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竟然也會流淚……淚滴落在賀紓身上，冰冷冷地沁入心髒，使心絞痛起來。
賀紓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拭去那些淚水。手懸在半空卻硬生生止住了。
然而趙羽已經看到了，緊緊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低下頭不住地親吻，烙下了滾燙的唇印，一邊喃喃自語，「……rain，原諒我……我知道自己罪無可恕，可你一向寬容，就給我一次機會吧！」
賀紓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卻絲毫動不了，眼角跟著濕潤起來。
趙羽看著那水霧迷蒙的眼楮，心里一陣悸動，情不自禁地摟過他的腰，俯身吻了下去。
那炙熱的唇瓣還沾著咸澀的淚水，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小心翼翼地，充滿了求恕的意味。
賀紓無力抗拒，像融化了似的，整個身子靠在趙羽的懷里。心里一遍遍斥責自己的軟弱，身體卻不爭氣地貪戀這個人片刻的溫情。
趙羽敏感地感覺到懷里的人兒已經軟化，更深深地吻下去……
極其綿長的吻，掠奪了呼吸，賀紓覺得身體像一團棉花，漂浮在雲端，神志漸漸抽離，「不……」費勁地吐出一句申吟。
趙羽意識到他已承受不住，終于移開了唇，「對不起——」
賀紓無力地喘息著。
趙羽看著他，輕輕地說，「你也愛我的，是嗎？」。
趙羽看著他，輕輕地說，「你也愛我的，是嗎？」。
賀紓長睫一顫，遮住了晶瑩的眸子，「愛這個字我不會輕易對人說，如果我說了必定是一輩子的承諾。」
趙羽整個人猛然抖了一下，靜默了好一會，然後雙手捧起賀紓的臉，琥珀深瞳里星光熠熠，「好，我等，哪怕等一輩子，我一定等到你親口對我說出這個字。」
賀紓唇角輕揚，「如果你一輩子都等不到呢？」
趙羽也笑了，「不，我有信心，總有一天你會看清自己的心。」
賀紓深深嘆息了一聲，陷入了沉默。
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仿佛從遠處飄來，「其實，六年前，那一夜之後，我去找過你……」
趙羽一震，「什麼？不，我怎麼不知道？！」
賀紓淡漠一笑，「那時我還是念著你的，而且，你說過你會永遠對我好。然後我真的鼓起勇氣去找你。」
趙羽已經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了，覺得掉入了冰窖，听到賀紓繼續說︰
「那天晚上，我在你家門口等了幾個小時，等到你摟著一個漂亮的男孩出現，然後拋棄了另一個男孩——就像打發一條寵物狗。于是，我知道了你的游戲規則。我想，我玩不了這種游戲，所以我悄悄地走了，只希望永遠離開你。」
趙羽渾身凍結，怔怔地望著賀紓，連呼吸都忘記了。
賀紓從他懷里坐起來，平靜地說︰「我是個很老土的人，相信一生一世。你可以笑我傻，感情的事我實在無法灑月兌。所以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rain……不是這樣的……」趙羽無力地擠出幾個字。
賀紓嘴角漾起淺淺的漣漪，「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我從不怪你。但是，誰也無權強迫另一個人。」
趙羽心如死灰，他意識到賀紓用最溫柔的判詞宣告了他的罪。
抱著一絲希望，他顫聲問道︰「我改，你不喜歡的地方我全部改掉，從此我只做你希望我做的事情，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賀紓羽睫垂落，沒有回應。
「rain——」趙羽小心翼翼地叫了聲。
「你先讓我回家。」賀紓終于說了句。
「不行——」
「哈……這就是你的承諾！」賀諷刺道。
趙羽忙解釋道︰「你听我解釋，你現在還病著，一個人怎麼行？還有lucas，你怎麼顧得上他？」
一提到兒子，賀紓忽然驚覺，「遭了，今天是星期五——」
趙羽笑了，「你放心，我還不清楚嗎，我已經派了人接孩子了……嗯，現在應該快到了。」
