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4
離別驛站,炎字間。
房門忽的開啟,一個茶鋪老板打扮的人步入房內,那行走的姿態,已然不再是一個商人。
已經屋內密會多日的炎庭局眾將與官員看到進了房間的茶鋪老板,連忙敬呼了一聲︰「柳大人。」
高峰也跟著行了個禮,只有鄒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打扮成茶鋪老板的柳寓微微頷首,將頭上的汗巾扯了,坐回了首座。
原來,唐家與千荷亭在界碑兩側對峙,搞得在離別驛站做買賣的人都坐立難安,通通撂下攤子暫時回了鄉避避風頭。
本來這離別驛站也該關門大吉,可柳寓怎麼舍得走,干脆付了重金打發了走了老板,將自己一眾手下通通打扮成了店家的模樣,把這里霸佔了下來。
原先不是披盔戴甲就是華服加身的一幫人,如今搞成了商人打扮聚在一起,頗有些民商會的感覺。
「唐謹銘這個人不簡單,要對付唐家還得從長計議,不過沒關系,我們這次的目標只是千荷亭,大事將成,諸位,準備動手吧。」柳寓言畢,挑起一抹得逞的陰冷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大事將成?是說千荷亭和唐家就要打起來了?」鄒璟疑了一聲,問出了在場所有人想問卻又不敢問的問題。
「不錯,就在今晚。」柳寓高挑著嘴角自信逼人。
「哦?憑什麼這麼肯定?」鄒璟才不愛信。
高峰默默觀察著在場眾人的臉色,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因為他明顯的感受到了幾道不悅的視線,投向了無禮得口無遮攔的鄒璟。
「直覺。」柳寓隨口說道,似乎想要賣個關子。
「噗——哈哈哈哈……。」鄒璟忽的沒頭沒腦的大笑起來,一如既往,止也止不住,「哈哈哈——是嗎——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實在太好笑……哈哈哈。」
然而,笑聲未落,冷兵先覺。
「鏘——」然一響的出鞘聲,鄒璟的斜側面,一道火舌猛得竄了過來。
「無禮之徒!」出刀的炎庭局將領怒喝著,這一招殺意滿滿,絕沒有留情的意思。
鄒璟猛然收住笑,淡然看著那一刀直奔過來,竟然絲毫沒有懼意,反而露出解月兌的神色來,那表情好像在說「殺了我也無妨」。
突然,另一道火光從鄒璟身邊飛速閃了過來。
兩道火光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踫撞聲,火勢眨眼間熄滅,只見高峰一只手生生接住了這把來勢洶洶的寬刀,刀刃砍在了高峰指間數不清的金銀戒指上,沒有傷到他分毫。
如此同時,房中又接連響起了幾道拔刀聲,但是拔刀的那幾位將領並沒有急著動手,而是看了看柳寓。
其實就在鄒璟大笑的時候,不能說柳寓沒有起絲毫的殺心,倒不是他好面子,而是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的覺得眼前這枚棋子可能會超出自己的控制,但是那個殺意轉瞬即逝,並沒有繼續下去。
「鄒姑娘天性如此,冒犯了各位大人,高某替她給各位大人賠罪。」高峰心知人在屋檐下,總不能讓柳寓先開口,連忙放開了手中的寬刀,賠禮道。
「哪里的話,是我們的不是才對,趙將軍,你若是真的傷了鄒姑娘,我會很苦惱的啊。」柳寓語氣中帶著點責怪,看向了出刀的趙將軍。
「是,屬下一時沖動了,還請鄒姑娘不要介懷。」趙將軍不甘不願的賠不是。
「剛才還想要我的命,現在又讓我不要介懷,將軍是在開玩笑嗎?」鄒璟全然沒有要買賬的意思。
趙將軍面頰一抽,忍住沒有發作。
「鄒璟!」高峰在一旁低聲喝止,「你這是做什麼?不要命了麼?」
「多管閑事。」也不知鄒璟說的是剛才救她還是這回,她嘀咕了聲,終于沒在做聲。
「哈哈,鄒姑娘直言直語,是個爽快的人,這沒什麼不好,趙形,還不坐下。」柳寓打了個圓場,不想再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
「是!」趙將軍看出柳寓的不悅,趕緊坐了下來,不再去看鄒璟那邊。
「已經在這閑了這麼多天,不知道柳大人究竟還要等多久,才肯告訴我究竟要我做些什麼?」鄒璟有些催促的意思。
「雖然我們這次的目標並不是唐家,但是唐家遲早也是我們要對付的對象之一,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在蜀中埋下一顆種子,而這顆種子能不能開花結果,就要看鄒姑娘你的本事了。」柳寓說的意味深長。
「這是何意?」鄒璟追問。
