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夢的話︰這本書已經寫了不少了,《稻麥》也該正式動手寫了,也不能被《死之神跡》拉下太多。不知道《稻麥》的寫作過程會有什麼樣的體驗,應該不會太艱難,畢竟大綱已經寫好了,許多情節也有了大概的框架,剩下的也就是填充和雕琢了。我不知道《稻麥》會帶給外人和我自己什麼樣的感受,會有共鳴嗎?也許不會,也許會!因為里面有些畫面是絕大多數人童年的回憶,有些則具有強烈的地域特色和個體感官。希望一切順利,呵呵,不曉得這兩部小說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估計最少得兩年,然後才會有時間去寫剩下的幾部小說,最後就是退出江湖,繼續追求其他想要的人生目標!
預告︰第十一章、明爭暗斗
正文開始
窗外已成了秋的世界,秋意染黃了樹梢,秋風也吹落了樹葉,連樹尖頭剩下的曾經最飽滿豐潤的葉兒也經不住秋的消磨和催促,不情願的離開了枝頭,隨著秋風去了,回到孕育了無數生命的大地上,重新開始一段宿命的輪回。
看到外面的蕭瑟,吳凡怎麼也激不起古人嘴里有過的「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那種另類的豪邁。吳凡能夠感覺到自己已經日暮西山,時日不多了。大概,除了死于突發事故的人,將死之人都會有很奇妙的生理和精神感應,能夠意識到自己的歸期將至,這也是為什麼許多人能在死之前留下遺言和對親人叮囑的原因,也許只有這個解釋才能很好的說明將死之人在死前的奇怪舉動。
這幾天,吳凡沉睡的時間愈發的長了。每次陷入沉睡的時候,吳凡總是在夢里看見母親在看著自己,微笑著流淚。當每次吳凡想要靠近,去一問究竟時,卻總會從沉睡中醒來,一模身上,濕淋淋的,全是虛汗。後來,吳凡大概明白了,也許這是母親在為他傷心,也在暗示他的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這時,吳凡猛然間想起,自己和母親的命運是何其相似,腳前腳後的跟著去了。還好是母親先去了,要不然讓母親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噬心的痛是吳凡想都不敢想的。也許是知道自己終究是過不了這一關,吳凡竟沒有了當初知道病情時的恐懼和對生命的留戀。現在,吳凡唯一的擔憂便是歐陽依依的將來。
這一段日子以來,歐陽依依衣不解帶的日夜陪伴在吳凡身邊,整個人已經消瘦的快不成人形了,臉色蠟黃,皮膚干澀。精神上打擊遠過于上所受的痛苦,精神一旦被擊潰,整個人也就很容易被擊垮,若不是因為還有吳凡需要她照顧,怕是死的心都有了。
這天,吳凡已經虛弱到不時陷入昏迷的狀態了。醫生搶救之後,也只能說出那句經典台詞︰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從清醒那一刻,吳凡便知道自己大限已至,難過今晚了。回光返照讓吳凡看起來臉色紅潤,精神也不錯。吳凡知道自己必須抓緊時間,趁現在精神不錯,把心里的話統統說出來,以免到時候想說,老天爺也不給機會。
躺在歐陽依依的懷里,吳凡虛弱地說道︰「依依,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歐陽依依似乎也知道這是回光返照的跡象,眼淚簌簌地從眼眶中滑落,小聲哭道︰「你說,我听著。」
「我要是死了,你會害怕嗎?如果害怕的話,等到我快不行的時候,你別在跟前。」其實吳凡是不想讓歐陽依依親眼看見自己死去,因為他知道看見至愛的人死在自己眼前是什麼樣的感受。
听到這些話,歐陽依依崩潰了,哭道︰「別說這些喪氣話好嗎?別嚇我,可以嗎?」。
「傻瓜,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逃不掉的,以後有一天你也會遇到。依依,從現在起,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吳凡抬起重若千斤的手,輕輕地擦掉歐陽依依臉上的淚。
歐陽依依止住了哭聲,柔聲道︰「好,你說,我仔細听著。」
「等我走後,把我葬在媽的身邊,那樣媽就不會那麼孤單。」說完這些身後事,吳凡接著把心里最想說的話一股子全都傾吐而出,「依依,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收獲,在這個世上,你和媽是我最愛的兩個女人。也許是我太沒用了,眼看著媽離我而去,現在,又要讓你忍受痛苦。對不起,老婆,老公不能陪著你繼續走完人生了,以後的日子就要你一個人去面對了,但你要記住,就算以後的生活中不再有我陪伴,你也要努力幸福地活著,繼續追求新的幸福和愛人。依依,老公這輩子最遺憾,也是最欣慰的事便是沒能和你走進婚姻的殿堂,把你娶回家。還好沒有把證領回家,否則要是你就成了寡婦,以後再嫁就不容易了。」
