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九天之令妃傳 第十九章 接駕

作者 ︰

傍晚時分我和姑姑在小竹林里下棋,只是姑姑棋藝精湛,我只有學習的份。

我正在苦苦思索一步棋時,外面突然吵鬧起來,亂糟糟的還夾雜著小女孩的哭鬧聲,听聲音就是在宮內。

姑姑問道「外面怎麼了?」

秀茵趕緊出去看,一會功夫,帶進幾個小太監,還有一個小女孩,細看之下正是下午在門口遇到的蔓兒,此刻她正被夢蝶牽著模著眼淚。

姑姑問道「怎麼了?」

為首的太監回到「這個小丫頭偷偷模進宮里,問她什麼還不說,趕她還不走,就驚擾了姑姑」

姑姑和藹的問蔓兒道「你是哪里的丫頭?到這來做什麼?」

蔓兒怯生生的看了看姑姑,又看了看我,伸出小手指著冬兒道「我是來找這位姐姐的」

「哦?」姑姑問道「你找這位姐姐做什麼?」

小女孩伸出手來,手里是一塊雪白的手帕,正是冬兒給她包點心用的,那本是一方普通的布帕,現在疊的平平整整的。

我把下午的事情告訴了姑姑,對蔓兒道「不過是一個帕子,不值什麼,你拿著玩就是了」。

沒想到這個丫頭還挺固執,一直伸著手不縮回去,我只好示意冬兒接過了帕子。

正打算讓人給她拿點吃的送出去時,姑姑說道「這個小丫頭還挺有意思,就是怪可憐的,生的單薄」又拉過蔓兒的手,模了模她淚痕斑斑的小花臉兒,「瞧這小臉兒髒的,秀茵,去打盆水來」

我和冬兒相視一眼,沒想到這蔓兒倒是投了姑姑的緣法,這對她來說可是件好事。

水打來了,夢蝶和冬兒一起給小丫頭擦了擦臉,攏了攏頭發。

一會功夫收拾好了,再看眼前的蔓兒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小臉洗干淨了,污垢覆蓋下的竟是一張十分俊秀的面龐。小小的瓜子臉,清秀端正的五官,真是個小美人胚子。

姑姑也贊嘆道「好一個俊秀的丫頭」一邊來過蔓兒來仔細的看。

我也看呆了,不是為她的美貌,七八歲的小丫頭也到不了這種地步,只是我一看這小小的臉龐突然就想起了家中的小妹,我的小妹含芯今年七歲,總是在我前後跑來跑去,叫著姐姐,姐姐~~不知她現在可好,中秋團圓了,她又添了幾件新衣裳吧。

我的眼眶濕潤了,仿佛芯兒就在眼前……

姑姑問蔓兒「你在哪里當差?」

蔓兒小聲回答道「錦瀾亭」

姑姑笑道「一個喂金魚的地方,要你這小丫頭做什麼」

蔓兒低頭不語,秀茵道「要從錦瀾亭要人原是不難,只是如今園中諸事悉委內務府總管,只怕……」

姑姑不答,只是給蔓兒理了理衣襟,又對我說「你以後也忙起來了,身邊沒有人服侍不行,過兩天采隻采蘭都要到前殿去伺候茶水,你身子又不好,冬兒一個人也招呼不過來,我看著蔓兒這孩子還不錯,你就把她留下,冬兒也好有個伴」。

「是」我欠身道,姑姑的話雖沒問題,可我總覺得有哪里別扭……

姑姑起身道「露水下了,回屋吧」

我站起「送姑姑」

就在姑姑走過我身邊時,小聲的說了一句話,我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她說的是「誰還沒有個靠山」

誰還沒有個靠山,就這一句話對我的震驚是無與倫比的,也一下點醒了我,原來姑姑已經知道我跟傅恆的關系非常,剛剛秀茵說要把蔓兒要過來要經內務府的同意,而姑姑卻不管不問,還是要我將蔓兒留下,言外之意就是她不插手這件事,她知道我有辦法。

我早該想到的,姑姑雖然淡泊但卻不糊涂,相反她應該是非常聰明的人,否則早就湮沒在後宮無盡的爭斗當中了,傅恆幾次送東西給我,雖然避著人,但姑姑肯定察覺的到。

誰還沒有個靠山,姑姑將傅恆稱為我靠山,細想來也是,我固然是受他要挾不得不服從于他,但對我來說,他在宮中處處罩著我,不讓我在真正派上用場前就死于他人之手,自然可以稱之為我的靠山。

