羈留所醫院里,他們見到了肺癌晚期的張文。
張文躺在寬大的病床上,身上插滿了醫療器械管道,瘦得只剩下皮抱著骨頭,皮膚蠟黃,听到有人來探望他,費力地睜開眼楮,一眼就認出了賀紓,聲音微弱地說︰「檢察官先生,你還是幾年前那個樣子。」
賀紓對他點頭微笑,「張先生,你為什麼決定要把真相說出來?」
「呵呵,當年我害到阿麟成了我的替死鬼,如今我自己都快死了,我想贖罪,否則到了下面(地獄)沒臉見阿麟。」張文喘息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出事那天,我和阿麟,還有阿剛到巴士站蕩悠。當時我一直追玉儀,她卻很討厭我,我的確想欺負她。但玉儀的哥哥總在她身邊守著,我始終下不了手。
玉儀的哥哥見到我們,沖過來就是一頓責罵,警告我不要再騷擾他妹妹,推攘了幾下,很快我們就動手打起來,他比我大幾歲,我打不過,阿麟和阿剛過來幫忙。忽然,玉儀的哥哥搶到了阿麟帶在身上的彈簧刀,他最恨的是我,于是向我刺來,我抱著他扭打,阿麟把刀奪了。
我立即大叫——阿麟殺了他!阿麟腦袋不行,平時就听我的,可他當時舉著刀就是不敢殺人。我已經失去理智,捉住阿麟的持刀手,一下捅進玉儀哥哥的心髒,玉儀的哥哥倒在地上,我們都嚇壞了,阿麟看著血淋淋的手,跌倒在地上,我遠遠見到玉儀朝這邊來了,拔腿就跑,然後看到他們倆開始逃,沒跑過兩條街就被警察捉住了……
整個過程就是這樣,阿麟從來沒有想過殺人,那一刀實際上是我捅的。
我不但殺了人,還害死了阿麟。這些年我每晚都做噩夢,夢到阿麟向我索命。我患癌癥是報應。」
賀紓沉默地听完,沒有再說話。君逸塵問道︰「王麟家里還有什麼人?」
張文說︰「執行死刑後,他父母受不了打擊相繼去世了,他還有個弟弟,當年只有12歲,跟王麟感情很好,這個弟弟不像阿麟,非常聰明,後來就不知道下落了。」
「好吧,張先生,我們很感謝你說出了真相。」君逸塵向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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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逸塵和賀紓從警署出來,剛剛跟警方提交了尋找王麟的弟弟王淇的申請。
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君逸塵說,「忙了半天,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賀紓搖搖頭,「你自己去吧,我累了,不想吃。」
君逸塵看他疲憊不堪的樣子,想到今天已經接連跑了好幾個地方,而且他本來病還沒好。忙說︰「那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吧。」
剛走到樓下,一場狂風暴雨不期而至。停車場離這還有兩個街口,沒辦法,只有等。等了好一會兒,雨勢卻絲毫不減,氣溫驟降,賀紓冷得直顫。君逸塵月兌下風衣披在他身上。
大庭廣眾之下,賀紓窘迫不已,剛要拒絕,君逸塵制止了他,「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你在這呆著別動,我去把車開過來。」
說完一下子沖進漫天的風雨中。
不一會兒,一輛車停到賀紓身邊,君逸塵下了車,舉著傘跑到賀紓面前。
賀紓看到他渾身濕透,連頭發都在滴水。
……
到了公寓樓下,賀紓不安地看著君逸塵,「上去換件衣服吧,可不要弄得感冒了。」
君逸塵笑了,求之不得,看來這場雨淋得值。
回到家,賀紓取來毛巾和衣服,交給君逸塵,「快去洗個熱水澡,我給你找了套新衣服,都是預備被客人穿的,你先將就著。你的衣服我拿去洗洗很快就能烘干……」
君逸塵打斷了他,「我自己來,你到床上躺著,看你臉都白了。」
賀紓其實也是勉力支撐著,听他這麼一說,更是覺得渾身無力,頭痛欲裂。
君逸塵不容分說地將他拉到床上躺下,還給他蓋上被子,柔聲勸慰道︰「現在闔上眼,什麼也別想,好好睡一覺——」
賀紓無奈地笑了,听話地閉上眼楮。
朦朦朧朧躺了一會兒,忽然听到摁門鈴的聲音,一定是趙羽來了。賀紓忙起身下床,走到外面。
門開了,果然是趙羽,看到賀紓在家,有些詫異,「怎麼這麼早回來,不舒服嗎?」。
賀紓還沒來得及回答,趙羽狐疑地望向四周,「我怎麼嗅到了陌生男人的氣味……你竟敢帶男人回家——?」
與此同時,君逸塵從浴室里走出來。
賀紓諷刺地看著趙羽,準備承受風暴式的詰問,卻發現趙羽難以置信地看著君逸塵,幾乎同時,他和君逸塵發出驚喜的大叫,
「alex——!」
「sam——!」
「哈哈哈哈……」
「怎麼丟下英國那邊生意不做了?跑到香港這里掘金?」君逸塵拍著趙羽的肩膀,兩人在沙發上坐下。
趙羽推了他一把,「還好意思說我,圈里傳言你加盟律政署,我還當開玩笑!原來是真的!」
賀紓詫異地看著他們,好一會兒才有機會插進一句︰「你們是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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