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我想得那麼嬌氣,那天是意外。我這不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嗎?」。
聞言,錦兒這才收回了手,「話可是你說的,要是又變嚴重了,看我怎麼治你?」
「好。」青月笑了笑,唇角呈現出完美的弧度,在午後的暖陽下,美得動人心魄。
錦兒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看呆了,直到青月猝不及防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錦兒才猛地回過神來。
「喂,你?」錦兒有些懊惱,他這兩天可沒少佔她便宜,現在竟然當著石淵的面也敢親她,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青月也不理會她眼里的怒氣,徑直拉她坐了下來,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道︰「我喜歡親你,就像你喜歡呆呆地看我一樣。」
聞言,錦兒的俏臉「唰」地一下就紅了。看-,這就是發花痴的下場,以後切記看他不得超過三秒?
「我要听曲子。」錦兒撅了撅嘴,說道。
「好。」青月溫柔地沖她笑了笑,取下腰間的短笛放在唇邊,輕輕吹了起來。
頓時,笛音繚繞,伴著船槳劃動帶來的水聲,和著微暖的風兒徜徉在船兒的上空,說不出的舒服。
錦兒屈起雙腿,雙手環抱住小腿,下巴擱在膝蓋上,微閉著眼很享受地聆听著悅耳的笛聲。她能听出來,他的曲子里不像以前那樣透著憂傷,而是徜徉著一種淡淡的喜悅和快樂,這讓她覺得挺欣慰的。
如果說傷害墨焱是必然的了,那麼,至少對青月的傷害她是有能力避免的-?不過,或許也說不定,畢竟未來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只不過,眼下除了順其自然,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了。
接下來的數日,錦兒都不厭其煩地時不時便要青月吹曲子給自己听,青月自然一百個樂意。只要她喜歡,就是讓他從早到晚不停地吹,他也願意。
看著明顯親密了不少的錦兒和青月,石淵只能選擇躲著他們。他們在船頭,他就去船尾,他們在船尾,他就去船頭。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會時不時地默默看向她。
原以為那次吻了她,他和她之間能多一些什麼,可現在看來,卻反倒像是促成了他們倆
罷了,自己不是說從不奢望什麼嗎?能這樣天天看見她,听見她的聲音,已經是上天額外的恩惠了。
「啊??終于到了?哈哈?看樣子走水路確實要快很多啊?」錦兒第一個跳上岸,興高采烈地嚷嚷道。
「那當然。」青月笑著跟上了她,石淵走在最後。
四周很是熱鬧,這處碼頭是土國最大的碼頭,不少商船在這里停泊卸貨,還有個水產貿易市場。此刻,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可是此起彼伏。
錦兒一邊走,一邊東瞧西看,一臉的好奇。一路行至鎮子的主干道,四周便是些優哉游哉地趕集的行人了。這下,青月和錦兒便成了眾人目光的匯聚點。
錦兒自己倒是沒什麼,但看那些大媽阿婆的全將目光從她臉上移到旁邊的青月臉上,甚至有不少男人也直勾勾地盯著青月,幾乎要流口水了,心里便有些郁悶。
進了一家酒樓,找了個偏僻角落坐下後,錦兒便郁悶地對青月說道︰「真想給你戴個面巾,你實在太搶我風頭了。」
青月抿了抿唇笑道︰「你以為我看見那些太婆一副恨不得撲到我身上的樣子,心里會很舒服??」
錦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這倒也是。
目光一轉,在看見左手邊坐著的「陌生人」後,笑聲戛然而止,有些被嚇住了。不過,在盯了他好半晌後,她更加夸張地大笑了起來,就差拍桌子了。
原來,旁邊這位半邊臉皺巴巴,像是被火燒過,另外半邊臉被披散的頭發半遮著的丑男,竟是石頭??
