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31
人，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尋找自己生命的意義。可是，直到死的那一刻來臨，也依然有數不盡的人迷惘著。
在這個人支配著人的世界里，大家並不自由，哪怕是那些支配著別人的人。
蜀中黎城，唐家本家總家主書房中。
唐謹銘、唐擇勝、莊心洋、周雨溪，加上藏身在暗處的唐薇薇，這五個人難得的聚在了一起，可是他們已經再也沒有辦法像過去那樣溫馨談笑，房中的氣氛凝重，空氣壓抑不已。
「青龍密室毀了？」唐擇勝翹著腿斜靠在椅背上，語氣中倒也沒有多少大驚小怪。
唐擇勝是暗組的首領，曾經在繼任首領之位的時候跟唐謹銘和上一任的暗組首領一同去過一次青龍密室，也見識到了青龍密室中的森然場景。
那一次他們是三個人去的，可是卻只回來了兩個人，那個上一任的暗組首領，也就是唐謹銘的親生哥哥永遠的留在那個密室之中，作為維續青龍結界的力量之源。
唐擇勝心知唐謹銘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便又接著問道︰「那個老怪物沒有說什麼嗎？」
听得唐擇勝把角宿稱作老怪物，唐謹銘微微皺眉，可他現在並沒有追究這種事情的心思，只是答道︰「那名前輩只留下了十二字的批語——止獒選，破蒼穹，救蜀中，牽天命。」
「批語？對誰的批語？」唐擇勝又問。
「唐樂林。」唐謹銘沉聲一語，房中眾人皆是一凜。
「那個小鬼？那這批語是什麼意思？」唐擇勝有些發懵，讓他跟千軍萬馬對仗他都不怕，可是要縐起文來，他還真不行。
「雨溪，你怎麼看？」唐謹銘壓根也不指望唐擇勝能明白，而周雨溪冰雪聰明，唐謹銘自然是要問一問的。
唐擇勝可以大大咧咧的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可是周雨溪是學著禮法長大的千金小姐，自然是懂事的服侍在唐謹銘的身側。
听到唐謹銘問她，她這才輕躬了一子，說道︰「‘止獒選’的意思很簡單，應該是說這獒選的儀式將會在少主的身上劃下句點，不過這‘破蒼穹’……雨溪也不明白。」
「難不成那個臭小鬼還能把天捅個窟窿不成？」唐擇勝不失時機的插嘴，不過果斷還是遭到了眾人的無視。
「是命運的蒼穹……」站在唐謹銘身後的莊心洋忽的開口。
別人不知道這「蒼穹」的含義，可是莊心洋知道，他也曾用自己的雙眼見證過那片壯麗的命運之空。
莊心洋神情嚴肅，眾人當然不會覺得他是在開玩笑，唐謹銘虛目凝神，下令道︰「說下去。」
「屬下也不知道如何解釋的清楚，總之，可以掌控命運蒼穹的掌命師，就能夠擁有改變命運的力量。」莊心洋總結道。
唐擇勝听得想笑，忍不住搶道︰「改變命運？呵，我從來不信命。」
莊心洋苦笑了一聲，不好再說什麼，也難怪唐擇勝不信，若不是莊心洋親身經歷了郝巧巧和周雨晴的消失，恐怕自己也同樣不會相信這樣的事情吧。
唐謹銘心思急轉，若這「破」字是毀滅的意思，那「破蒼穹」的意義也就明了了，他又問道，「心洋，你可知道這‘命運的蒼穹’在什麼地方？」
「無處不在。」莊心洋直言。
看來如此玄乎的問題，也只有配得上如此玄乎的答案了，唐謹銘輕笑一聲，不再追問。
書房中忽的沉寂下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第三句。
「救蜀中」這三個字的意思可謂是再直白不過，所以才更讓人不得不在意，既然要「救」，那自然也就預示著蜀中將會迎來一場大劫。
而相反這「牽天命」三個字又太過于含糊不清，根本讓人模不著頭腦，所以眾人一時才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听「啪」的一聲，唐擇勝猛的一拍高椅的扶手，將眾人從思緒中扯了回來。
「我說，我們是不是太把這句批語當回事了？說不定這只是那個老怪物信口胡說罷了，干什麼要這麼傷腦筋？」唐擇勝朗聲說道。
眾人一愣，唐謹銘也笑了，他捋了捋耳旁的鬢發，說道︰「話雖糙，理不糙，擇勝說得不錯，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事情，再操心也無濟于事，我唐家只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僅此而已。」
見這個頭疼的話題終于告于段落，唐擇勝話鋒一轉，沉聲道︰「老家伙，讓他們都退下，我有話要說。」
唐謹銘正準備品口茶，听唐擇勝這麼一說，不由得頓了頓，那雙老眼中幽光流轉，似乎看穿了唐擇勝的心思。
「今天剛回黎城，大家一路上都辛苦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心洋、雨溪，還有薇薇，你們都下去吧。」唐謹銘放下茶盞吩咐道。
「是！」
「是！」
莊心洋與周雨溪齊聲一應，從房中退了出去，躲在屏風陰影中的唐薇薇也晃動了一形，閃身出了門去，只留下了唐謹銘與唐擇勝二人。
「說吧。」唐謹銘開口。