「唐家與千荷亭之爭,讓大燮與蜀中乃至邊境的商貿一時間混亂,原本由唐家操持著的蜀中堅不可摧的貿易網現在終于有了空隙,我需要鄒姑娘你利用這個機會,在這個唐家無暇顧及的當口,打入這條關系網,用幾年的時間都沒有關系,要在當中立住腳,以圖將來之便,不過,未免被人察覺意圖,朝廷沒有辦法給你提供太多的便利,和整個蜀中的商人周旋,不知道這個差事對不對鄒姑娘的胃口呢?」
柳寓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深知用人之計,要施以怎麼樣的手段,鄒璟之所以如此憎惡商家,自然是跟之前提到過的鄒璟的出身有關。
鄒璟一怔,沒有立刻回答,以前都是針對某一戶商家動手,而這一次卻要同時對付這麼龐大的體系,即使她對行商再有天賦,也不敢此事容易,但是越是困難,她越是喜歡這種刺激︰「我如何入行?」
「鄒姑娘這是答應了?」不出柳寓的意料之外,「唐家與千荷亭交戰之前,我會派人安排好一切,送你離開這里。」
「唐家與千荷亭今晚當真會打起來?」鄒璟問道。
「不是他們要打起來,而是我要讓他們打起來!那兩百人,如今也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了!」柳寓笑道。
一旁負責聯絡那些暗樁的官員听柳寓這麼一說,急忙接道︰「請問那些人大人要如何安排?」
「死!」柳寓絕然道,「讓他們通通去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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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梓辛中毒了。
與唐家的人在離別驛站的茶鋪會面回到營地之後,她忽的就覺得意識模糊起來,五髒六腑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昏闕了過去。
千荷亭眾人連忙將她安頓了下來,一番查看,忙到了入夜,才找出了原因所在。
蝕心草研制的粉末,微有苦味,是慢性發作的劇毒,能瞬間致人死亡,幸好童梓辛中毒的劑量並不多,加上她身懷脈力,才有得救治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這種草,只生長在蜀中。
回顧起童梓辛的此番出行,整個談話的過程,她只在最後臨走的時候飲過一小口的茶水,想必就是在那個時候中的毒。
毒自然是柳寓下的,他挑準了時機,也選對了目標,恐怕換了在場的其他任何人,他都不一定能夠的手。
可是千荷亭絕對沒有人會去猜忌一個茶鋪老板,所有人都不約而同認為是唐家動的手腳,加上童梓辛那麼盛氣凌人的態度,被人下毒手也就說得過去了。
「師父,我們現在如何是好?」肖萬生看了一眼皺著眉頭的杜長弓,小心問道。
如今一夕水棠行蹤不明,霍千門坐鎮千荷亭,童梓辛又中毒倒下,這在場能夠主事的人,也就只有杜長弓一人了。
「沒想到堂堂唐家,也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真是不嫌丟了臉面。」杜長弓沉聲沉氣道,平日他本是個不苟言笑的人,話能說道這份上,怕也是相當的生氣了,「趕快飛鴿傳書一封,將此事稟報給亭主!」
「可是師尊她並沒有告知我們她的行蹤……」肖萬生遲疑。
「無妨,讓碧凝給你專用的信鴿,它們會找到亭主的下落!」杜長弓解釋道。
「是,弟子明白了。」
肖萬生應了一聲,可還不待他退下,又從帳外忙慌的沖撞進來一個傳令弟子。
「不,不好!」傳令弟子急聲道。
「怎麼了?這麼慌張!難不成唐家打過來了麼?」杜長弓在氣頭上,自然是沒好氣的訓斥。
「是!是唐家趁夜來襲!下營已經有百名同門被殺害了!」傳令弟子面色驚慌,語速飛快。
「什麼?!」
杜長弓即刻帶著肖萬生往出事的下營位置趕去,只好將傳信給一夕水棠的事擱置了下來。
這下營處在整個營地的末端,處在最外圍,如果說唐家真要來偷襲,選擇這個地方倒也一點都不奇怪。
趕到下營的杜長弓這才看清了場面,在營地西口橫七豎八的躺著百余名尸首,有千荷亭的弟子的,也有不是千荷亭的弟子的。
「師父來了!」一眾水蓮堂的弟子看到杜長弓來了,連忙迎了上來。
「這些來犯者是唐家的人?」杜長弓冷聲問道。
「方才交手的時候,對方使的都是唐家風門的劍術,絕不會有錯。」一名弟子答道。
「唐家就來了這麼多人?」杜長弓有些疑惑,若是來夜襲,為何只來了這麼些個弟子,難道唐家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