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天一亮,蘭承就將將士叫到帳內再次商議討伐西戎之事幽思難忘5章節。
「將軍,我已經選了最優秀的斥候連夜前去刺探,據現在已經回來的斥候回報,西戎這次真的是有備而來且野心不小,新的西戎王親自帶八萬精兵出征,駐扎在涼州城外三十里處。他們戒備森嚴,日日操練,警惕性很高,不同于以往的侵擾。」
「戒備森嚴是當然的,就像宋監軍所說,蒼鷹王為人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輕易出兵,這也是他被選為新一任西戎王的原因,謹慎固然重要,但是有時候過于謹慎可不會是什麼好事。」蘭承說道,然後走到桌前展開地圖,細細分析著。姜為勇等人就都湊了上去。
子幽站在蘭承身邊,于是也認真地開始听他一步步的分析。
「我們剛到沒幾天,西戎肯定對我們的情況還不是很清楚,所以他們暫時不會出兵襲擊我們,而是會靜觀其變,現在他們太防備我們了,我們就要先讓他們放松警惕。」
「將軍的意思是我們先出兵?可是我們現在城中有瘟疫,因為之前遭到了西戎的搶劫,糧草也不足。一旦真的打起來,我們的糧草供給恐怕會出現問題」姜為勇憂心得說道。
子幽微微一笑,出聲道︰「姜將軍不用擔心,蘭將軍的意思不是要我們出兵,而是要讓他們放松警惕,我們派一小部分的人去時不時地侵擾就行。」
蘭承點點頭,用頗有贊賞之意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們畢竟後備糧草還沒有到,城中補給不足,又有瘟疫,不能太草率了。既然他謹慎,我就讓他累一累,他也許還堅持地住,但是他剛掌權不久,手下的兵都是前任西戎王傳下來的,不可能完全听他的掌控,到時候發生些什麼他就沒辦法了。」
「噢,原來如此」姜為勇等人听完後臉上的疑惑之色退去,都明白了。
「孫將軍。你從今夜開始就帶一部分人出涼州城在城外駐扎,然後黃將軍,從今夜開始就加強城門戒備,將所有燈火點亮,務必要使西戎細作們誤以為我們已經要出兵。」
「是」「是」孫將軍和黃將軍都應道。
「還有,孫將軍」蘭承又對滿臉絡腮胡的男人說道︰「記得每天丑時三刻,派人潛去西戎軍營做點事情,總之我要讓那些西戎兵睡不著。」
「哈哈,將軍,您就放心吧,這個你不說明我也懂幽思難忘第五章交戰前夜章節。你看著吧,他西戎蠻子就再謹慎又如何,我天天去騷擾,看我不煩死你」說著,孫將軍豪爽地大笑起來,周圍的其他人聞言也不禁跟著大笑起來,一時大帳內笑聲一片。
蘭承也跟著笑,有點年輕人的得意。子幽莞爾,心想這樣下去,西戎王恐怕會苦不堪言。
當天夜晚,孫將軍就帶著幾千人將士出了城,他們個個全副武裝,都穿著銀色的盔甲,手握兵器,面色嚴肅,好像真的是接受了指令要出兵了一樣,同時,城樓上所有的燈火都被燃起,守城值夜的士兵人數大大增多,而且蘭承還下達了命令,命令涼州城內亥時後所有人都不得出門必須待在家中。一時間,城內氣氛緊張起來,馬上就要和西戎大戰了的感覺出現在了每一個涼州城內百姓心中。
「 啪」帳內的蠟燭閃了一下,子幽隨手拿了一個玉簪去撥了一下燭心。涼州城遭到西戎襲擊後,原來的涼州府也被毀壞了,所以她就和蘭承他們一起住在帳子里。她的帳子里沒有什麼擺設,只有一張小床,一張木桌和幾個凳子。蘭承曾因為時間倉促沒能為她安排一個更好的住處向她表達過歉意,他恐怕以為她自小養尊處優第一次當監軍不習慣這樣簡陋的住處,但他根本不知道她從小就不生活在丞相府,她以流落在外庶子的身份出現在丞相府,已經是她十歲時候的事。小時候的她跟隨師父住在陳國和梁國邊境的流霞山上,生活一直很清貧。她的師父是一個清修的道士,很少與外界接觸,所以山上基本上都只有她和師父兩個人。師父很嚴厲,他授她武藝,授她棋藝,盡管她萬般不願,可是師父總是會冷著一張臉逼她去學。多少次她因為害怕疼痛不敢再去踢樹樁,多少次她因為流血哭著喊再也不願學武,但師父從來沒有同情過她,他的心里似乎有秘密,就像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宋仲名很少來看她,就算來了也只是會督促她用心刻苦的學武,卻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害怕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和安慰。那時候的自己什麼都不懂,只是覺得自己對師父和父親的感情都是又恨又敬,恨的是他們不顧自己的意願,逼她學些男孩子才用得到的技藝,敬的是他們的能力,在子幽心中,他們始終是強者,子幽似乎生來就有對強者無法解釋的喜愛與崇拜,所以盡管有時自己很委屈,但心中卻永遠存有對他們的敬羨之情。況且,父親給予自己生命,師父照顧自己起居,教授武藝給自己,他們對她是有恩的。
