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走廊里沒有一個人影,亮白的燈光將牆壁的淡藍色都照得反射出刺眼的白光,一身軍人打扮的荷渺箏前後看了看,又焦躁不安的抬起腕表瞅了一眼,心里默念,這個洪展怎麼還不來,說好了在這里見面,不會是臨時反悔了吧。
她壓了壓帽檐,這身衣服是洪展拿給她的。那天為了說服他帶她進來,荷渺箏可真是費了不少唇舌。剛開始他死活都不同意,說這是拿紀律在開玩笑,還懷疑她的身份。最後,荷渺箏軟磨硬泡,又是發誓又是保證的,還擺出他們的交情相逼,洪展實在拗不過才勉強答應。
不過他說只能找機會帶她進去,後果自負。他們約在今天休假日進來,人會少很多。
a區的布置果然不一樣,一看就是個非常嚴肅的地方,藍色走廊,鋼甲厚門,若不是有正確口令解碼,誰都進不來。
突然,前面拐角閃出一個人影,荷渺箏趕緊低下頭,假裝的走過去,微微抬頭看見對方正在向自己招手,原來是洪展。她急忙跑過去問,
「怎麼才來?」
「唉,真是被你害死了,快走,記住,有人過來就低頭,我來應付。」
「嗯」她趕緊答應著。
「走,我把你帶到文件室,你自己進去。」他快步走向里面。
「好。」她激動不已緊跟隨著,轉念一想又問,
「那出來時怎麼辦?」
「自己想辦法,原路回來唄。」洪展低聲說。
「我不認路啊,這里跟迷宮一樣。」
「我的小姐,真被你害死了。」他轉頭投給她一記炸彈的眼神。
她低頭吐了吐舌頭,心想這個洪展心腸真好,肯為朋友兩肋插刀。于是笑道,
「要是事情辦好了,我好好感謝你。」
「免了,這次被你害不死,有命再說。」又是一記鐵錘的眼神。
「被你說的嚴重的,我都開始緊張了。」
「噓,低下頭,前面有人。」
荷渺箏急忙低頭不敢作聲,緊緊跟在他身側。眼看前面兩個身影越來越近,她的心跳劇烈的顫動。
「忙啊?」對面的來人似乎在跟洪展打招呼。
「是啊,你們休息?」洪展聲音明亮,腳步卻不停下半分。
「哎呀,累死人了,可算得空休假了。」對面的人走到跟前,看著洪展,很快眼神又瞅到他身邊的荷渺箏。
洪展揮了揮手,阻擋他的視線說,
「趕緊出去放松一下。」
「這就去。」說完四人擦身而過,腳步聲交錯響起。突然,身後腳步聲停下了,荷渺箏和洪展背後傳來一個低低的不明意圖的聲音,
「等等!」
他們停下腳步,她心跳加劇,就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身旁的洪展警惕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慢轉過身,沉著的語氣問道,
「什麼事?」
對方上下打量著他們,一會兒後開口問,
「你們是哪個連的?」
洪展不緊不慢的語氣說,
「十一連的洪展,這是我兄弟。怎麼了?」
聞言,對方表情放松了,展開一記笑臉說,
「難怪沒見過,咱們離得遠,我們是四十五連的。呵呵,走了啊!」
「再見!」洪展轉過身長舒了一口氣,眼神示意荷渺箏繼續走。她也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轉了幾個拐角後,荷渺箏見沒人,捶了洪展手臂一下說,
「行啊你,臨危不亂,我剛才心都快跳出來了。」
瞥了她一眼,洪展說,
「還不是讓你逼的,我啥時候干過這事,你以為我不緊張啊!」
「沒听出來,你那聲音那麼正經,听得我都信以為真了。哈哈」她忍不住笑道。
洪展趕緊抬手捂住她的嘴,眼神警惕的左右看看,接著小聲說,
「姑女乃女乃,你怕別人听不見啊,別出聲了。」
她忍住笑,點點頭。
「前面就是文件室了,你自己進去找,我在門口守著,要是听到門外有動靜就藏起來啊。」
「好,要是沒有動靜呢?」
洪展敲了一下她的頭說,
「沒動靜你就自己出來!」
a區設備先進、碩大的監控室內,多台顯示器在播放整個基地的多台攝像鏡頭畫面。其中一台畫面正顯示出放大的位置地圖,走廊中的小紅點在緩緩移動。
幾個人在一旁站著觀看紅點的動向,其中一個戰士開口,
「已經進來好一會兒了,長官,為何不動手?」
「等等,看她要做什麼。」一個冷峻的聲音響起,他帶著狡黠的目光盯著那個紅點,像一只凶狼,眯起眼等待著獵物,暫時的按捺和忍耐是為了要等到最後時刻才出手。
「是!」
走廊里兩個身影小心翼翼打開一道門,其中一個鑽了進去,另一個站在門邊左右張望。
