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大街沒有多少車流,邱桐把車開回家只用了平時的三分之二時間不到。一路上兩個人一直都保持著沉默,邱桐是刻意不想開口,男孩是因為太冷了,凍得連說話都嫌費力氣。直到將車開到家門口。
「到了,下車吧。」
「哦。」也許是因為車里的暖氣讓他凍僵的手指暫時有了些知覺,總之男孩在解安全帶的時候,雖然仍舊費了半天勁,但最後終于還是自己解開了。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停好車馬上過來。」邱桐搖下車窗,對著站在路邊的男孩說到。
「嗯。」
邱桐將車子開進地下車庫,鎖了車,拿著鑰匙一路狂奔回來。
「走吧,快跟我進去。」說完自己率先邁開了步子,卻在走了幾步之後發現男孩還愣在原地沒有動。
「你又怎麼啦?」真是搞不懂這孩子到底在想什麼,還是說是自己老了,所以思維也沒辦法跟上年輕人了?切,連邱桐自己都對自己的想法鄙夷,明明自己也才不過二十五歲而已,這可是再年輕再年輕不過的小年輕了。
「你認真起來的樣子看起來挺帥的。」男孩突然冒出一句贊揚,接著自己快步走到了邱桐的前頭。真沒想到這小屁孩還會說稱贊人的話,邱桐一時之間還沒適應過來。
「喂,你到底走不走啊,冷死了。」男孩在他前面幾步的地方停下來,扭頭一臉不耐煩的叫他。
「哦,來了。」邱桐這才回過神來,跟上去。不對啊,這角色是不是弄反了,怎麼好像自己才是被他撿回來的一樣。
邱桐其實也算是個公子哥兒,養父母當年都是留美的科學家,家底自然豐厚。加上當警察這些年福利也不錯,他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能花多少錢。相比之下男孩的家境就顯得平淡了些,收養他的那對夫妻也不過是普通的工薪族,而且前一陣子那家的男人還失業了。盡管家庭環境不是很寬裕,但一家三口也還算其樂融融,至少男孩是這麼認為的。直到十五歲那年,他才發現這一切原來都只是一種假象。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錢的,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進門的第一眼,看到寬敞得有點過分的房子,男孩忍不住調侃。
「也不是我的,是我爸媽留給我的。」邱桐一邊換鞋,一邊回男孩的話。
「那你爸媽呢?」
「死了。車禍。」
「原來你也跟我一樣是個沒人要的孤兒。」男孩又笑了,一點也沒有勾起人家傷心事的歉疚。
「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不一樣。」邱桐換好了鞋子,走到客廳將外套月兌下掛起來。
「起碼,我愛他們,盡管他們不是我的親身父母。」
「原來是個乖乖牌啊。」男孩臉上一直掛著怪異的笑,他從進門開始一直站在門口沒有動。
「你干什麼,還不換鞋進來。」邱桐懶得理他的尖酸,權當是小孩子在鬧脾氣。
「不用了,我這樣的人會髒了你家的。再見。」小孩子說變臉就變臉,轉身拉開門就往外走。
「你鬧夠了沒有?」邱桐腦子還沒轉過來身體就已經先一步做出了行動。他一個箭步沖過來拽住正往外走的男孩的胳膊猛地往里一甩,瘦弱的男孩哪里敵得過他這麼大的力氣,被他狠狠的甩坐在地上。
「你到底在鬧什麼別扭?你以為我願意管你啊,要不是不想看見明天的早報上多一條不起眼的有人凍死的新聞,我至于這麼犯賤嗎?」。
他簡直要氣炸了!
邱桐的好脾氣在整個警局里是眾人皆知的,不管別人怎麼跟他開玩笑永遠是一副痞痞的壞笑的臉,從來不會真的跟人生氣。可是認識這個男孩子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他居然就接連發了兩次火,這太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
「你去啊,愛去哪里去哪里,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系,我真是吃飽了撐的要管你的閑事。」
邱桐氣沖沖的邊說邊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坐在地上的男孩,原本以為他真的會賭氣奪門而出,沒想到被摔坐到地上之後他就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也沒半點反應,害得邱桐一個人說著說著都說不下去了。
「還差五分鐘就零點了。今天是我生日呢,你能不能不要再罵我了。」沉默的男孩突然抬起頭來看著邱桐,大大的眼楮里居然閃著淚花,完全沒了剛才乖戾的表情,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孩子。
「你干什麼?別像個女孩子一樣哭鼻子啊,我可是不會理你的。」邱桐真心佩服這孩子變臉的速度了,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嘛。可是說歸說,在確定了男孩不會走了之後,他還是挪到客廳的茶幾邊,那里放了一個紙巾盒,要是萬一他真的來眼淚攻勢的話,自己就把這堆紙巾扔給他了事。沒想到男孩只是委屈的吸了幾下鼻子就把眼淚收回去了。
「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明明是你好心收留我,我還這麼不懂禮貌跟你鬧脾氣。」男孩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跟他道歉。
「沒,沒關系啦。你還好吧?」邱桐完敗了,根本猜不到這小屁孩下一個動作下一個表情會是什麼,完全沒辦法先想好應對的策略。
「嗯,我很好,謝謝。請問,能不能借衛生間讓我洗個澡。」
「當然可以,在你身後往右轉就是了。」
「好的,謝謝。」男孩月兌掉那件軍大衣,只穿著睡衣的身體顯得好單薄。
「我去幫你找一套干淨的衣服。」邱桐跟逃跑似的上樓進了自己的臥室。
太邪門,太邪門了,怎麼會遇見這麼邪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