感受到莊心洋三人的氣息遠去，唐謹銘才接著說道︰「兩個月之前，你差使我去大燮的時候，曾經欠我一個問題的答案，現在這筆賬應該要清算一下了吧？」
「是關于唐樂林的問題嗎？」唐謹銘呵呵一笑，這個狡猾如狐狸般的老頭子居然破天荒的沒有抵賴。
「掌命師的事情你比我清楚，那個小鬼也是個掌命師，心洋曾經說過，掌命師的出身跟他自身星脈的星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心洋跟雨溪都是蒼龍七宿的所屬，可為什麼那個小鬼的星脈卻是屬于朱雀七宿，你能不能解釋一下呢？」
唐擇勝一字一句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張掛著傷疤的面容安然如水，靜靜的等待著唐謹銘口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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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心洋與周雨溪兩人出了唐謹銘的書房後，便開始返回自己的住處。
因為這兩人平日都是住在本家的別院之中，所以自然是順路了。
兩人走得齊平，這兩個原來只要踫在一起就會吵鬧個不停的人，這個時候卻異常的安靜起來，若是被認識他們的人看見了，恐怕任誰都會猜想是不是他們鬧了什麼別扭。
「心洋。」周雨溪率先開了口。
「啊？怎麼了……」莊心洋有些走神。
「你剛才說的那個‘命運的蒼穹’，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跟我講過？」周雨溪有些在意莊心洋所說的話，終于還是決定問一問。
「我沒有要瞞著你的意思，只是我也是近來才確定了命運蒼穹的存在。」莊心洋解釋道。
「那你去過了？」周雨溪追問。
「沒……」莊心洋心虛的偏開了視線，小聲接道，「是師父告訴我的……」
「師父？」周雨溪微微一愣，驚道，「心洋你什麼時候有師父了？」
莊心洋一啞，他這才想起紫湘雲的因果線已經徹底消失，關于紫湘雲的所有記憶都會被抹除掉，而周雨溪根本沒有進入過命運蒼穹，當然察覺不到因果線的偏移。
見莊心洋不說話，周雨溪眼神一黯，她忽的覺得自己的這個青梅竹馬仿佛還有很多的事情在瞞著自己。
「總覺得你這次回來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周雨溪輕輕的說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不是啦……就是跟著少主去替陳家小姐治病了嘛，啊對了，陳家小姐的病你還不知道吧？听我說，這個病當真怪異的很……」
莊心洋掩飾般的笑道，想把話題岔開，可他話沒說完，周雨溪就突然停下了腳步，用清晰可聞的聲音決然問道︰「心洋，你喜歡我嗎？」
周雨溪的聲音並不顯得羞澀，而是仿佛帶著一種快要決堤的哀傷，又或者是一種跨越多年的沉澱。
「我……」
這個明明不需要猶豫就可以回答的問題，卻讓莊心洋那說笑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如鯁在喉，半晌，才吐出這麼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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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能不能告訴老頭子我，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你來說，有任何的意義嗎？」唐謹銘沒有立刻回答唐擇勝的提問，而是反問了一句。
唐擇勝早已習慣了唐謹銘的伎倆，他只是蔑笑一聲，答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本身也許對我來說並沒有意義，但是它也許會讓我重新審視一下這個家族究竟值不值得我繼續守護下去，畢竟，我也是個替別人活著的人。」
「好吧。」唐謹銘悵然，「唐樂林是唐靜唯一的兒子，他名義上的生母是唐靜的二夫人，因為年齡上合適，本家才向唐靜提出了要唐樂林加入獒選的要求，這唐靜倒是答應得痛快，將三歲的唐樂林送到了本家撫養。
「從那個時候開始，一直到獒選結束，我們從未從唐樂林身上看到任何含有星脈之力的跡象，相反的說，因為唐樂林過于的弱小，本家並沒有對他抱有任何的期待。」
說得再不好听一點，唐樂林當時純粹就是一個準備給別人獻祭的犧牲品罷了，不過唐謹銘當然不能說得這麼直白難听，因為這會觸到唐擇勝的逆鱗。
「老實說，若不是在棲水湖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老頭子我也不會知道唐樂林是個掌命師，而且竟然還是朱雀星域的掌命師，這件事並沒有宣揚，老頭子我暗中派人去下陵查過唐靜的分家，可是卻發現，自從唐樂林在獒選中勝出之後，唐靜的二夫人就不知所蹤了。」
