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入黃公館,家人們個個笑臉相迎,看的復東渾身不自在。
守瑾前前後後的跑在眾人身邊,一路觀察著花園,秋千,洋房,燈具,新奇不已。
「你家怎麼可以這樣大,我都轉暈了。」
黃太太笑道︰「房子是復東外祖父留下的,人多還好,人少的時候,淒淒清清,沒甚意思。」
守瑾吐吐舌頭,這還沒意思。
一個提行李的僕人看了瞟了她一眼,嘴角盡是掩不住的嬉笑。
守瑾忍她已久,從進門那一刻就一副狗眼看人低模樣,不理她也也就罷了,如今倒越發得寸進尺起來。
守瑾沖上去攔,怒道︰「你笑什麼?」
所有人立時愣在樓梯上,復東最先反應過來,他最了解守瑾的性子,因而乖乖站著,並不摻和。非但不摻合,心里反而佩服守瑾,自個在這個家著,受了多年白眼,也不曾如她這般,直白的替自己主持過公道。
守瑾怒道︰「讓你提我的行李你很不滿意嗎?你到底是有多瞧不起我,我是偷砸搶燒還是殺人越貨了?」
那女僕低下頭,氣息沉重,卻也一句話不說。
守瑾用力推了她一下︰「怎麼不說話,你哪里看我不順眼盡可以說出來,大家當面鑼對面鼓,對白的清清楚楚,少現在不說話,背後里耍陰招。」
黃太太見家里僕人都隱在暗處,竊竊私語,急忙向復東使個眼色。
復東又一次看到了母親的眼色。
感覺還是像多年前,無比凜冽,無比厭惡,無論他怎樣做,怎樣討好,最終也不得結果。孩子的察言觀色,最早都是被父母所訓練出來,無數次的失望之後,他甚至不想再看她的眼楮。
但這一次,他還是感受到了她的眼色。
或許她現在的目光是溫柔的,是慈和的,但失望之後再見到這般慈和,卻是換他來厭惡。
復東不說話,將女僕手中的行李奪下來還給守瑾,牽起守瑾便向外走。
守瑾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了,你干嗎……」
不等守瑾問完,黃太太已經攔了上來。
「你這是要做什麼?」
復東表現的十分平靜。
「我想離開這里。」
黃太太緊張道︰「為什麼要離開?你已經答應了回來,為什麼出爾反爾。我說過這里是你的家,不會再變了。這麼多年是媽不好,媽現在知錯了,你怎麼就是不肯原諒媽呢。」
「我的確答應回來,但那是在紅柳鎮,可是當我踏進這座從小長大的房子時,我就後悔了……」
黃太太急忙攔過他的話︰「是因為阿吉,對不對,對,一定是因為阿吉。」黃太太沖阿吉喊著,額頭不滿細細的汗珠,「阿吉,你馬上收拾東西回家去。」
方才的女僕委屈不已︰「太太,我並沒有做錯什麼。」
黃太太怒道︰「你還說。」
復東道︰「你不必為難她,她即便做錯什麼,也是應當的。我走了,也許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你好好保重身體。」
復東平靜側過她,在黃太太看來,卻是無比的狠心。
薄霧散開,清晨的陽光從敞開的大門灑金來,拉長了復東的身影。
復東踏出門的那一刻,黃太太突然失控的喊道︰「你這孩子怎麼能這樣對我,這些年你不好過,難道從你丟失那一天起,我有一天是好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