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熟練的打開手鐲上的機關,見了里面裝著的東西便是撲哧一笑「我就說我不會看錯,你外祖母是個溫柔性子,你母親也是個溫順的,偏你,讓我見了就覺得你比她們都精明些。果然,小小年紀就知道未雨綢繆藏私房錢了。」
這話說得很是安慰的樣子,倒是讓本有些汗顏的姬向晚很是好奇「我外祖母性格也很溫順嗎?」
太夫人點點頭,「你外祖母的性子溫順,這溫順性子不是不好,但是若這溫順過了,反而就不甚好,後來你母親也是被她養成了這樣一個性子,那時候我便擔心你母親,並不是所有男子都似你外祖父一般恪守禮教,懂得維護妻子,偏你外祖母不听,只覺得自己看女兒是萬般好,現在倒是一語成讖了。」
說著,眉目間便有了哀傷。想起過去相熟的姐妹,就那樣去了,連著她的女兒居然也無聲無息的沒有了,越發的覺得果然是世事無常。她與雲老夫人相識于微,見多了爾虞我詐,雲老夫人一味的良善倒是極得她的喜歡,現在想來,那樣純粹的善良溫柔的人,她後來竟然是不曾遇見了。
果然好人都是坎坷,便是如自己這樣手上沾染了無數條性命的人,都還好好的活著,佛家說的因果倒是不知道應驗在何時了。
姬向晚拿了桌子上的鐲子正要套回腳上,太夫人便拉了她說道「且不用再藏著了,旁人問起,你便說是我代為轉交于你的,我的名頭現在還是有幾分實用,也好過你這樣藏在腳下,磨了足踝。」
長公主的名頭自然不是只有幾分實用的,便是她當今皇上的親姑母身份,那也不會只是現在有些實用。姬向晚听話的應了,也不去想太夫人是怎麼猜到的,想著到底是比自己吃過很多鹽的人,眼楮厲害著呢。
想了想,太夫人就開始問起頭先的話題「菊花宴雖說你現在年紀小,但是來往的人多,于你也是極有好處,怎麼偏就躲開了。」
姬向晚現在倒是不藏著了,但是也只說自己因著守孝的緣故幽居了三年,現在出來便有些不習慣熱鬧。
說者無意听者有心,倒是叫太夫人又有些紅了眼眶「可是幽居三年,現在害怕了。」
姬向晚點點頭,這種事情想來也是不少見的,太夫人是長公主出身,在宮里都有冷宮這樣的地方,多少嬪妃進了冷宮就發瘋,這些她都是了解的。正因為了解,便知道自這其中的厲害,倒是一下子就說中了原因。
一個八歲多的孩子帶著自己六歲的弟弟,就這樣幽居了三年,就算她說她是自願的太夫人也是不會信的。料想這其中肯定是有些緣故,但是見姬向晚並不多說,她也就沒有追問下去。
兩人又閑話了一些,問了些姬向晚的生活,太夫人便問道「今日既然見著了,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你便說說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姬向晚點點頭,想起自己頭先的窘況,便說道「太夫人真要幫我嗎?」。
太夫人點頭「自然是真的,你想要我幫你母親正名還是扶你弟弟一把。」
後宅之中的殘酷,太夫人又是長公主出身,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厲害,便也是真心想著為故人後代掃清一些障礙的。
太夫人如此說,姬向晚卻是不願意真的就順勢提一些過分的要求。情誼一事本就是老一輩之間的情分,太夫人記著,她卻是不願意白白的受了這恩德真的就有恃無恐,提一些給對方添麻煩的事情。
想了想,姬向晚提了一個穩妥的要求,既不讓太夫人覺得難做,又于自己的確是目前最迫切的要求「太夫人,我現下尤其需要一個教養嬤嬤,母親雖有教導,但是到底當時年紀小,學的不全,禮儀,待人接物都需要再繼續周全些。如果太夫人身邊有這樣的嚴厲有正直的嬤嬤予我一個,我願意承諾給嬤嬤養老的。」
自己的不足自己知道,尤其是她現在有越發深刻的認識,自己畢竟是半路出家的,雖是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生活,但是眼界見識卻是她不想承認都掩飾不了的薄弱。
太夫人笑了,笑里透著一股松散勁,「你這丫頭倒是會想會說,自己給自己找個教養嬤嬤,還知道應承著給嬤嬤養老,這個要求倒是簡單的,我可以直接應承你,給你一個厲害的教養嬤嬤。」
笑過之後,太夫人便是有些心酸了,十一歲了,姬家居然沒有人想到給她找個教養嬤嬤,也難為她自己倒是想到了。說是找個厲害的,自然是對內教導嚴厲,對外也要撐得住場面的。
這樣想著,便又點頭說道「晚點你離開的時候就帶人走,既然你不想參加菊花宴,那今天便在我這院子呆著吧,這里幽靜,你自己隨處走走。」
教養嬤嬤,她自然是有許多合適的人選,在這方面,她的資源是極其豐富的,問題是她也需要找一個真正的妥帖的出來。這個要求于太夫人來說,是很容易辦到的,姬向晚沒有順著桿子爬,倒是讓她越發的多了幾分的好感。
太夫人並沒有和姬向晚呆太久就又出去應酬去了,姬向晚也不拘束,便在太夫人的書房里尋了書看著,連吃都是直接在太夫人院子里吃過的。
外面的菊花宴,自然是豐盛的,但是姬向晚這邊也是沒有落下,各色的菊花菜式,菊花雞,菊花魚片,菊花羹,菊花肉丸什麼的,她都有吃到。
姬向晚是飽餐一頓,連帶跟著她的安平也和太夫人屋里的丫鬟一起大吃了一頓,倒是主僕兩個各有各的圓滿。
晚點的時候,姬大夫人就過來接姬向晚了。姬向晚隨著太夫人的丫鬟出來,就看見了正廳里等著的姬大夫人和眾位姐妹,大家看著她的眼光都很復雜,姬向晚已經習慣了這種目光,直接繼續無視。
循例依禮上前見過了太夫人,受了太夫人的賞賜,一個教養嬤嬤,就隨著姬大夫人再次謝過太夫人告辭了。
出了太夫人的院子,蕭氏本想開口問話的,看了姬向晚身邊站著的挽著個藍色布包的四十歲左右的教養嬤嬤,終是忍著了,沒有詢問。
做為總領隊,姬向晚想,蕭氏該是滿意的,看姬寶玥現在面上掩不住的喜悅,想來她的社交聯誼是很成功的。便是姬寶晴,現下看著也是透著幾分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