「哈哈哈你搞什麼啊?什麼時候變這副樣子了?」錦兒很無語地看著他問道。若不是他那僵硬的表情,和熟悉的眼神,她真是差點兒沒認出來。
「下船的時候。」石淵的眼神有些冷漠,聲音亦有些冷漠,似乎不太高興。錦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對他太疏忽了,心里不禁有一絲愧疚,忙有些心虛地斂去了笑意,不敢多說了。
吃過飯,三人也不作歇息,又去驛站租了兩匹馬,繼續趕路。一行人路過集市的布告欄時,看見上面貼著一張皇家告示。看了看內容,竟是太子病危,重金征求名醫。
「嘖嘖嘖這告示都貼了十多天了,還沒人來揭。」前面一名婦人和身旁的人議論道。
「哪有那麼多名醫啊?皇上這兩年可沒少貼告示征招名醫入宮,為了銀子,那些三腳貓大夫估計也都去試了個遍,哪還能有人啊?」另一名婦人說道。
「唉?也是啊。這太子身子也太弱了,御醫民醫都不管用,現在竟然更加嚴重了。你們說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咱們土國可怎麼辦啊?」
「噓??你找死啊,敢咒太子,被官府的人听到了可要殺頭的,咱快走?」
眼看那幾人匆匆離去,錦兒不禁又看了看告示,被上面「重金」二字給吸引了。從現在開始她已經開始過獨立的生活了,錢這個東西可是相當重要,而且越多越好。
雖然萬毒門有錢,但一來之前沒有仔細看過他們的賬目,不知道他們盈余多不多,畢竟要養那麼多號人;二來嘛,這治好病危的一國太子,別說是賞金了,說不定給個爵位都不是不可能呢。
錦兒剛下了決定想去試試,一旁的石淵已經翻身下馬,徑直上前將告示撕了下來,卷成卷揣進了懷里。
錦兒微微一詫,眨巴了兩下眼楮,看著他翻身上馬。這人什麼時候跟自己這麼有默契了?竟然不等她開口就知道她的想法??
「我要你幫我救的人,就是太子。」低沉的嗓音傳來,將錦兒腦中的「默契」二字敲得粉碎。
「哦。」錦兒撇撇嘴,正暗罵自己笨,卻又突然想到個問題,「那個要是治好了,我能收賞金嗎?」。
見她睜大了眼楮,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石淵心里竟忍不住有些想笑。第一次見她露出一副財迷的樣子,真可愛。
看出他眼里一閃而過的隱隱笑意,錦兒忙正了正神色,有些不自在地撇撇嘴轉回頭不理他了。不給就直說嘛,小氣?
「隨你。」
錦兒轉回頭,正暗自罵罵咧咧著,突然听他說隨她,頓時喜上眉梢,轉頭對石淵笑呵呵地說了句「一言為定」,便突然拍了身下的馬兒一巴掌,馬兒便嘶鳴了一聲往前飛竄了出去,可憐身後的青月沒反應過來,驚呼了一聲差點摔下馬去。
土國的天氣似乎比金國和火國要冷不少,越往北走越冷,一路上風刮得臉生疼,身上也忍不住有些瑟瑟發抖。青月心細地拿出一件自己的外袍將錦兒包裹住,並讓她側坐在自己身前,將臉埋進他懷里躲避迎面的寒風。
到了一座主城後,一行人都趕忙去城里最大的一家成衣店買了幾身厚實的衣服。
從店里出來,錦兒已經換上了相對厚實卻一點都不臃腫的粉色繡白牡丹的錦袍,外加一件做工精良的白色狐裘斗篷,接著又去買了雙暖和的皮靴換上。剛出店門,外面竟飄起了雪花。
「哇??下雪了?哈哈?」錦兒幾步上前,仰頭望著天,伸出雙手去接那些紛飛的雪花,看著它們在自己的掌心變得晶瑩剔透,然後很快消融,面上充滿了孩子般的新奇和喜悅。
金國的冬天似乎都不下雪的,花霧島更是四季如春,見不到半點雪的痕跡,所以,她已經好些年沒看過下雪了。
空中飄下的雪花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大朵,錦兒開心不已,一路邊跑邊轉著圈兒,「咯咯咯」地笑著,看那無數雪花落在自己身上、臉上,幻想著自己也是一朵雪花,在跟隨它們翩翩飛舞。
石淵和青月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一個面容平靜,眼里漾起了一絲溫柔之色,一個唇角微勾,笑得柔媚萬分,卻是誰也沒有錯過錦兒臉上的任何一絲笑容。
能這樣默默地看著她如此純粹、開心的笑顏,真是世間一大幸福。
雪下了大半天,到晚上時已經由大雪轉為零星小雪了。
錦兒獨自一人上了客棧的屋頂,將斗篷的下擺墊在有些厚的積雪上坐了下來,雙腿屈起,雙手支肘撐著下巴望著夜色朦朧中那些白茫茫的屋頂發呆。
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便又開始想他了呢,不知道現在的他在做什麼?睡了嗎?還是在處理枯燥繁多的奏折?