荷渺箏在櫃子里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想了想她又開始查看櫃子上的日期。噗、噗的心跳讓她冒汗的手都在打顫,不停的翻著文件,耳朵還不忘記听著門外的動靜。她從來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是為了笠晟哥,她一定要冒險。
終于,在櫃子里的角落她找到了笠晟哥提過的那份文件。她長長舒了一口氣,來不及打開查看,躡手躡腳走向門口。
耳朵貼在門上听了一會兒,門外沒有一點響動,難道洪展離開了?不會的,她相信他不會丟下她不管。該不會是有情況了?她提心吊膽起來。猶豫了一會兒,她輕輕的打開門,從門縫看去走廊里一個人都沒有。她側身出來,空空的走廊哪里還有洪展的人影。
這家伙跑哪去了?竟然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這里,回頭要找他算賬。
她心里咒念著向來時的路走去,可是剛走出兩步,突然一聲吼,
「站住!」
前面竄出六七個人,荷渺箏一驚。
糟了!被發現了。她低下頭轉身想跑,卻一頭撞進一堵牆。不,是一個偉岸的胸膛,她暗自叫苦,這下完了。
她低著頭後退,突然面前的人開口,一個陰沉而冰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膽子不小,竟然敢進來這里?」
然後她感到面前一陣風,她的帽子被眼前的人一伸手給揮去,力道大得使得她束頭的繩子斷開,一頭的長發飄散而下。
「是個女的!」身後的戰士喊道。她被嚇的後退一步,抬起頭看。
不看還不要緊,這一眼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面前的人正是緯洛紳。
他正面無表情看著她,眼里射出陰森晦暗的目光。他一身考究的軍裝,筆挺整潔的領口,挺拔的身軀,看起來是那麼不可一世,傲氣逼人。而她,散落的長發胡亂的搭在臉旁,一身極不協調的軍服,滑稽的裹在身上。
「帶回去,我親自審問。」他低沉而有力的嗓音響起。
「是!」幾個戰士從後面上來,押住她的胳膊,將她帶走。
荷渺箏心底一沉,沒想到就這樣被抓住了,她還沒明白過來,就被逮住,這下不但幫不了笠晟哥,自己也深陷囫圇。她開始後悔自己的沖動,這下該怎麼辦。也不知道洪展怎麼樣了,唉,真的被自己害了。她無奈的低著頭,心里敲鼓一樣一下一下的忐忑。
她被幾個戰士押著,七拐八拐的走到一道門前,門口有兩個守衛,上前阻攔。其中一個押著她的戰士說,
「少將命令,將她押過來。」
守衛讓開,給他們開了門。門後是一個小過廳,六七個平方大,一個人上前在門上的電子鎖上按了一陣,第二道門打開。荷渺箏心想這次插翅也難逃了。
戰士將她帶到門里,一句話不說,又走了出去,留下她一個人。
荷渺箏緊張的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沒有見到冰冷的鐵牆,審問的工具,這里不像是關押室。開闊的房間內,暗色的牆壁,打著柔和的燈光。寬大的書桌,厚厚的文件櫃。倒像是一個辦公室,前方正對的書桌上堆滿文件,兩台電腦,一盞台燈。桌子前後各放了一張椅子。對面的是整面幽暗的黑色玻璃牆,看不出後面是牆還是另有房間。左邊有個小門,右邊是一個玻璃磚堆砌的裝飾屏風。她伸頭看了看,屏風後面有一個門,好像還有一道走廊通向深處,里面射出淡黃色柔和的光線。
好舒服的環境呀,這里難道是那個緯少將的辦公室。在這樣舒服的環境里,她不但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反而放松了一些,不再那麼擔心。只是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站在這里等還不如坐下,她走到書桌前的椅子坐下。
她有時間好好準備台詞,一會兒他來了,一定要讓他相信自己,不是偷東西,只是為了幫忙。只不過她沒有一點信心能夠說服他,他看起來那麼冷傲,不像是會動惻隱之心的人。
她掏出胸前掛著的黑色繡包,放在掌心。
晏璽,你要保佑我哦,讓他相信我好不好?
等了許久,沒見有人來,時間變得焦躁難熬起來。她不禁開始猜測這個緯將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如果他真的像大家描繪的那麼好,一定不該是個難以相處的人。那麼也許她和笠晟哥都還有希望,她開始向好的一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