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賀紓枕著趙羽的胳膊沉沉睡去。在趙羽候審這段時間里，他沒有一刻能安睡，噩夢連連，只能靠藥物來勉強維持睡眠。他曾以為要永遠失去趙羽了，如今又安然躺在心愛的人懷里，哪一方難以言說的幸福讓他睡夢里還帶著心滿意足的笑。
第二天，他在趙羽甜蜜的親吻中醒來，張開眼，趙羽滿眼帶笑看著他，「我倒不介意一直欣賞睡美人，只是怕你餓壞了。」
賀紓佯裝不悅，「你哪是擔心我，你是怕你兒子餓壞了吧？」
趙羽樂了，「你怎麼知道是兒子？不會是女兒嗎？」。
賀紓笑道，「你更喜歡女兒？」
趙羽說︰「兒子、女兒都成，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我就喜歡！」
賀紓很認真地對著趙羽端詳起來，然後說︰「沒準真是女兒呢，你這一臉當岳父的相！」
趙羽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兩人歡鬧了一陣，賀紓忽然想到了什麼，笑容一凝，沉默起來。
趙羽擔心起來，「怎麼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賀紓搖搖頭，「不是，我只是想起了林安。」
一片陰影揮之不去，趙羽試圖開玩笑道︰「他沒死成，你不高興？」
賀紓沒有笑，「不，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他死。」
趙羽摟住他，「你是個善良的人。」
賀紓盯著他看，「你親眼看到林安死了，對嗎？」。
趙羽又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當時我趕到他的住處，他已經死了。」
「為什麼死的人又成了林悅？」
「也許當時我太恐懼，看錯了。」
賀紓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我不信，怎麼可能看錯？」
趙羽別開目光，「死因庭已經證實尸體是林悅，而且死因是自殺，你可以不相信我，也該相信法庭吧？」
賀紓听得出他話里的悲傷，問道︰「你還想著他？」
「林悅？」趙羽一窒，看著賀紓明澈的眼楮，「小林跟他哥哥不一樣，是個很好的孩子，我這樣說你不生氣吧？」
賀紓笑了，「我像那麼小氣嗎？」。又皺起眉頭，「可是，他為什麼自殺？我那天白天才見過他，他很正常，一點也沒有要自殺的跡象。」
趙羽深深嘆口氣，「我真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為什麼死的是林悅，不是林安？小林那麼善良、那麼……」他沒有再說下去，賀紓再大度也不可能容忍他懷念以前的情人，現在他時刻牢記李國凡的醫囑，不敢讓賀紓受到任何刺激。
賀紓忽然發起抖來，「sam，我很害怕，我覺得這事還沒完……」
「傻孩子，怕什麼，林安跟我再也沒有關系，他不可能再傷害到我們。」趙羽擁住他不住親吻，賀紓秀眉始終深深糾結著。
趙羽帶著一束花來到林悅的墳前，怔怔地看著石碑上那張稚氣清秀的照片，那一雙純淨的眼楮映照著此刻的晴空，卻永遠不會再看他一眼了。這個孩子柔軟而執著的孩子，始終等待著一段注定無望的感情，最後還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小林最後那句話在他耳邊縈繞︰「……sam，讓我為你做最後一件事吧……」
趙羽在墓前跪了下來，「小林，你不該為我這樣做，不值得。我算是什麼人！我想阻止你，但是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小林，我欠你一條命，你不讓我還，上天也不會放過我的。」
趙羽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下意識回頭望去，一個修長的背影正匆匆逃離。
趙羽猛地起身，往他追過去，「林安，你站住！」林安絲毫沒有停下。
趙羽動作更快，幾步就追上了，將那人一扯，推到路旁的石欄上，那人拼命掙扎，卻敵不過趙羽的力氣，被死死按住。
「林安你慌什麼？怕見光還是怕見人？」
林安驚魂未定，費力地喘息著，顫聲哀求︰「放開我……」
趙羽湊近他，目不轉楮審視他，「讓我看清你這鬼長著什麼樣，還真是一模一樣啊，你到底是誰？！」
「我是林安，你快放了我……」
趙羽一拳擊中他的肚子，林安痛得彎下腰去。趙羽又將他拉起來，一掌摑在他臉上。林安嘴角淌血了，閉著眼楮，似乎失去了意識。
趙羽震怒，抓住他的肩頭狠命搖晃，「林安已經死了，我親眼看到，脈搏、呼吸全都沒有！你到底是誰？！」
「死的是弟弟，我是林安，我有dan檢驗報告，法官都信你憑什麼懷疑？」林安眼里盡是諷刺，破裂的唇角不住地沁出鮮血。
趙羽用力掐住他脖子，「我不相信！死的不是小林，不是！」
林安的臉因為缺氧而漲紅，眼里噙滿了淚，極其費力地吐出幾個詞，︰「在上帝……手里，復活並不算奇跡。」
趙羽的心被這話狠狠撞了一下，松開了手。
林安猛地咳嗽起來，落淚不止，他長長的睫毛無力垂落下來，神色那樣的憂傷，低低地喚了句︰「sam哥……」
趙羽心一緊，這語氣、這神色給他的感覺太異樣，林安從來沒有這樣的純澈的眼神，也不會這樣叫他。他一下捏住林安的下巴，「你剛才怎麼叫我的？再叫一遍……」
林安一震，惶惑不已，忽然用盡全身力氣推開趙羽，跑到車旁，打開車門鑽了進去，迅速開動了汽車。
趙羽望著那絕塵而去的身影，心中翻騰著千頭萬緒。他忽然想到賀紓的話，「這事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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