十歲後她終于被獲準下山,正式以流落在外的丞相府庶子的身份回歸宋家。後來父親帶她進宮拜見皇後,她才第一次遇見十一歲的慕容昊。那時的他正在和其他皇子一起學習武藝,他受到了其他皇子的圍攻,他一個人被踢翻在地,而太子臉上是放肆囂張的笑,他狠狠地用腳去踩比自己年紀小的毫無抵抗力的慕容昊,然後招呼自己其他的兄弟一起欺負他,打他。那時候的子幽看著那個趴在地上明明受傷得很嚴重卻無人相幫的男孩子,心中莫名地如被刀子不斷割著那麼痛,好像那個男孩子痛一分,那份入骨的痛意就進入自己的身體,讓自己也跟著一起痛。她看了看四周,蘭皇後雍容的臉上盡是嘲諷暢快之色,仿佛很享受地欣賞著自己兒子們所做的一切,宋仲名沒有看那個孩子,只是低著頭沉默。而教授皇子武藝的老師則是一臉惶恐,因為忌憚皇後和太子的身份不敢上去救那個被欺負的皇子。
「我覺得你痛,我也痛。」十歲的子幽等眾人走後一個人蹲在已經奄奄一息的慕容昊面前,她伸出自己的小手輕輕為男孩拭去嘴角的血跡,而男孩只是拼命睜著眼戒備地看著她。
「要好好學習武藝啊,這樣才能保護自己,將來才能保護自己所愛的人。」子幽看著他柔美的眼楮,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她似乎認識這個男孩子,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但他們明明沒有見過啊。
而男孩子沒有講話,只是倔強地推開她的手,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後頭也不回地踉踉蹌蹌地離開,子幽望著他的身影沒有說什麼,在山上練武的經歷已經讓她懂得,自己現在說什麼也沒用。
後來,她才從自己父親口中听見他的名字,慕容昊,是曾經艷冠後宮的玉貴妃的孩子,當今皇上的第四子,于氏家族因為謀反被全門誅滅,玉貴妃雖深受皇帝喜愛卻也被打入冷宮清涼殿,入宮後重病不起,不久後在清涼殿的大火中燒死,同時燒死的還有公主慕容幽,慕容昊唯一的妹妹。因為沒有庇護,親人喪盡,一直和母親作對的蘭皇後獨攬後宮大權,這個年幼的皇子在宮中生存艱難,常常受到其他皇子的欺負。
當時的子幽含著眼淚听完這些,小小的心中不禁對這個命運淒苦的皇子涌起了憐惜之情,後來隨著幾次的接觸,她就決定要好好習武,保護這個孤單的男孩子。
「我要好好習武,我要保護你,讓我保護你」這是自己對他的誓言,也是她日後為他謀劃的信仰。而她也永遠記得自己說完這句話後的慕容昊,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對她溫柔地笑,然後面色一冷,溫暖的眼楮中閃過仇恨的光芒,他抱住她,在她耳邊一字一字地,仿佛咬牙切齒般地宣誓道︰「他日我慕容昊必將整個蘭氏,大陳欠我的,欠我于家的一切都討回來,子幽,我不會負你,總有一天,我要將整個大陳江山都送到你面前!」
我也會為你做一切。
子幽回抱著他,對他輕輕地說。
手上有火燒的灼痛感傳來,子幽收回思緒,才發現自己剛剛離蠟燭太近又因為想事情不小心踫到了蠟燭的火焰。她連忙退後,又輕輕展開了自己手中慕容昊派人送來的密信,里面慕容昊向她講了一些關于除去蘭承的事,要她一定要把握機會,然後又在末尾關心了一下她的傷勢,擔心她的臂傷會因為受勞累的影響惡化。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他在結尾處這樣寫道。
子幽用手撫過那句話,仿佛看見了那人溫柔的眼,感受到了他令人眷戀的溫度,明明自己才是那麼需要溫暖的人,為何總讓別人感覺到溫暖呢。
她听到外面士兵的走動聲,好像好戲要開始了,于是她將信最後再讀了一遍,盡管萬分不舍,還是將信舉到蠟燭前面,看著火舌將這封來自千里之外的信一點點吞噬。燃盡後,蠟燭邊上留下了一層薄灰,她慢慢拂去身上不小心沾染上的灰燼,然後一轉身就向外走去。
掀開帳子時一些風趁機進入了帳內,于是那些殘留的灰就這樣被風慢慢拂去,漸漸消失在了空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