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羽馨。」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站定在她的床前,內心深處折磨著他的自責愧疚,凌遲他的心,駭得他的想踫觸的念頭只能在腦子里停留。
感覺到他臉色的不同,紅紅的眼,還有那復雜而悲痛的眼神。讓羽馨的心有些不安。
「昊雷,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怎麼」
他的不尋常,讓她心里記掛著好友剛和她說的話,由信任慢慢轉變成質疑。
祈昊雷的心中,一直在猶豫著,他知道羽馨剛醒來,也許還不知道三個孩子已經沒有了,即便心里痛苦的難受,但眼里是她蒼白的臉,他真的猶豫了,怯弱了。不敢在她面前告知她真相,如果可以,只要他心底痛苦這就夠了。
他真的好害怕,從未感覺如此大的恐懼。他害怕,只要他一說,所有的所有就會完全不同。
腦子里的千思萬想,到了嘴邊也僅變成了一抹笑痕。
「我沒事。你、還好嗎?有有哪里不舒服嗎?」。
忐忑得就像對不熟悉的人一般。她蹙起秀眉,「我還好。你真的沒事嗎?」。
他沒有回答,應該說已經有人幫他回話了。
「他怎麼會有事!?祈昊雷!你自己坦白說,你是不是一下飛機!就去見沈星柔那個可惡的女人?!!」
祈昊雷的心里打了個突,一時不明白唐念芸為什麼會知道?
羽馨專注的看著他,心里不免會有些不安。但只希望他能告訴她答案。
她相信他絕對不會棄她與不顧的,不是嗎?
不知為何,她問得自己心里也沒了底氣。
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祈昊雷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答。
他已經為自己竟沒第一時間回到羽馨身邊而深深自責,更為了自己很可能是害自己三個孩子沒命的凶手,但,他卻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能去承擔羽馨對他的失望,將對他的愛變成恨意。
他哪里能?!他有勇氣嗎?!他敢面對嗎?!
唐念芸的一再追問,而他一再的低頭沉默。羽馨沒能感受到他千思百轉的自問,她的眼里因他的一再的沉默染上了淚意。
她改用什麼角度來詮釋他的眼神?他的沉默?
是她還不夠信任,是她還不夠愛他嗎?為何她唯一的感覺,是他在心虛愧疚于她?
「昊雷,你一直沉默只會讓誤會加深。你還是坦白回答我們吧。」
站在一旁的立寒左右為難,事情沒有明朗,他也不知該為誰說話。只是好友一再的沉默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但他還是不希望羽馨會誤會,只願好友能懂得解開誤會。
他的脊背一僵,迎上羽馨夾雜著期待不安的眼。「我是去見了沈星柔。」
幾乎就是一秒的時間,一個空花瓶便襲上了他的額。
玻璃破碎的聲響,讓念芸三人一片愕然。
全身發痛的感覺再次回籠,她憤怒的看著愕然的祈昊雷,呼吸有些急促。
刺痛感逼迫他回神。祈昊雷有些難以置信的抹抹從額上滑落的液體——是血。
「羽羽馨」「昊雷,」唐念芸和左立寒輕喚著,沒想到竟會出現這一幕。兩人均不知該如何反應。
淚水爬上她的臉,想到自己在曾受著劇痛,差點就這樣死去時,心里還記掛著他。
而他竟一回來便跑去見姐姐!為什麼!?為什麼!他曾和她說過的話,那是什麼?!那都是謊言嗎!?那是用來安撫她而已的嗎?!