歐陽依依呆呆地听著,任由冰冷的淚水流盡,流進了嘴里,好苦,好澀。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緊緊地抱著懷里的吳凡,留住最後的一絲溫暖,但她依稀能感到吳凡身體里生命正在急速地流逝。
已近油盡燈枯,吳凡努力地撐開眼皮,伸出手,想要最後一次撫模愛人的臉龐,張開嘴,想要說出最後一句話︰「老婆,我愛你,下輩子,老公一定••••••」
話未完,便戛然而止,手未至,已半空墜落。在一個溫暖的懷里,一個生命就如此黯然消逝。歐陽依依已經陷入了癲狂的狀態,仰天痛哭。輕輕地在那張俊朗的臉上一吻,冰冷苦澀的淚水從嘴際滑落至他的臉龐,與從他眼角溢出的最後幾滴熱淚在臉上匯聚。輕輕拿起那已經開始變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神情悲極地輕訴︰「老公,下輩子,我還等著你,你一定要記住我的樣子,不要把我忘了,一定要來找我。這縷頭發我放在你的手里了,你要是記不起我的樣子,就看看它,它會帶你找到我。你放心,我很快就會下去陪你,不會讓你一個人走那麼陰暗的黃泉路,你等著我,別走的太快,你知道,我怕黑的。」
靠著醫院冰冷的牆面,歐陽依依看著吳凡被推進了冰冷的太平間,她的世界開始坍塌,暗無天日,混沌不堪。短短的兩年時間,她就失去了她僅有的兩個親人加愛人,剩下她一人像個孤魂野鬼一般,在人世間漫無目的的游蕩,無依無靠,何處是歸宿?若不是需要讓吳凡安心地走,歐陽依依就已經隨他去了。
強撐著混亂的思維,歐陽依依起身,走出了醫院,去辦吳凡的身後事。
要把遺體從醫院送到火葬場火化,需要拿著醫院開具的病亡證明去警察局注銷戶籍,還要去民政部門劃去有關名冊。歐陽依依一刻不停地來回奔波,生怕自己撐不下去了。
望城市郊一間獨立民房里,兩個人正圍著火爐,喝著小酒。
「強子,這兩天催的可緊了,再不弄幾個過來,咱們可不好交差。你也知道他們的手段,到時候咱們交不了貨,可吃不了兜著走。」火爐旁那個精瘦的小個子磕著花生米,對同伴說道。
被叫做「強子」的那人,臉上的一條刀疤貫穿了整個臉,從左額頭一直延伸到右下巴,整個人看起來凶神惡煞,如地獄閻羅一般,卻沒想到是個外強中干之人,肚子里都是些棉花楊絮。一听到瘦子說完那些話,強子竟然渾身打了個顫抖,險些連杯里的酒都要灑出來了。看樣子,他見識過瘦子所說的那些手段,更是心有余悸,這便是他之所以唯唯諾諾,不敢有一絲不滿的原因所在。
「要不,今晚咱們進城去弄幾個來?」強子建議道。
「哎,這年頭,東西是越來越難找了。md,人一死大都被拉去火化了,想找一個得費老大的勁兒。他們要的還急,看來咱們還真得另謀辦法。也好,今晚咱們先去試探試探,看看路子怎麼樣?」瘦子也感嘆道。
喝完酒,兩人便開著輛微型貨車,進了城。臨晨時分,悄悄地把車藏在了一家醫院的太平間外。憑著早已練就的本事,瘦子輕易的便開了太平間大門的鎖。
「強子,咱們一人扛一個,別找那些凍得很硬的,又沉又不好用。」瘦子小心翼翼地說道。
打開冷藏庫,瘦子用手指戳了戳,喜道︰「這個好,渾身還是軟的,面色紅潤,看來是沒死多久的。」
剛說完,瘦子便迫不及待地把尸體從冷藏箱里扛了出來。強子可費了老大的功夫才勉強找到一個合適的,也搬了出來。瘦子挑的那具尸體渾身竟然還有些溫熱,各處關節也是靈活的,而強子扛的那個,則像是個硬邦邦的木頭,直直地挺著身子,異常的沉重。兩人格外小心地把兩具尸體搬進了貨車里,拉回了郊區。
翌日,歐陽依依本打算看吳凡最後一眼,卻在打開冷藏箱之後,發現吳凡的遺體不翼而飛。同時,醫院也發現除了吳凡的遺體,還少了一具尸體。于是,醫院連忙報警。從警局做完筆錄出來,歐陽依依徑直去了公墓。
撲通一聲,歐陽依依跪在了吳母的墓前,泣不成聲,良久,才哭道︰「媽,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小凡,我把他弄丟了,對不起,原諒我,我一定會找到小凡。媽,你要保佑我,保佑我盡快找到他。媽,你們在下面等著我,我們一家人很快就會團聚了,很快就會團聚了。」
半夜,瘦子起身方便,拉開燈,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三魂沒了兩魂,七魄丟了六魄,雙腳劇烈地抖動著。再一看地上,已然多了一灘腥臊之物。強子半睡半醒中,意識到燈亮了之後卻不見瘦子有什麼動靜,好奇地眯開睡眼。這一睜眼,整個人便如痴呆了一般,定在那兒,一動不動。
在他們面前,一具尸體立坐在地上,通體紅得發亮,隱隱冒著熱氣。突然間,尸體猛地睜開了眼楮,兩道黑光激射而出。兩個眼球通體全是黑色,看不見一絲白色,瞳孔幾乎佔據了整個眼眶。
再一看,瘦子嘴角流出了綠綠的汁液,整個人煞那間軟在了地上,沒了生氣。強子更甚,業已七竅流血,舌尖已經被牙齒咬斷了大半,只剩下一絲肉與舌頭相連,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已經深深地插入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