突然,錦兒感覺後背一暖,一只手臂圈住了自己的雙肩,轉頭一看,見青月已經在自己身旁坐了下來,而自己正被他用他的斗篷又裹了一層。
「不冷嗎?」。他悅耳的嗓音在耳邊傳來,錦兒感覺自己的心暖了一下。
「還好。」她抬眸看著他美得動人心魄的臉龐,只一眼便又舍不得移開視線了。突然有種感覺,這漫天的雪是為他而下。
「雪,真美」她怔怔地盯著他,喃喃道。或許是因為她眼里的迷戀,盡管她口中說的是雪很美,青月臉上迷人的笑意卻明顯深了許多。
「再美也比過你。」他柔媚低語,仿佛一劑迷.魂藥,讓錦兒有些飄飄然起來。神思恍惚間,卻被他突來的輕吻驚醒。
「你憂傷的樣子讓我很心疼。」他微微離開她的唇,輕聲呢喃道。
錦兒一怔,憂傷的樣子?她有嗎?正迷茫著,唇上的柔軟觸感再度襲.來,並溫柔地輾轉了開來,一點一點抽掉她惆悵的思緒。
最終,錦兒迷失在了青月的蝕骨柔情里,無力地仰靠在他的臂彎,被他貪婪地索取。直到他的吻移到了她的耳畔,短促而火熱的氣息吹打著她敏感的耳朵,錦兒這才有一絲驚慌地睜開了眼,並縮了縮脖子躲開他想落在她耳垂的吻。
「錦兒」青月悅耳柔軟的嗓音難得有些沙啞,卻是極其性感,惹得錦兒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我困了。」話一出口,錦兒便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一口。這麼爛的理由也能說出來,也不看看此刻是什麼場景
果然,青月輕笑了一聲,並不說話,卻又湊近了些,親吻她微燙的粉女敕臉頰。他愛極了她嬌羞緊張的樣子。
錦兒顫了一下,咬了咬唇,又躲了躲。「別繼續了好嗎?我想回房了。」身體有些難受了。她已經嘗過數次男女歡愛的愉悅,體內的欲.望自然比以往更容易被挑起,再繼續下去,她真怕自己無力抵抗他的柔情加肉麻攻勢。
看著錦兒羞紅了臉,一副緊張不安的樣子,青月越發想親吻她,眼里蕩漾的一絲情.欲也開始變濃。「我舍不得你」夾雜著渴望和一絲壓抑的話音逸出,下一刻,他側身護著錦兒將她往後放倒,有些火熱的唇落在她細女敕的脖頸上。
「啊」錦兒顫栗著呻.吟出聲,心跳莫名地加快。「月別這樣」她的思想還是很清晰的,可身體卻該死的有些興奮起來。
青月非但沒停,氣息反而更加沉重了,並且滕出一只手撫上了她的腰,緩緩往上移動。vgio。
錦兒的快速地起伏著,氣息急促,心里有些渴望,但更多的卻是拒絕。盡管她信奉的是男女平等和比較開放的姓觀念,但她更喜歡情到深處,水到渠成的感覺,而不像現在,心里充滿了猶豫和對墨焱的一絲愧疚。
在青月即將踫觸到她之地的時候,錦兒猛地死死拽住了他的手,咬牙有些艱難地說道︰「月現在不行?我還沒準備好。」
聞言,青月這才停了下來,抬起頭看了看她,然後將她扶著重新坐了起來。
雖然真的很渴望得到她,剛剛也差點失控,但他說過會等她就一定會等,他要耐心地等她心甘情願地完全接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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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數日,一行三人終于抵達了土國的皇城。來到皇宮門外,石淵模出懷里那張懸賞告示,交給宮門守將。
「把隨身的武器都交出來。」那宮門守將打開告示看了一眼後,沒好氣地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眼,粗聲粗氣地說道。
青月看了看石淵,見他交了武器,也只好將自己的劍也交了出來。錦兒因為之前事發突然,沒來得及拿自己的飛花劍,所以此刻手上並無利器,只挎了個醫藥包。
