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的腿晾到半空,生生被「吱嘎」一聲切斷下面動勢。門被人從里邊打開了,怪人一身青灰色道士長袍,依舊披頭散發不修邊幅,正借著身高優勢陰沉沉的看著她。
凡收腿,退後一步,鋤子擱在胳膊邊上靠著,撇嘴斜開眼︰「如果我估算得不錯,現在起碼是早上六點左右。」
「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們修行的人雖不出家,那也等于帶發修行,佛祖天師還是應該心中坐的。請問怪人先生,你的節操呢?被狗吃了嗎?」。
伸出食指朝東邊那一輪即將努力發光發熱的太陽一指,她冷笑一聲︰「你的四點五十五是阿修羅時間嗎?」。
「早飯呢?衣服為什麼沒洗?地鋤完了?」
對于凡的種種指控置若罔聞,長發虯須的男人寬袖一擺,倒是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的氣派,說出來的話卻是和周扒皮之流同一國的。
凡挺挺腰脊,很坦然道︰「早飯無米,無炊,無鍋鏟;衣服不還在你自己手上?你穿著髒衣服睡大覺,我難道來剝你的皮?我可不想被人以為饑渴難耐,饑不擇食。至于地……」
轉個身,她身子後仰朝房舍後面那一片田地指了指,異常自豪的挺了挺胸脯︰「早搞定了!就在你醉生夢死的時候。」
怪人並未立即指責詰問,而是轉到房屋後面去看那一片菜地。
凡亦洋洋得意的跟過去。雖然她長這麼大從來都只知道去菜市場和超市買蔬菜,可鋤地這一回事顯然不是太難,她才第一次上手,立馬學得呱呱叫,連指導師傅都不用找,自學成才,天賦好到天怒人怨。
跟在他身後一行一行看著個個頂新鮮可愛的青白圓潤,她忍不住要自吹自擂︰「怎麼樣?干得不錯吧。我可是把草都給鋤光了,個個都給松了土,絕對的完美!」
下巴微微揚著,那意思,你上哪兒找這麼好的一把手來?
走在前頭的怪人,那隱藏在須發之後的一張臉卻是越來越黑了,及至走到菜田盡頭,竟然無一疏漏,他忍不住驀然轉身︰「那是韭菜不是草!現在是春寒,松土會讓害蟲有機可乘。完美?完敗!」
不禁甩手而去。
凡呆立在原地,低頭愣愣看著菜地,韭菜?害蟲?
這一場矛盾大了,直接影響凡尋人大計,她有點兒犯急了,在屋外來來去去,一籌莫展。
這也不是她的錯,讓個從沒下過地的人去鋤地松土,結果顯而易見只能是這樣。雖知道是這個道理,但是,她不是得找靳有生麼……做得對那是應該,做錯了,那都是她的罪。凡可沒那麼腦抽,以為怪人會好心好意到自己閉門反省,三十分鐘之後出來給她低頭哈腰的道歉。她只怕門一開,他會拿那張熊一樣的毛臉來趕她滾蛋,深山老林的,凡還不想死得太早。
腦袋里一靈光,既然那些菜都廢了,干脆拔下來做頓好的。廚藝這方面她有把握,心里一動,立刻就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