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啦?」
她擁著被子,嚴嚴實實的像一只破繭而出的蠶蛹,就把個腦袋露在外面。火光躍躍,照在她帶笑的臉上,似能躍動到人心底里去。他把火把放到離屋子不遠的地上,手里不曉得提了什麼。他伸手往包裹里探了探,拿出一只紙包遞到凡面前,繼而背過身去,轉到茅屋邊上拾了一捆劈好的木材,在離凡不遠的石岩邊點起火堆。
他盤腿坐在那石岩上,微微閉闔著雙眼,燒得紅旺的火映照著他周身,凡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想到「舍利」。佛骨舍利……
那不就是咒人家死麼?不禁汗顏低下眼去,視線落在他遞給她的紙包上,掂量了下,挺輕的,不很重,窸窸窣窣的,好像稻草樹葉一類的東西。
不會是給她的花茶吧……自己也知道無厘頭的搖搖腦袋。正要拆開來看……
「搗碎包在傷口上。」
「咦?」
撥弄著攤開的紙上一把新鮮「樹葉」,凡猶豫的看過去,一手指著這些葉子︰「你說這個?」
「可是我沒有受傷啊……」
隨著一枚黑色陰影飛過來打中她膝蓋,凡最後一個字變調成為「哎喲」,她惱起來︰「干嘛拿石子丟我!」
話才說完,膝蓋上隱隱覺燒疼,她趕緊拉起下擺來一看,好家伙,又青又紫圍著一圈兒擦破皮發紅發腫的傷口。
看一眼她那痛覺神經全蘇醒來,就跟從她眼楮里直鑽到大腦里傳到每個神經末梢似的。當下就「哎哎」著身子往那門上一靠,疼起來了。
「吃的。」他從岩上下來,把包裹丟到凡懷里,甩手進房子。
凡忙拉住他︰「我,這東西我不會弄。」
雲南白藥她會涂,這麼原始的草藥,是嚼碎了包傷口上還是先拿石頭砸成稀巴爛?
他微微側頭,自高而下看她,無端的竟然讓凡生出一種汗毛倒豎的疏離感,雖然她一直知道他是個不好相處的怪人,但于此一刻,凡覺得,他在討厭她。
好吧好吧,她好像確實麻煩了一點,有令人討厭的原因。她放開抓住那一角衣料的手,有些訕訕的半屈著身往火堆走過去。
這種破地方,誰願意待著?他要是不願意對著她,快點和她講靳有生的下落嘛……真是,怪人!暗下嘀咕著坐到他剛剛做的石岩上,撩起下擺,就著光,左右端詳手里的一把「樹葉」,無從下手……
「仔細看好,明天自己換。」
有身影遮下一片黑,他過來,拿過她手里的葉子放在手心里來回搓碎成屑,小心敷在她膝蓋上,用干淨布條妥當系好。動作利落,一氣呵成。
那彎腰遮擋在她面前的身影,頓讓凡生出一種心安。自上山以來第一次覺得不忐忑不害怕……這個人,好像有很多面,好像藏了許多事,那會是他隱蔽在這里的原因嗎?
「嘿,」待他替她包扎好傷口,行將離去,凡忍不住喚住他,望著他高闊背影,她第一問他,「我是凡,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絲毫停留,沒有一聲回應,只余門闔上的微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