不過,她喜愛的百花扇倒是一直放在身上的。當然,沒人會認為那是武器。
一行人被幾名侍衛領著前往太子的宮殿,而在此之前早有一名守衛前去稟報他們的皇帝。
在宮門口的時候,錦兒便發現土國的宮殿看上去很是雄偉威嚴,進到這里面,更有一種巍峨宏大的感覺,她忍不住滿是好奇地邊走邊四處打量。
被領著七拐八繞地走了挺久,三人終于抵達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前面。如果不是看了那牌匾,錦兒絕對會以為這是皇帝的寢宮,真不是一般的奢侈。
站在門口,又上來幾人搜武器,這次錦兒沒能逃過搜身的待遇,所幸搜她的是名女婢,倒也無所謂。
那女婢從她身上搜出一把扇子,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在打開扇子後露出一抹驚艷之色,顯然是被百花扇給迷住了。
「宣殿外之人覲見~~?」直到里面傳來太監那拖長了尾音的嗓音,女婢才回過神來將扇子還給了錦兒,並退到了一旁。
錦兒將扇子合起來揣回懷里,隨前面領路的人一起進了太子殿。一路走來,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花草芬芳,美不勝收,每一樣事物都是精美無暇,極其講究。
來到前苑,錦兒更是被四周雕欄玉砌、金碧輝煌的華貴所震撼。嘖嘖嘖好一個奢侈的太子?
進了大廳,錦兒一眼便看見了正上方面容滄桑而不失威嚴的土皇。待他們行了叩見禮之後,土皇掃了三人一眼,吩咐他們起來說話,目光最終落在了站在正中間最前面的錦兒身上。
「你是大夫??」土皇眉頭微皺地看著那漂亮的女娃,毫不掩飾話里的懷疑之意,眼里更是有些不悅的神色。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連十五六歲的女娃也想來試試運氣??若不是凌風命在旦夕,不敢錯過一絲機會,他現在真恨不得立刻將他們打入天牢?
「回皇上,正是。」錦兒抬頭迎上土皇的目光,毫不畏懼他眼里的審視和不悅,輕啟朱唇不卑不亢地回道。
土皇鼻腔里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隨即才開口說道︰「隨朕進去。」他邊說邊轉身準備往里面的臥室走去,卻被錦兒喚住了。
「怎麼?」土皇不悅地轉頭看著她,問道。
「民女想先問問賞金有多少,可以嗎?」。告示上說是重金,到底有多「重「她覺得還是先談清楚比較好,免得事後不認賬。
聞言,土皇眉頭一挑,「好個膽大的丫頭,倒是挺有自信的樣子,希望你的醫術別讓朕太失望,否則,後果朕可就不敢保證了。」
前段時間來的那些個騙子和三腳貓庸醫還關在天牢里呢,真以為皇家的錢財是那麼好騙的??
見錦兒不以為意地看著自己,毫無畏懼,土皇倒是忍不住有些對她另眼相看了,心里那絲飄渺的希望也似乎稍微明朗了一點點。
「若能治好太子,賞黃金萬兩?」他深吸了口氣,沉穩霸氣地說道。一旁的宮女太監以及青月等人齊齊都變了色,顯然被這數額給驚住了。
然而,下一秒——
「十萬兩。」一縷輕柔悅耳的話音傳來,所有人都徹底震驚了,齊齊望向聲源處。
只見,錦兒唇角揚起了一個美好的弧度,兩顆小酒窩若隱若現很是迷人,那淡然的模樣真讓人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黃金十萬兩到底是個什麼概念?
「你??」土皇瞪大了眼,對她的獅子大開口簡直難以置信。
這丫頭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跟他討價還價??一萬兩黃金都不知道夠她瀟灑幾輩子了?
