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代,蘇鎮。
蘇鎮以外的世界,蘇鎮的人並不清楚。
他們一輩子都被困在蘇鎮。
守瑾不想被困在這里一輩子,她一直期望著有朝一日能夠走入爸爸口中的州城。
紙醉金迷,車水馬龍,這些只能合上書本體會的東西,她卻始終沒有機會親眼見識,最多也只是從姐姐妹妹們口中听得一二。
听說州城人夜里用的都是電燈,就是教會學堂里用的那種電燈,沒有煙火,不必剪燭花,照起來的光亮像冬天里的一盞小太陽。
守瑾她們下了學堂,身著淺藍色的學生裝,在街上慢悠悠的晃著。
仲夏的黃昏,太陽沉沉西去,街面上的熱氣一蓬蓬的浮上來,燻得人昏昏欲睡。
守瑾垂著頭,一個踉蹌,險些被呼呼而過的黃包車劃倒,索幸被南風及時拉住。
「在想什麼?」黎黎問。
守瑾笑著搖頭,「沒什麼」三個字未及出口,黎黎便被宋喬跳著叫著拉向一家店鋪。
黎黎向著身後招招手︰「守瑾,快來。「
守瑾笑著答應,仍舊蕩蕩悠悠,偏偏不肯跟進去。黎黎與宋喬恣意慣了,逛街時從不再乎她的心意,喜歡哪里就沖去哪里,更不會懂得詢問一聲她想去哪家店鋪,不想去哪家店鋪。她雖然時常受到這種待遇,但時間久了,守瑾心里難免不快,也就有意的不理會她們。
一陣風吹來,守瑾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整個人一下子涼爽了許多。
宋喬絲巾總算到貨,她選了一條淡黃色的,對著鏡子一通比照。黎黎拉著她,悄聲問道︰「這可是西洋貨,值不少錢?」
宋喬晃出兩根手指︰「兩塊大洋而已。」
黎黎長大嘴巴︰「兩塊大洋!你作死,給宋太太知道去,非罵你個狗血淋頭不可。」
宋喬一撇嘴︰「少窮酸相了,兩塊大洋而已,別這麼大驚小怪的,人家要說你沒見過世面的。我媽又不懂得這些東西,你不說我不說,有誰會知道。」
又讓老板取了另一條給黎黎︰「你看看這條湖綠色的,配你正相當,你喜歡我送你。」
黎黎慌忙擺手︰「不喜歡不喜歡,十分不喜歡。」宋喬強塞給黎黎︰「偏你這樣蠍蠍螫螫的,別人想要我還不給呢。」
守瑾湊過來道︰「是啦是啦,她這話是說給我听的,可惜你就是送,我沒人稀罕。」
宋喬冷哼一聲︰「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我難道送你了嗎?」。說著將兩條全都塞給宋喬。
守瑾指著絲巾,呀的叫了一聲︰「你還不怕咬手,仔細宋太太今天又鬧到你家里去,你媽現在見到宋太太就頭大。」
黎黎慌忙歸還,她因為宋喬送她東西,幾次被宋太太鬧得沒臉面,以往她意志不堅定,如今卻果真被鬧怕了,如何也不肯收。
宋喬氣得直跺腳,瞪了守瑾一眼,賭氣走出店鋪。
守瑾同黎黎探出腦袋望出去,之間宋喬頭也不回,大步而去。
「別是真生氣了吧?」守瑾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