滿心的怨怒使得她的聲音沙啞。
「祈昊雷!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
她悲傷的眼看著他,讓他輕聲輕喃「羽馨」
「你答應過我的!你說你會陪著我進產房!會和我一起迎接我們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這麼殘忍!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在哪里?!在我以為自己和三個孩子再也不能見到你的時候,你在哪里!?在我感覺身上的一點點的流出體外的時候!你告訴我!!那個時候,你在哪里!」
她失望,她心痛,痛得快窒息了。
明亮的眼被淚水蒙蔽,看不清為她的指控而內疚不已的他。
「我相信過你一次!我相信你和姐姐一點一點關系也沒有了!但現在呢!現在是為什麼?!那些話,我信以為真當知若寶的話,是假的嗎?!啊!你告訴我!那都是你騙我,哄我好玩的嗎?!」
不、不是這樣的。他急的想靠近她,卻被她呵斥住了。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啊!!」
她傷心的歇斯底里,仿佛就只是感受到他的氣息,心也痛得快要死去。
他的行為,就像把她的心挖出來,不斷的恥笑她。玩弄著她全身心的愛慕。
她大聲的哭泣,毫無顧忌放肆的大聲哭喊著,那悲痛欲絕的樣子讓在場的三人無一不痛心。
「羽馨,別別哭。你還有我陪著你。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我會一直陪著你。」
緊擁著她的唐念芸,感覺到羽馨哭泣得全身發顫,鼻頭一酸,難過的陪著她一起哭泣。
她轉過頭,狠狠的瞪著呆愣住的祈昊雷。「你還想呆到什麼時候!你想讓羽馨一直這麼傷心難過嗎!我不管你愛不愛羽馨!但,現在!請你出去!」
羽馨的哭喊,羽馨的傷心難過仍在他耳邊回蕩,他不敢上前,卻也不敢離去。他從未見過羽馨這麼傷心,她的淚讓他的心也隨著她而痛而痛。
見祈昊雷依舊紋絲不動,唐念芸看了左立寒一眼,示意他將祈昊雷帶出去。
左立寒沉著臉,看了一眼羽馨仍舊哭喊的要昊雷離開而全身發抖。沒有猶豫,他用盡力氣將愣愣的看著羽馨的祈昊雷拖出房門外。
而他倆後腳才踏出房門。唐念芸便一把將病房門關上並上鎖。
門被上鎖的聲音,讓回過神來的祈昊雷一驚。
他大力的推開眼前的左立寒,神情急切的拍打著門。
「羽馨!羽馨,快開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相信我!我一直都沒有欺騙過你!你快開門啊!羽馨。」
他的吼叫迎來了樓層的護士,只見護士小姐怒氣沖沖的走來。
「這位先生!麻煩你安靜點好嗎?!這里是醫院不是你家!如果你再制造噪音,我會讓警衛立刻趕你出去!」
祈昊雷完全就不理會她。一心只想讓羽馨開門。
護士小姐氣得瞪眼,一旁的左立寒見狀連忙勸阻祈昊雷的行徑。
「昊雷!你快停下來!你這樣會妨礙到其他病人的!快停下來!」
「你放開我!!我要跟羽馨解釋清楚!放開我!」
祈昊雷不斷想掙月兌左立寒,無奈他比不過從小習武的左立寒的能力。
「你冷靜點!你沒看到羽馨有多激動嗎!她才剛做完手術身體很虛弱!你先讓她休息!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明天!?不,不能等明天。他怕,剛剛羽馨眼底的絕望讓他的脊骨感到冰冷。他不能等明天!即使是一個小時也不能等!他不能讓誤解擴散!!
「我不等!我現在就要說!左立寒!你快點放開我!」
「你別再發瘋了!羽馨手術的時候流了好多血!你既然這麼在意她!難道就不能體諒她的不適嗎!啊!」
祈昊雷停止了掙扎,想到失去的三個孩子,想到羽馨再手術台上大量出血,險些沒命。他的心已經數不清痛過多少回了。
他不掙扎,不再執著要在此刻見到羽馨。他放棄了。
明白他的想法,左立寒也立馬放開他。
祈昊雷走向一旁的椅子,「我要在這里等羽馨。我要等」
左立寒輕聲嘆息,也坐在他的身邊,無聲的安慰他。
只是,幾個小時過去了,再幾個小時也過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羽馨根本就不願意見他。
好不容易勸阻幾次欲再次拍門的祈昊雷。左立寒只能以羽馨身體還很虛,需要多補血為由,成功將祈昊雷勸回了家里。
只是不到四個小時,祈昊雷拿著食物和一壺湯再次回到了醫院。
而他得到的結果,依舊是被拒之門外。所幸他似乎清醒了很多,不在著急的在走道里大聲叫喊。
他選擇了死守,除去上廁所,一直守在門口不願離開。
左立寒來勸過他數次卻失敗而歸。反而被祈昊雷用憤恨的眼神目送他進入羽馨的病房。
獨留他守在門外,備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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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左立寒和唐念芸早已相攜離去,離開前看到祈昊雷依舊守在門口,兩人也僅是無奈的嘆氣。
在護士小姐手上借來紙筆。祈昊雷便埋頭書寫。
過了一會。祈昊雷蹲子,接著門底下的縫隙塞進一張張紙條。
上面寫滿了他相對羽馨說的話,以及為何他回去見沈星柔的解釋。
直到手里的紙條全部遞出去了,他才依著牆壁坐下,深邃的黑眸靜靜的盯著門縫,渴望能得到羽馨的回應。
即使不說話,她願意看也好。
病房內,原該早早休息的羽馨,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
連續哭了兩天的眼紅腫著,看著窗外的皎潔明月心里的傷心更深。
須臾,她隱約听到門口有很細微的踫撞。想到念芸離開前還告訴過她,昊雷一直在外面不肯離開。
當下好奇心被她壓住。
她不能心軟,也不可以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