「皇上不必如此吃驚。民女只是覺得太子殿下尊貴無比,怎麼也得有個十萬兩才襯得上-?」錦兒淡笑著說道,一臉的真誠無害。
哼,你當我不知道你有多疼你的寶貝兒子?瞧這宮殿修得多奢侈,我就不信你還舍不得那點錢?要不是本姑娘太善良,還真不會這麼便宜你。
土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但半晌後他又轉念一想,既然她能如此獅子大開口,說不定還真是挺有把握的??一想到這個可能,土皇心里瞬間升起了莫大的希望,眼眸里也綻放出了一絲期待的光芒。
「好?朕就依你。如果治不好,哼?」剩下的話,他不用明說了。
微眯了眯眼深深看了一眼依舊毫無懼色的錦兒,火皇轉身抬腳往前而去。
御醫都說凌風只能听天命了,最壞的可能或許一個月都一想到那個可怕的結果,他就莫名的恐慌害怕。
如果這丫頭真能治好凌風,別說十萬兩,就是再翻個幾倍他也給?凌風是他最疼愛也是唯一的兒子,他絕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十萬兩黃金??老天
錦兒挑眉一笑,步履輕松地跟了上去,青月和石淵則被留在了大廳等候。
「咳咳咳」剛跨進門檻,錦兒便听見了一陣極其微弱的咳嗽聲。
也顧不上看屋內豪華精致的布置,錦兒徑直跟著皇帝繞過屏風,來到了一張紫檀木制成的,垂掛著淡金色輕紗帳的大床面前。己在就能。
土皇一個示意,旁邊伺候著的兩名侍女忙上前輕輕將紗帳撩到了兩旁。侍女的身形移開過後,一名看上去十八.九歲,瘦弱不堪,面色蒼白中有些發青的男子映入了錦兒的眼簾。
只見,他平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淡金色錦被,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位來,一頭有些干澀的墨色長發在枕邊散開,和他的人一樣無力。
他的嘴唇干裂了無數道口子,卻毫無血色,唯有那秀氣的眉毛、英挺的鼻梁和濃密縴長的睫毛展現出兩分俊逸的跡象。
「凌風,你今天好些了嗎?」。土皇眉心擰緊,走到床邊輕輕坐了下來,那臉上的關懷和心疼之意深深匯聚在了他的臉上和眼眸里。此刻的他,完全像是一位年邁的慈父,而不像先前那個威嚴霸氣的君主。
錦兒定定地看著他,心里竟莫名地有些酸澀起來。同樣作為父親,同樣作為皇帝,為什麼自己就沒有那樣好的命,能有這樣好的父皇?
「父皇」床上的人兒動了動嘴,無力地輕喚道。他的睫毛顫了顫,卻並未睜開眼。
聞聲,錦兒忙收起了難過的情緒,轉眸看向床上的年輕男子。
「凌風」老皇帝心痛不已地輕聲道,「凌風別怕,父皇給你找了大夫來,這次一定能治好你的。」
「咳咳咳」太子忍不住又一陣無力的咳嗽,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感覺好像每一聲咳嗽都隨時可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凌風」老皇帝面色一變,忙輕輕去順他的胸口。
半晌後,他終于又平靜了下來。土皇正準備讓錦兒趕緊過來為他診治,卻不料床上的人兒幽幽地吐出了一句話,讓他瞬間僵在了那里,心如刀割。
「父皇放兒臣走兒臣真的好累求您了」話音落,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清淚,刺痛了土皇的心,也刺傷了錦兒的眼。
「凌風你,你再堅強一點」土皇嘴唇微顫,含著淚意哽咽道,「你母後走得早,父皇、父皇不能再失去你,凌風」
眼看著那淚就要奪眶而出,錦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皇上,請您先回去休息-,這里交給我。」
聞言,土皇這才想起還有這麼大個希望在的,忙仰頭斂去淚意,整理了一下神色之後,這才起身走到錦兒的面前,又恢復了君主的威嚴,唯獨那雙泛紅的眼泄露了他的悲傷。
正準備開口,錦兒卻搶先一步說話了。「請陛下給我幾天時間,到時自會給出結果。」
土皇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在看見錦兒眼底的堅定和自信後,終歸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又轉眸深深看了一眼床上虛弱的兒子之後,這才轉身步履沉重地緩緩離去。
見他已經離去,錦兒又示意那兩名侍女也退下。她們面面相覷,很是猶豫,卻最終受不住錦兒冰冷的眼神,一齊退下了。
直到臥室里只剩下了她和太子,錦兒這才走上前,將他身側的被子微微掀開,將他瘦如干柴的手拉了出來。手指剛剛觸及他的手,便感覺到冰涼滲人,同時也感覺到他下意識地顫了一下,並試圖收回手去。
錦兒哪容他躲避,並無多少憐惜的拽了過來兀自為他把起脈來。
「走開」
盡管聲音微弱無力,但錦兒還是能听出他語氣里的不耐和厭惡。
「你給我閉嘴,別影響我?」錦兒白了他一眼,轉回頭兀自認真切脈。她沒有意識到,就是這麼一吼,竟然讓床上的人兒忍不住緩緩睜開了眼楮。
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他倒想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如此對他叫囂。
在看清為自己把脈的人之後,赫凌風暗淡無光的眼里似乎瞬間明亮了一些。氣息依舊微弱,但他卻強撐著有些疲乏的眼皮,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錦兒把完脈放回他冰涼的手,一抬頭卻發現他竟然睜開了眼楮,並且定定地盯著自己在看。突然發現,他竟是單眼皮,而且是眼角斜飛的那種,正是她以前看韓劇時最喜歡的那種眼楮。
呃,打住?想哪兒去了??