正說著，一連串咚咚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門被重重擂了幾下，「爸b——爸b——，sam叔叔……」
趙羽忙去開門。
孩子一眼看到賀紓，飛撲到床上，投進賀紓懷里。
賀紓一下抱住了他，有力揉揉那毛茸茸的腦袋，笑著問，「在學校乖不乖，有沒有惹事？」
「沒有——我是全班最乖的男生！」
賀紓收起來笑容，「撒謊不是好孩子！」
孩子抬起亮晶晶的眼楮，戰戰兢兢地問︰「爸爸，你接到miss周投訴了？」
「你別管老師有沒有投訴，你先老實交代你做了什麼？」
lucas無奈，垂下長長的睫毛，嚅囁著，「gary不肯跟我玩，我很難過，所以……就……」
賀紓放柔了聲音，「他為什麼不跟你玩？」
lucas很不服氣地嚷嚷，「他憑什麼不跟我好？班上有誰比我更聰明？有誰比我功課更棒？有誰比我更受歡迎？多少人爭著要和我玩我還不答應呢！他gary竟然敢拒絕我——」
「所以你就打他了？不僅打他，還不讓其他同學跟他玩，是不是？」賀紓嚴厲地盯著他。
孩子低下頭，不敢吱聲。
賀紓糾結地揉揉眉心，瞧這孩子，性子怎麼這麼霸道強勢，越來越像那人了，這遺傳的力量還真是強大呢。
孩子怯怯地看了賀紓一眼，小聲哀求，「爸b，你不要生氣嘛——」
賀紓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撫著孩子的頭，「lucas，爸爸給你講個故事。有一個行者在趕路，太陽和北風看見了，它們倆打賭，看誰能夠使行者月兌去裹在身上的厚厚的棉衣。北風用呼呼的威力吹著行者，想讓大風吹開行者的棉衣，可無論北風怎麼樣的吹，不但沒有吹開，吹走行者的棉衣，行者的棉衣反而裹得更緊了。太陽來了，它用溫暖的陽光和煦地照在行者的身上，行者越走越熱，不知不覺地月兌去了身上的棉衣。結果，自然是太陽贏得了勝利。」
「孩子，你現在明白了嗎？」。
lucas用力點點頭。
「那你以後應該怎麼對gary？」
lucas眼楮明亮起來，「我不會再打他，也不會強迫他做他不喜歡的事。」
賀紓將孩子摟進懷里，眼里閃過一絲淚光。
趙羽已經悄悄地退到窗邊，壓抑地望著外面，賀紓的故事他一個字也沒有听漏，像一堆鉛塊，沉重地壓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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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想起林安的聲音，「趙先生，賀先生該吃藥了。」
趙羽走過去將門打開，接過藥瓶，說道，「讓我來吧。」然後走到床前，對lucas說，「小朋友，爸爸病了，你乖乖地跟林叔叔去玩，讓爸爸休息，好不好？」
孩子乖巧地點點頭，跟著林安去了。
賀紓吃過藥，靠在床背上閉上眼楮，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
趙羽心疼地看著他，「瞧你這樣子，還說回家，萬一出了事，你讓孩子怎辦？」
賀紓勉強抬了抬眼睫，低聲說，「我這幾年還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哪像你，一大群人听候差遣。」
趙羽心里又是一痛，「都是我不好。當時我到處找你，始終找不到。如果那時你願意留下來，我一定會跟那些人徹底斷絕關系……我不愛他們，只是填補心里的空虛……還有孤獨……實在沒有想到，竟是鑄成大錯。」
賀紓淡然道︰「即使我當時留在你身，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兩樣，也許比你那些新歡舊愛長久一些，也逃不月兌被棄之如履的下場。」
趙羽急了，握住他的手，「不會的，rain，為什麼你總不相信我愛你，我只愛你一個人——」
賀紓再次閉上眼楮，一語不發。
趙羽深深凝視著他，半晌，輕聲道︰「剛才那個故事，我知道，你是借故教訓我……」
賀紓冷哼一聲，「我豈敢，我教育兒子而已。」
趙羽再次將他的手緊握，「你放心，我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