「哦？」唐擇勝頗有深意的疑了一聲，立刻就品出了唐謹銘話里的玄機——這唐靜的二夫人下落不明的原因，恐怕已是不言而喻的事了。
唐擇勝接著說道︰「自家的人沒了，唐靜想怎麼說都行，這麼說來，知道唐樂林身世的人，就只剩下唐靜一個人了麼？」
「想讓唐靜開口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就算唐靜不說，我想你我心里怕是也猜到了答案吧？」唐謹銘淺笑著說道。
「如果答案真如我們所想，那麼那個小鬼為什麼還可以繼承暗脈的力量？」這才是唐擇勝真正不解的地方，暗脈的力量難道不是血脈傳承的嗎？
「這一點嘛，說起來就諷刺了。」唐謹銘苦笑一聲，嘆道，「準確的說，暗脈的力量並不能算是傳承，而是一種凝聚。這種力量寄生在我們唐家人世代的血脈中，簡單來說，凝聚這種力量所需要的基本條件是——八名唐家子女的生命。」
「換句話說，如果這次獒選之間里活下來的人要不是那個小鬼，這次的儀式反而還不會成功了？」唐擇勝替唐謹銘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
「雖然可笑，不過事實如此。」唐謹銘謂然嘆道，「那你現在還要去深究你那個問題的答案嗎？」
「不了，我對那個小鬼的身世並沒有興趣，但是我會幫他認清自己要走的路，姑且，我也算是他的師父。」唐擇勝挑嘴一笑，起身要走。
可就在這時，只听「 」的一聲，書房的房門突地被人推開。
有人敢這麼沖進總家主的書房，倒是讓房中的兩人有些驚訝，二人立刻抬眼看去，只見唐樂林正氣喘噓噓的扶著門，似乎是跑的很急。
唐謹銘頓時一驚，看唐樂林這陣仗，難不成是听到了他們剛才的談話？唐謹銘狠狠的瞥了唐擇勝一眼，大有「老頭子我不會武功沒有察覺到就算了，你怎麼也這麼不小心」的意思在里面。
唐擇勝悄無聲息的沖著唐謹銘擺了擺頭，暗示唐謹銘「放心，我剛才沒有感受到這小子的氣息，事情應該還沒有暴露」。
如此生澀難懂的意思，兩人居然只用了簡單兩個動作就達成了溝通，這種默契不得不讓人絕嘆。
「樂林，你這麼急來，是有什麼事嗎？」唐謹銘放下心來，和氣的問道。
「我……我來回答你的三個問題！」唐樂林氣息尚未平定，就又兩步跑到唐謹銘的跟前，大聲答道。
少年眼神堅定，兩手緊緊的握成了拳。
「哦？那你便說給老頭子我听听吧。」唐謹銘沒想到唐樂林這麼快就找到了答案，不禁來了些興趣。
「我不想讓嘉芝妹妹回去大燮，我想讓嘉芝妹妹留在蜀中跟我在一起，這就是我自己所希望的事情！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拼盡全力去保護她，你說的欠唐家的情我會還的，但是要是讓我不管嘉芝妹妹去幫你們，那就不行！」
唐樂林一鼓作氣的喊出了自己的答案，雖然他的語言還很青澀，但是卻無一不是真摯的本心。
「呃……哈哈哈哈……」
唐謹銘听得愣住，這個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卻讓唐謹銘忍不住笑出聲來。
沒想到唐樂林居然把第一個問題的答案，變成了另外兩個問題的答案的出發點。雖然從唐樂林的回答中可以看出——唐謹銘想交給唐樂林的東西他一樣也沒有領悟到，不過唐樂林對陳嘉芝那份出乎意料強烈的情感，卻能夠讓人深深的感受到。
唐謹銘收住笑，神情中多了些感慨，這種被大人們漸漸深埋在心底的情感，已經很久沒有人可以像唐樂林這樣毫無顧忌的表達出來了。
「那就留下她吧。」
唐謹銘孑然一語，飽含欣慰。
唐樂林還在喘著大氣，他听得呆住了片刻，才驚醒般的歡呼起來。
接著，唐樂林大笑著沖出了唐謹銘的書房，一溜煙不見了身影，八成是去找陳嘉芝了，那笑聲里透著發自肺腑的歡樂，為唐家這片死氣沉沉的空氣添上了一道生機。
剛才一直一言不發的唐擇勝，也在看著唐樂林離去的方向，眼中有向往，也有期冀。
說不定這個孩子，將來會為唐家帶來一次新生。——所有听到了唐樂林笑聲的人，應該都會不約而同的這麼認為吧。
看似一場長達兩個月的風波已經平息，卻不知道一下場的波瀾何時到岸，蜀中這片土地的未來究竟是什麼？只有時間才可以解答一切了。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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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卷•魔星覺醒之篇在這里就告于段落了，我們的主人翁也即將長大成人。
莊心洋與周雨溪究竟情歸何處？
唐擇勝傷疤中又隱藏著什麼樣的過去？
唐家之難到底會不會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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