錦兒有些郁悶地呼了口氣,避開他那帶了些探究之色的目光,兀自湊上來翻看他的眼瞼。完了之後又開口道︰「張嘴,伸舌頭。」
見他閉著的嘴沒有動靜,錦兒抬眸瞪著他,不耐煩地又重復了一遍。
「你敢對本太子無禮?」赫凌風微微皺了皺眉,終于動了動唇無力地說道。
「喲呵」錦兒有些好笑地看著他,笑道︰「都想死的人了,還會在乎別人對你有禮還是無禮?」
赫凌風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些,死死地盯著她得意的笑臉,半晌後,竟從鼻腔里微弱地發出了一聲輕哼。「你長得不錯我會跟父皇說要你做陪葬。」現在的他,一句話都得分成三段說。
「你?」錦兒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對于你的夸贊,我收下了,至于那個什麼陪葬,等你死了再在棺材里做你的春秋大夢-?」
這人竟是個如此黑心眼的,她可是好心來救他的,竟然想拉她陪葬??要不是看在那十萬兩黃金的份兒上,哦,對了,還有石頭的面子上,她現在真想給他一針,滿足他找死的心願?
「你張不張嘴??」錦兒眉頭一挑,目露凶光,愣是讓赫凌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最終極不甘地緩緩張嘴,伸出了舌頭。
「好了。」錦兒仔細看了半晌後,扔下這麼兩個字,逍遙自在地站起身往門口而去。
「喂咳咳咳」赫凌風一急,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你要敢咳死在床上,我會將你從墳墓里拖出來鞭尸?」錦兒轉身惡狠狠地說罷,丟了他一記飛刀眼,兀自揚長而去。
赫凌風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本就短促微弱的呼吸瞬間亂了節拍,直感覺出氣多進氣少,若不是有些忌憚她那句話,他或許真的有可能就勢讓自己斷氣而亡,求個痛快了。
錦衣玉食又如何?萬千寵愛又如何?十多年來每天與藥為伍,從未踏出這宮殿半步,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強身健體,都始終甩不掉那該死的藥罐。
他恨透了這樣的自己,特別是近半年來每天臥床不起,更是生不如死的感覺。若不是顧念著父皇,他早就自行解月兌了。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赫凌風無力地喘息著,胸口不斷地起伏,心里暗想著要堅持,一定要堅持。怎麼也得等父皇來了,讓那個死丫頭有了著落他才能死?
以為上來裝模作樣一番,再胡亂開幾副什麼祖傳秘方,逼著他喝一堆亂七八糟苦死人的藥,就能從父皇那兒騙得一份兒賞錢??
哼?她比之前那些人還要惡劣得多?那些人至少對他恭敬有加,可她呢?竟然敢吼他,凶他,還威脅他??都快死了也不能讓他平靜舒坦一點地離去,這口氣他真是咽不下?