回屋後讓冬兒給蔓兒拿了些吃的,讓小太監把她送了回去,畢竟她如今還是錦瀾亭的人。入夜之後我把小福子叫來,讓他捎話給我的靠山,請他幫忙。

次日清早我便被一陣鼓樂聲吵醒,梳妝起來,正準備用早膳,秀茵就進來了,手里還拿著不知是什麼物事。

我問她,「你這麼一大早來做什麼?」

秀茵道「特來給姑娘送一副護膝」

「護膝?」

「是,今兒個晌午聖駕就能進咱圓明園了,到時候各宮的宮正掌事女官都要去九州清宴接駕,少不了要行禮,所以司籍姑姑就讓奴婢給您送一副護膝,一會兒您套在膝蓋上就行」

我接過護膝,發現做工很好,軟綿綿的,「替我謝過姑姑」

秀茵告退了,我卻吃不下飯了,接駕,那就是要見皇帝了,高高在上的真龍天子,任何一個女子也不能不為之悸動……

「你不用擔心」姑姑笑道,剛用過早膳我便過來,對她說出了我的憂慮,我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大場面,萬一要是出了差錯,腦袋就保不住了。

「不過是例行公事」姑姑道「到時候你就跟著我,人家說跪就跪,說起來就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擔心」。

接駕著裝要莊重得體,我穿了一件淡青色宮裝,梳了最普通的流雲鬢,發間飾幾朵素淡絨花,入宮以來第一次穿上了高底旗鞋,是家里帶來的蘇繡的弓鞋,我在家也穿過幾次,走起路來也算穩當。

姑姑穿一件藍青色宮裝,梳同心鬢,點綴幾支珠花,腳上穿的是一雙五福捧壽的旗鞋,這是有資歷的女官才可穿的。

我雖然出去玩過幾次,但總在文淵閣四周,並未走出太遠,至于九州清宴更是從未敢靠近過,只是知道它是在園子的正中,離文淵閣還是挺遠的。

我扶著姑姑走了一會便覺得腳抬不起來,姑姑卻走的很穩健,到後來就成了姑姑拉著我,我只覺腳生疼。

轉過路口就是九州清宴了,卻遇到了一隊儀仗,幾個太監抬著一頂步輦,華蓋翠羽,幾位宮女嬤嬤簇擁著的是一位嬪妃,我總覺的這場面似曾相識,定楮一看,果然,柏貴人端坐在步輦上。

我和姑姑垂手侍立,等步輦過去方抬頭,正看見不遠處一片布滿沙礫的空地……

九州清宴是皇帝在圓明園的寢宮和正殿,據說是按照紫禁城養心殿建造,我並沒有見過紫禁城的雄偉,只知道站在它的面前,看著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光,朱紅的宮牆,高大的廊柱,我沒有勇氣逼視,我又想起了夏縈然,那個明眸皓齒的女孩子,若她還在,如今正歡天喜地的在這宮門內等著屬于她的榮耀吧……

我費盡力氣才來到九州清宴宮門前,沒想到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沒有人知道聖駕何時能到,眾女官和各宮掌事太監在烈日下站了快兩個時辰,才有一個儀式太監高喊一聲「跪~~」

這一聲跪就跪了一個時辰,等了良久才听到外面山呼萬歲,那是在此接駕的官員,終于,聖駕到了圓明園,我的心莫名其妙的緊張,跪的麻木的雙腿竟有些顫抖……

皇上來了,但我沒有看到天子的威儀,我只是隨眾跪倒,五體投地,眼楮只能看到泛白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禮儀官領眾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踏過,這就是鑾駕了吧,宮廷規矩森嚴,跟著皇帝抬轎子也不好過吧,連腳步都要整齊劃一。

鑾駕抬過許久,我原想該散了,我的膝蓋要支撐不住了。誰知又一陣靴子聲傳來——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後娘娘,我心中一沉,並非是因為他日我要任她驅使而膽寒,此時此刻我已無暇顧及其他,我的身體怕是支撐不住這種五體投地的姿勢了。

皇後娘娘要拜,那麼其他的嬪妃娘娘也少不了了,等都拜完,怕是要到天黑,我就僵死在這宮門前了。

正當我苦苦支撐,很為後事擔心時,禮儀官一聲喊「禮畢~~」

四周立刻響起悉悉索索抖衣服的聲音,我正納悶呢,在我身邊的姑姑輕聲道「起來吧」

我這才放心起身,跪的太久了,才一起來就感到眼前發黑,有些站不住,向後踉蹌的兩步,姑姑不妨沒能拉住我,幸虧身後一位年輕女史把我扶住了,我站穩後正要開口道謝,只見她把食指搖了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這才發現,偌大的宮門前,幾百人站著卻是鴉雀無聲,與來時大不相同。我明白了,如今皇帝在里面,自然不能驚擾聖駕,于是輕輕說了句多謝,她淡淡的點了下頭就走了,我突然想起她這幅淡淡的表情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姑姑小聲問「沒事吧?」

我搖頭,我們便相互偎依著隨著人流慢慢離開了九州清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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