「小江子。」我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恩,小江子啊。」趙公公誠懇地說道︰「這事就拜托你了。」
「好的。」我點了點頭︰「請趙公公明示,我要把這交給誰?」
「交給,交給,交給……」他臉色忽然毫無征兆地瞬間紅了個透頂,張開嘴又欲言又止︰「交給,那個素芳齋最,最漂亮的女人。」——到最後他也沒有說出到底是誰,不過這樣也好,他說的人名估計我也不認識,這麼說了我也不必問,審美眼光我還是有的。
不過看他那原來白的恐怖的臉忽然變得如此害羞如此紅撲撲的,讓人實在忍俊不禁,我一時好玩之心大起,也沒顧忌什麼身份什麼的了,開口大大咧咧就問道︰「趙公公三十幾了吧?」
他愣了一下︰「你這家伙沒頭沒腦說的什麼?我三十幾歲了怎麼了?」
「感覺像初戀啊那表情。」我沒心沒肺地笑道。
他臉更紅了,支支吾吾道︰「這,這不行麼?」
我小聲地嘟嚷道︰「這把年紀了該叫黃昏戀吧……」
「你,你,你說什麼?」他還是支支吾吾的,幸好還沉浸在自己的小羞澀里面,並沒有听清楚我的話。
我趕緊給他鞠了個躬︰「沒事,小的我這就去把這情書交給她。」
「去吧。」他臉還是很紅,也不再追問我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我轉身離開,身後傳來一句話︰「此事成功後我認你做干兒子吧。」
我虎軀一震,不由得停下腳步,轉回身子面對他︰「為什麼?」我可不想變成別人的干兒子而且還是由于這麼新奇的理由。
「這是傳統啊。」他的臉上的紅暈開始慢慢散去,但是那小眼楮還是眯得看不見縫,嘴角咧著笑著。
「那我還給你吧。」我走了回來,從懷中掏出那手帕︰「趙公公好意我心領了。」
忽然遭到我的拒絕,他的計劃無法實施,不禁轉喜為怒︰「你怎麼這麼不識抬舉?」他想繼續訓斥我,看我故意擰著眉角看著那手帕,把下句話咽在了喉嚨里。
他替我彈了彈我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小江子啊,我這是為你好啊,宮廷險惡,有我給你當爹為你撐腰,很多人想要都沒有呢。」
「我,不,需,要!」我盯著他的眼,一字一字地強調。
他見我態度這麼堅決,也不勉強,他停止了彈灰塵的動作︰「你怎麼才肯幫我把這情書拿給她?」
我感到又好氣又好笑︰「我沒說不幫你把它送過去,只是說,趙公公的干兒子,這個名分我還是消受不起,希望趙公公收回你的美意。」
「好吧。」他笑了笑︰「只要你把它送過去就可以了。我剛才只是給你個賞賜,你不要就算了,不勉強哈。」
我點了點頭,再一次出發前往素芳齋。
十步之後,我再一次回頭。
「趙公公,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那素芳齋在哪?」我搔著頭皮尷尬地笑著︰「小的是個新來的,不認識路。」
那趙公公本見我又一次回頭,以為我又要反悔什麼的,眉頭一皺,但是我這番話一出口,他變得表情十分不自然。
好久,他悠悠地嘆了口氣︰「我告訴你怎麼走吧。」
于是他走到我身邊,耳語了很久,可惜本人愚鈍,方向感十分差,他左一句左轉右一句又轉什麼的,我听了好幾遍還是不得要領,腦海里的那張地圖永遠都是一團亂麻。
再不知道講解了幾次之後,趙公公終于放棄,他表情古怪地看著我︰「你還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好吧,我帶你過去。」
我只好跟在他後面一步一步地往素芳齋走去。
「到了。」他停下了腳步︰「前面向右拐就是素芳齋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我詫異地問道︰「都到門口了,趙公公你不親自來?」其實我還是很喜歡慫恿人家的,何況我覺得嘛,根本結果不了的愛情,能不能開花都是問題,當事人既然這麼不理智,為什麼還要用如此傳統的方式呢?能不能結合雖然是個問題,但是既然已經敢愛了,為什麼不敢做呢?
他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我。那我還要你來干啥?」他偷偷地迅速地往轉彎處瞄了一眼,然後又把眼光移了回來︰「趕緊的,還有,小心點。」
我問他︰「那你打算?」
「我先回去,我現在受不了。我會回頭找你的,放心。」他又偷偷地瞄了眼素芳齋的方向︰「小心行事,回頭把所有情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訴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要匯報給我。」
他語速極快地說著,說完後又立馬否定了自己的建議︰「不,不了,你只要告訴我結果就行。想個法子知道她內心想法。」
「恩,放心,我會偷偷地交給她。」我笑了笑︰「再看看你是不是能偷走她的心。」
他臉蛋又紅了︰「別胡說,趕緊去。趕,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