「你就等著給我陪葬-,死丫頭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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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錦兒三人在太子殿里住了下來。土皇似乎真的對她寄予了厚望,明確規定了她在太子殿里的特殊地位,所有下人都不得違抗她的指令。
午飯過後,錦兒找來了太子的貼身侍婢,一邊讓她領著自己熟悉太子殿內的每一個角落,一邊讓她將太子平時的飲食起居等細節通通道來。一番細致掌握後,錦兒對這個太子也多了不少了解。
原來,太子是前皇後所生,因為早產外加難產,前皇後生下太子便去世了,而太子也自幼體弱多病,常年與藥為伍。土皇和前皇後以前極其恩愛,因此他也極其寵愛太子。
前皇後死後,土皇傷心欲絕,遣散了本就不多的嬪妃,只留了珍妃一人,並且也再未立後。珍妃膝下亦只有雲裳公主,再無所出。因此,土國皇帝便只有一兒一女這兩脈直系血統,可見老皇帝有多疼惜那個黑心太子了。
嘿嘿,黑心太子?這個稱號挺不錯。
一晃眼的時間,一下午就這麼過去了。要說她發現了什麼特別一點的東西,也就只有這後院的一大片藍錦花了。
這藍錦花是種極美的花,花瓣呈藍色,花瓣邊緣則是銀色,葉子像蘭花的葉子,但是整體植株都比蘭草高兩倍左右。此花不僅外觀獨特美觀,還自帶了一種迷人的淡雅芬芳。
話說這花一般人都沒見過,也沒听說過,但她運氣好,花霧島上就有不少,而且雪姑也挺喜歡這花,所以她對它倒並不陌生。只是,這皇宮里怎會有這種花,而且還養出了這麼大一片?
轉念一想,最不缺寶貝的就是皇宮了,有錢有勢什麼稀奇寶貝弄不來?仔細想想這個也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
「錦兒,該用晚膳了。」青月不知從哪里突然冒出來,將錦兒嚇了一跳。
「不了,你和石頭吃-,我要去太子那里。從現在開始,我要和太子同吃同住同睡。」錦兒很自然地說道,在見到青月驚詫萬分的表情後她才意識到此話有歧義,忙又補上一句,「不是那個同睡,你懂的。我只是要查明一些東西。」
打發了青月,錦兒兀自往太子臥室而去,邊走邊陷入了沉思。
上午她為太子診斷過了,元氣耗損嚴重,氣血極度虧虛,看上去確實是病入膏.肓的癥狀。不過,既然石頭說他是中了慢姓毒,她自然就看得更仔細了些。
她發現,他的舌根深處有些發黑,那個地方一般大夫不刻意去看根本看不見。而且,光是注意到這點,也只能說明他有中毒的可能,而對于那些不擅毒的醫者而言,這個發現對他們並無多少意義。所以,即便有人發現了,或許也是不敢說出來的。
對于石頭為什麼知道太子被人下毒一事,她問了,但石頭卻保持沉默,說是以後再說,她也只好不再多問。反正也不關她的事,只要完成任務,拿了錢走人就是,她還不想趟這趟渾水呢。
不知不覺,她已到了太子臥室門外,正巧看見下人送吃的來,便主動接了過來,並吩咐她再弄一份她的晚膳過來,而且以後兩份都要一起送。
轉身進了屋,繞過屏風將餐盤端到太子床邊的床頭小櫃上放下,這才俯身去扶他起來。
她沒有跟他打招呼,而是直接動手,甚至不管他睜沒睜眼。不是她虐待病人,實在是她不怎麼待見這個病人,而且看他眼皮睫毛直顫,一看就是在裝睡。
哼,都這樣了還裝模作樣的不老實。
「你」赫凌風被有些粗魯地提了上來,坐靠在床頭,心里說不出的懊惱。雖然他現在是很瘦弱不堪沒錯,但就這樣像擰小雞一樣被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擰起來,這感覺真不是滋味兒。「你是不是女人??」她的力氣絕不是一般的大。
錦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兀自端起一旁的一碗肉粥輕吹了起來。
赫凌風斜眼看了看那寡淡無味的粥,有些無力地閉了閉眼,道︰「我不想吃,拿走。」
她干嘛跑來喂他吃東西?真不明白父皇為什麼會給她這些特權。
錦兒理也不理他,兀自舀起一勺吹涼了些,然後送到自己嘴里認真地品嘗了起來。
看著她的舉動,赫凌風黯淡無光的眼里閃過一絲訝異,隨後是極度不滿。她這是干嘛?他就算不吃,那也只能倒掉,絕對輪不到她吃?
剛想到這里,他卻見錦兒又舀了一小勺吹了幾口後,竟然送到了他的嘴邊。赫凌風眼眸瞪得大大的,有些嫌惡地看了看勺子,又看了看她,抿緊了自己的嘴。今日更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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